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枉為捕快
夜色中，徐驍的身影漸漸遠去。
而此刻包子鋪裡，氣氛卻壓抑到了極點，原本怒髮衝冠的絡腮鬍漢子此時卻垂頭喪氣，任憑心中怒火中燒，可在聽到李老漢描述兇手之後，整個人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那姑娘！”李老漢著急的直跺腳，那姑娘爹孃都沒了，要是再受了欺負，她以後還怎麼活下去。
可么兒跟這絡腮鬍大兄弟卻一直沒有動彈的意思，這讓李老漢第一次對虎門產生了懷疑，自家么兒不是專門懲奸除惡，維護正義的嗎？虎門不就是為老百姓申冤解難的地方嗎？
眼下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么兒身為虎門的捕快，卻遲遲不肯前去解救那姑娘，這個從未進過京都城的老漢難以想象，在這種情況境地下，他們為什麼還能坐得住。
“爹，不是我們不管！實在是……”
李安臉色黑的像鍋底灰一樣，他攥緊了拳頭抬起腦袋，嗡裡嗡氣的就要開口，但就在這時絡腮鬍站起來打斷了他的話，隨後絡腮鬍看向李老漢說道：“這件事情需要上報官府，等到大人批准了，我們才能去抓人。”
“老爺子，天色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歇著吧。”
說罷也不給李老漢拒絕的機會，絡腮鬍直接擺手對李安說道：“李安，你先將老爺子送回去休息，這裡有我盯著就行了。”
“哎！那大人什麼時候能批准？”李老漢哪裡肯回去。
可絡腮鬍接下來的話，才真的讓李老漢跳腳：“大人一般會在辰時起床洗漱，等到大人批文下來，我們一定立刻組排人手前去抓捕罪犯，老爺子您就放心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絡腮鬍臉上卻見不到一絲輕鬆，跟李安一樣臉色黑的像鍋底一樣，可他們沒有辦法，在聽到李老漢的描述後，他們就已經明白過來，那殺人的兇手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天才鬧出大亂子來的謝坤。
這謝坤前兩日就鬧出了人命，小磊幾個人得到訊息立刻就趕了過去將其幾人繩之以法，可沒想到那傢伙居然是兵部侍郎張大人的親信，張大人的女婿，在兵部兵馬司任職司大夫的謝晏謝大人，直接帶著二百全副武裝的銀甲兵堵在了他們清水衙門口，嚇得清水衙劉大人親自點頭哈腰的將謝坤送了出來，還任憑謝坤等人暴打了小磊等幾個捕快一頓，致使小磊幾人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休養。
為此劉大人大發雷霆，明確下令不管謝坤之後再做什麼都不要再去管，因為他們惹不起兵馬司大夫謝晏更惹不起謝晏背後的兵部侍郎張大人，因為這件事情他們還鬱悶了很久，但劉大人的話鐵令如山，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聽從。
誰能想到，謝坤才安生了不到兩天，就又鬧出了人命來。
可北市宵禁的命令是上面頒佈的，就算他們拿了謝坤，也沒辦法定謝坤的罪，只會像上次一樣，將一切責任都推到宵禁令上，到時候謝坤一口咬定是包子鋪違反了宵禁令，死無對證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乾瞪眼。
聽到劉大人辰時才能批准，李老漢直接跳了起來，等到那個時候那姑娘早就被糟蹋了，再去抓人還有什麼意義？他一個莊稼漢都懂的道理，難道這些虎門的捕快不懂嗎？
“等到辰時？！”
他又看向自家么兒，讓他沒想到的是，從小就志向要懲奸除惡維護正義的么兒此刻也低著頭，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李老漢一把推開兒子吼道：“俺兒，你不是一直夢想當個懲奸除惡的俠士嗎？如今你已經是捕快了，專門管這種事的，怎麼遇到事情卻畏畏縮縮的？”
“你還對得起你這身衣服嗎？”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穿上這衣服，回家對爹說的話嗎？”
李老漢聲嘶力竭，一句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刺在李安跟絡腮鬍的心中，當捕快之前，他們何嘗不是懷揣著為民除害，懲惡除奸的信念來的，可在虎門任職越久，他們就越能體會到世道的不公。
他們一個小小的捕快，根本就沒有決定黑白的能力，換句話說哪怕他們知道誰對誰錯，可只要劉大人的鐵令一下達，他們就必須要按照劉大人的命令去做，否則就會被視作抗命，換來的不會是正義，只會是一頓棍棒外加免職除籍。
“夠了爹！我送您回去吧！”
李安突然站起來吼了一嗓子，將跳腳的李老漢嚇得一個激靈，隨後李安不由分說拽著父親走出包子鋪，李老漢任憑兒子拽著，直到走出去很遠才回過神來，李安也不再拽著父親，而是鬆開手說道：“爹，不是我們不去抓人！”
“是那個人，我們惹不起！”
“我還有父母兄弟，我還沒能為您娶回家個兒媳婦，我沒辦法！”
李安低著頭往前邁著步子，眼睛卻不敢抬起來直視父親，他當然記得當初跟父親說過什麼，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那麼做，如果今天他去抓了謝坤，那他的下場只會比小磊更糟，甚至有可能會連累到父親。
他清楚謝坤那夥人有多喪心病狂，也清楚謝坤的背景有多大，他一個小小的虎門捕快，根本就沒有能力去為老百姓伸張正義。
李老漢沉默了，他靜靜的跟在兒子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
回到虎門，李安讓父親先睡自己的床鋪，安排好父親後他又穿好衣服拎著刀匆匆出門了。
只是這個心思淳樸的老漢躺在床鋪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那姑娘絕望的眼神，還有那婦人滿面慘白吊死在包子鋪前的樣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李老漢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
“這件事該怎麼跟小磊說？”
“這夫婦倆多好的人啊，就這樣沒了，還有云兒多好的姑娘，我們真的……不管嗎？”
回到包子鋪的李安臉色陰沉無比，父親的話讓他心中備受煎熬，右手握著腰間的刀輕輕顫抖，他多想現在就帶著人去將謝坤揪出來大卸八塊，可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
聽到李安的話，絡腮鬍漢子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爹說的對，我們的確配不上黑虎服，但這份屈辱我們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為了父母妻兒家庭，我們不能衝動！”
“小磊那邊先別告訴他，等他養好傷之後我去跟他說。”
說完，絡腮鬍漢子再次用力拍了拍李安的肩膀。
清水巷盡頭，一間窗戶上只糊了層紙的破屋子裡，一名長相清秀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也不知夢到了什麼，他神色慌張大口喘著粗氣摸黑拿起柺杖，一點點挪下床拄著柺棍離開房間，一瘸一拐的朝包子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