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有愧
開啟信，娟秀小字躍然紙上。
“徐公子，晚晴不知道你能否看到這封信，但晚晴知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晚晴已經離開迎春樓，離開玄武鎮了。感謝徐公子這幾年的陪伴，跟徐公子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真的很快樂，晚晴在這沒什麼朋友，徐公子算是最知心的一個吧？以後晚晴就不能再給徐公子溫酒彈曲兒了，這首詞是為徐公子寫的，晚晴只給徐公子一人唱過，就送給公子留個念想。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公子以前常說，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晚晴自知配不上公子，不再做過多糾纏，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去看看外面的精彩繽紛。順便請公子幫晚晴最後一個忙，給李財主捎句話，承蒙李財主青睞，為晚晴贖了身，等晚晴日後有所成，定會還李財主這個恩情。
心裡的話太多，怎麼寫都寫不完，便言盡於此吧。對了，桌上晚晴幫公子溫了壺酒，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為公子溫酒了。
徐公子，若有緣，江湖再見。
謝晚晴。”
信紙上佈滿了淚痕，尤其那首詞上更是溼了大片，徐驍拿著信紙，心裡像是有無數根刺在狠狠的扎，他甚至不敢想象，那個身著火紅嫁衣的女子寫這封信時，該是怎樣一番模樣，心裡又該有多失望。
“晚晴……對不起，對不起！”
徐驍死死的攥著信紙，蹲在了地上，嗓子堵得吸不上氣來。
他還有話沒跟謝晚晴說，他還沒有告訴她，他其實是喜歡她的，他願意娶她，哪怕是妾，也會一輩子對她好。他還想喝她溫的酒，喝一輩子都不夠。
酒。
對，酒！
徐驍猛地站了起來，他珍重的將信放進懷裡，隨後快步衝出閨房，外廳的桌子上果然放著一壺清酒，摸摸酒壺尚還有些餘溫，他抄起瓶子便衝了出去。酒還有餘溫，說明謝晚晴還沒走遠，他要把她找回來！
他像瘋了一樣衝出迎春樓，朝玄武鎮距離這最近的大路狂奔而去。
坐在迎春樓對面屋簷上的老黃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隨即眉頭一挑從屋簷上躍下，緊緊的跟了上去。
半個多時辰後，徐驍失魂落魄的跌坐在路邊，他一路狂奔追出了鎮子，可卻沒找到謝晚晴半點蹤跡，她要離開玄武鎮有很多條路，到底會走哪一條？他不知道，也沒辦法一條條去尋。
若是她想離開，還沒等他尋到第三條路，恐怕就已經遠離了玄武鎮。
愧疚混雜著痛苦充斥在徐驍心頭，他無力的坐在路邊，想要哭眼裡卻沒有淚珠，徐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樣一天，為了一個女人，陷入愛情的漩渦中。
他一直認為自己理智，可當他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太遲了。
“你到底去哪了……”
而此刻徐府門外，一名揹著包袱的青裙女子踟躕不前，最終她還是沒有去敲那高大的朱漆大門，幽幽一嘆後轉身走入黑暗之中。
唯有一滴淚水落下，打溼了地面的塵土，隨即又在風中乾涸。
徐公子，若有緣的話，江湖再見吧。
……
徐驍在距離迎春樓最近的那條離開鎮子的大道上等了一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著的，而在他身後不遠處，老黃揹著黑木匣子守了他一夜。
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才有徐府的人找過來，將他抬回了家。
接下來的日子，徐驍整日喝酒買醉，顧仱瑤知道了謝晚晴險些加入隨後又不辭而別的事情，並沒有怪罪他喜歡上了別人，只是看著渾渾噩噩的徐驍心痛不已。直到五日時，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開解徐驍的時候，卻沒想到徐驍自己清醒了過來。
“仱瑤，對不起。”
經歷了五日的渾噩，徐驍再度振作起來，他抱了抱顧仱瑤，小聲說道：“這幾天讓你們擔心了。雖然之前的事情我很愧疚也很傷心，但我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義父的蠱毒還沒解開，我得去醫駝谷，為他老人家尋求醫方。”
“家裡還是得全靠你了，等我尋到了醫方為義父解了蠱術，我回來一定好好補償你，一定好好對你。”
得知徐驍又要走，顧仱瑤臉色微微一變，但她早就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徐伯的蠱術還沒有解除，徐驍遲早要離開，但想到醫駝谷在西部苗疆，距離玄武鎮不遠萬里，她心中不禁湧現不捨。
雖然她以前看不上徐驍，覺得徐驍是塊不可雕的朽木，但她從心底裡一直都將他當做自己的丈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從未想過離棄徐驍，更何況現在她能看到徐驍的改變，徐驍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喝酒取樂的紈絝子弟了，作為妻子的小女兒心態再次作祟。
“放心吧，家裡有我。”
千言萬語，最終還是隻化作了一句，“什麼時候走？”
可她越是這樣懂事，徐驍心中的愧疚就越濃，他這幾日想了很多，自己不止對謝晚晴有愧，對顧仱瑤又何嘗不是，她是自己的正房妻子，自己卻愛上了其他的女人，這對她何其不公？
“明天吧。”徐驍輕聲開口，隨後看向宣武學宮的方向，沉默片刻後道：“我在學宮一共呆了沒幾天，真是對不住你跟諸位先生，今日陪我一起去學宮吧，我也好當面給老宮主道個歉。”
顧仱瑤輕輕嗯了一聲，躺在徐驍的懷裡，享受著短暫的溫存。
就在這時，小桃紅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進門就喊道：“小姐，小姐，外面來了位少先生，說是從學宮來的，要見姑……”
話剛說一半，小桃紅的聲音就像是卡住了一般戛然而止，她看著屋裡抱在一起的兩人，臉頰唰的一下通紅起來，連忙捂著臉轉過身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