第118章 許家家事
散朝後,百官懷著各異的心情,依次退出武英殿。
朱慈炫在眾侍衛的簇擁下,剛轉過屏風,準備回後殿,身後便傳來了一個略顯急切又帶著諂媚的聲音:“陛下,陛下留步,臣還有一事相求。”
朱慈炫停下腳步,不用回頭,也聽出這是方才在朝堂上一鳴驚人的許定國。
他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道:“跟上來吧,咱們去後殿談。”
“多謝陛下。”
許定國跟著朱慈炫來到後殿,恰巧碰上了今日執勤的長子許爾安,朱慈炫目光落在許爾安身上,見他面容沉靜,眼神銳利,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去了一趟浙江,倒是更有大將之風了。”
“陛下過譽了,臣不敢當。”許爾安謙遜的回道。
前不久,許爾安奉命和錦衣衛的人去了杭州,把潞王和藏在他府上的叛賊方國安一起給押回了京。
在兒子面前,許定國也收起了那副諂媚的模樣,一臉嚴肅的說道:“跟著陛下好好幹,不要給咱們許家丟人。”
“兒子遵命。”許爾安面無表情的回道。
從這父子倆的交流來看,很明顯父子之間有一些隔閡,朱慈炫乾咳一聲道:“許卿,後殿敘話。”
“諾,陛下。”
來到後殿,朱慈炫先去換了一身常服,方才出來見了許定國。
朱慈炫在暖閣的榻上坐定,早有內侍奉上熱茶,他指了指下首的繡墩,對恭敬站立等候的許定國道:“坐下說話吧。”
“謝陛下。”許定國這才小心翼翼地在繡墩上坐了半個屁股。
“說吧,急著見朕,所為何事?”朱慈炫喝了口茶,語氣平和的問道。
“陛下,臣這是又來為家事叨擾您了,實在是惶恐。”許定國乾笑一聲道。
“不會又是為了你二兒子的婚事吧?”
許定國連忙搖頭道:“不是那個小畜生的婚事,是長子爾安的婚事。”
許定國有二子,長子許爾安是朱慈炫身邊的得用之人,在御林軍中也是僅次於指揮使梅春的二號人物,而二子許爾吉則是一言難盡,這傢伙算得上是京城裡有名的花花公子。
“爾安不是都有兒子了麼?”朱慈炫好奇的問道。
“哎,陛下,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啊,這小子不僅是個勥種,還是一個情種,臣那大兒媳三年前去世後,這小子便不近女色了,非要為亡妻守孝三年,雖然不合禮儀,但臣見他有情有義,便沒有強迫。
誰知現在三年已過,臣讓他續絃,他還是不可,說多了就跟臣急眼,跑到軍營裡不回家,臣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麼,才來求陛下的。”許定國搖頭嘆息道。
聽了這番話,朱慈炫也是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以許定國那幅好色的德行,竟然還教出來了一個情種。
朱慈炫強忍住笑意,輕聲安慰道:“許卿,莫要著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
“臣要是知道,就不來求陛下了。
臣思來想去,唯有陛下天恩,親自賜婚,或許才能讓那倔小子回心轉意,臣不敢要求門第,只求一賢淑女子,能安穩過日子就好,懇請陛下成全。”說著,許定國又要起身行禮。
朱慈炫放下茶杯,抬手虛按了一下:“許卿的一片愛子之心,朕能體會,爾安是國之干城,他的婚事,朕自然不會不管。
朕突然想起來,朕這裡確實有一位合適的女子。”
“還請陛下示下。”許定國大喜過望道。
“前太常寺卿吳麟徵,在北京殉國,忠烈之風,溢於言表,其獨女吳氏,閨名靜姝,賢良淑德,知書達理,且有勇有謀,自己一人改頭換面,從北京逃到了廬州,如今正在城外的皇莊住著呢。”朱慈炫略一沉吟,緩緩回道。
許定國聞言,臉上瞬間綻放出欣喜之情,吳麟徵的名聲他是知道的,清流中的清流,忠烈之門,雖然吳家家道中落,但有了皇帝賜婚和這塊“忠烈之後”的金字招牌,他許家的門楣簡直是又被擦亮了一層。
許定國立刻離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激動地說道:“陛下隆恩,臣代犬子,叩謝陛下天恩。”
“起來吧,莫要多禮,既然許卿願意,那朕就讓來喜傳旨賜婚了。”
許定國連忙點頭道:“臣一百個樂意…”
這個心事放下,許定國便想告辭離去,但卻被朱慈炫給叫住了。
“不知陛下還有何事吩咐?”許定國恭敬的問道。
朱慈炫目光掃過四周,屋內伺候的太監、宮女們默契地退開一段距離,確保無人能偷聽。
“許卿,不知你和京城的那些勳貴們關係如何?”朱慈炫低聲問道。
許定國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陛下,您也知道,臣掌管著五城兵馬司,和這些人日常自然會有一些聯絡的,但交情卻不深。”
朱慈炫微微頷首,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意外。
“交情不深可不行?朕要你和他們推心置腹,你可能做到?”朱慈炫冷冷的回道。
“陛下此話何意啊?”許定國小心翼翼的問道。
“今日朝堂之上,國債認購,忻城伯趙之龍那些人,是個什麼嘴臉,你也都看到了,國庫空虛,北伐大業急需錢糧,他們卻個個惜財如命,一毛不拔,只顧著自家那點罈罈罐罐。
這些人,倚仗祖蔭,世受國恩,如今國家艱難,卻毫無擔當,甚至可能心懷異志。”
許定國心中劇震,屏住呼吸,不敢插話。
朱慈炫繼續說道:“朕欲整飭朝綱,重新整理吏治,這些尾大不掉的勳貴,是繞不開的絆腳石。
朕需要知道,他們平日裡到底在做些什麼?除了奢靡享樂,可有結黨營私?可有侵佔民田、窩藏逃犯?可有與不該聯絡的人暗中往來?”
此話一出,許定國背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皇帝這是要他去做密探,去做捅馬蜂窩的勾當!
雖說如此,但許定國也明白,這個差事自己不得不接,上次就因為誠意伯謀反一事得罪了那些勳貴們。
雖說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但一旦被天子捅出去,那些人一定會視自己為死敵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借天子這隻大手,把這些威脅全部掐死呢。
再說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天子給的,他就是想拒絕,也不敢啊。
權衡利弊之下,許定國連忙拱手應道:“陛下放心,臣明白該怎麼做了。”
“明白就好,待此事辦完,咱們大明朝的爵位估計會空出不少,到那時許卿的爵位也該挪挪了。”朱慈炫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臣謝過陛下隆恩。”
“去吧,賜婚和此事,朕都記下了。”朱慈炫揮了揮手道。
許定國躬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暖閣,看著許定國身影慢慢消失,朱慈炫臉上的威嚴漸漸化為一絲疑惑。
“來喜,許家的事情你知道麼?”
來喜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陛下,許總兵是情種倒不假,但坊間和軍中還有其它傳言。”
“哦,說來聽聽。”朱慈炫一臉八卦的問道。
“坊間傳言,許總兵並非不願娶,而是心有所屬,只是這物件,實在有悖人倫。
據說,他看上的,是他父親許定國新納不久的那位愛妾,柳氏。”來喜猥瑣的回道。
聽聞此言,朱慈炫猛地一怔,剛入口的茶水全部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