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態
蘇煥離定睛看著沈靜怡的臉龐,記憶再一次湧上心頭。
她記得沈靜怡,那個高高在上的沈家大房嫡女。
那一年在盛京,沈靜秋被兄弟姐妹欺負,沈靜怡雖然不在其中,卻作為一個旁觀者坐在涼亭裡,悠哉遊哉喝茶。
彷彿沈靜秋被欺負一事,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場打發時間的戲。
沈氏當時說過,沈家對這位長房嫡女寄予厚望,是以官宦貴女的標準培養沈靜怡的。
從小就被家人區別對待,難怪沈靜怡如此目中無人。
此時她站在蘇煥離面前,絲毫不像其他人一樣恭敬,而是張口就談條件。
見蘇煥離沒回答,她眉頭微皺:“不滿意?你說,你想要什麼?”
二夫人小聲說:“怡姐兒,不得無禮,貴人不是這種庸俗之人,她救我們根本沒提過回報。”
沈靜怡不以為然,依然看著蘇煥離,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狐狸毛。
“這狐狸院裡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不及我一個人重要,你救了我,沈家必有重謝。”
蘇煥離看了眼她的手臂:“你才剛剛沾染上狐妖的妖氣,狐狸印記想必顏色還很淡,不需要我壓制。”
“我要的不是壓制,而是除掉它,徹底除掉它!”沈靜怡的聲音突然拔高,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尖銳。
“我是沈家家主的嫡女,我要嫁給知府的嫡子,我要的是徹底擺脫這破狐狸毛,我要徹底離開這裡!”
還來得及,她今天才進來的,只要能儘快出去,此事就還有轉彎的餘地。
若訊息傳出去,她的婚事一定告吹,最可怕的是,父親很可能找別的姐妹代替她嫁給知府兒子。
她壓了那麼久的姐妹,決不允許爬到她頭上去。
還來得及,只要現在就出去。
“我幫不了你,你回去吧。”蘇煥離說。
沈靜怡面目猙獰:“你幫不了我?為什麼你幫她們,卻不幫我,你把她們都恢復成人樣,卻不幫我,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怡姐兒!”二夫人驚呼:“不得對貴人無禮!”
沈靜怡的一番話可是嚇壞了房中所有人,她們當中,除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其他的不是姨娘就是沈靜怡的妹妹。
此時也就只有二夫人和三夫人在輩分和身份上能出言訓斥沈靜怡。
兩位夫人從前不太管大房的事,對於沈靜怡這個被大房如珠如寶養大的嫡女,更是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
此時卻不到她們躲避,必須出言訓斥沈靜怡。
主要是怕沈靜怡得罪貴人,貴人不再管她們了。
沈靜怡從來不把二三房放在眼裡,早該分出去的旁支,有什麼資格在她這個主支嫡小姐面前說話。
她依然盯著蘇煥離,半威脅道:“你不肯幫我,難不成是因為你不過虛有圖表,使出一些障眼法騙人而已?”
蘇煥離突然笑了笑:“不過一隻籠中鳥,倒是好大的口氣。”
“你說什麼?”沈靜怡臉色陰沉。
“沈靜怡。”蘇煥離逼近她:“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和我談條件?”
沈靜怡咬了咬唇:“我是沈家家主的嫡……”
“煩不煩,家主的嫡女,知府的未來兒媳婦,除了這兩個身份,你還有別的話能說嗎?”
“我、我……”沈靜怡被逼退了幾步。
蘇煥離譏諷道:“出了沈家,誰還把你當一回事,記住了,該低頭時要低頭,現在是你有求於我,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態。”
沈靜怡氣得渾身發抖:“要我低頭?”
“對對對,你就要低頭。”二夫人上前摁住沈靜怡的腦袋,逼著她低下腦袋。
三夫人道:“低頭還不夠,你應該向貴人下跪磕頭。”
“對啊對啊,要下跪磕頭。”
屋裡人都怕沈靜怡得罪貴人,紛紛走上前,七手八腳把沈靜怡按在地上,逼她磕頭。
有人一直看不慣沈靜怡的做派,渾水摸魚,踹了沈靜怡的膝蓋一腳,又狠狠扯一把她的頭髮。
沈靜怡金嬌玉貴的長大,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此時就像那些犯錯的下人一樣被按壓在地,氣得她雙目赤紅,幾乎暈厥過去。
“放肆,放開我,你們放肆!”
她猛地抬頭看向蘇煥離:“你是幽冥司的人吧,世人都把你們幽冥司捧得比天高,其實你們也不過是靠我們這些商戶養著。”
“沒有我們每年交給朝廷的眾多稅收,你們幽冥司的人又如何能吃香喝辣,過得如此瀟灑!”
“我沈家是汀州鉅富,每年上交的稅收多不勝數,我們遇到邪魔,你們幽冥司就該出手,你憑什麼要我又跪又拜的。”
她近乎咆哮般吼出這些話,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一時間,房中安靜得落針可聞。
蘇煥離緩緩蹲下,掐住沈靜怡的下巴。
“剛才的話,我當做沒聽見,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以後可別再說了,這可是會害你全家被砍頭的。”
沈靜怡眼神驚恐,透過面具,依然能感受到眼前這人的壓迫感。
“對了。”蘇煥離輕笑一聲:“別在我面前耍小姐脾氣,我不吃這套,信不信我把其他人都救了,唯獨不救你。”
沈靜怡的下巴被放開,她張開嘴巴,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她在害怕,她知道自己在害怕。
蘇煥離已經走到窗戶旁邊,回頭掃了一眼房中之人。
“你們安心留在此處,若是哪一天你們身上的狐妖印記消失,那便是狐妖已經伏誅,到那時,你們才算跨過此劫難。”
二夫人和三夫人帶頭跪下:“謝貴人出手相救。”
兩人虔誠地附身叩拜,其他人連忙跟著拜下去,只有沈靜怡,被人鬆開後呆呆地看著窗戶。
她剛才沒有低頭,因此親眼看見那個女人前一刻一隻腳踏上窗沿,下一刻整個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嚇得渾身哆嗦,跪坐在地上,夜風從開啟的窗戶吹進來,讓她精神一震,也讓她通體發涼,冷到了心裡。
她似乎,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