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將軍祭
此時將軍祭已經正式開始,在祭拜完兩位將軍之後,便開始了一年一度最為精彩的文鬥環節,與武鬥的血腥暴力不同,文鬥比的是腹中才華,大淮王朝崇文抑武,雖然因為前兩年的事情,尚武之風逐漸興起,但更多的人還是不認可武夫,更為推崇文人政客。
萬眾矚目的將軍祭上,整個玄武鎮大半的人都到了,將鎮中心圍了個水洩不通,小孩子騎在大人脖子上,有人爬上路邊房子的窗戶,兩側建築的屋頂上也都站滿了人,大家都踮著腳朝裡面看去。
被人們包圍著的,是一座巨大的臺子,這臺子約莫十幾米長,上面鋪著大紅色的毯子,四周擺放著精美的梨木條案,筆墨紙硯整齊的擺放在條案之上,微風吹來掀起陣陣墨香,飄散向四周。
而在外圍的高處,設立了許多的坐席,上面坐著的都是玄武鎮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們,宣武候顧正陽赫然在列,坐在中間位置的他此刻卻愁眉苦臉,目光是不是撇向右側坐著的幾個陌生面孔。
“哈哈哈,玄武鎮果然不愧是我荊州的重鎮,不僅民風彪悍,就連才情也絲毫不遜色其他的地區啊,只是比我們天華學宮的學子們稍差了一籌,若是我們天華學宮沒有上荊學宮各位先生們的支援,恐怕都要不及你們了。”
天華學宮的宮主,一名身著錦衣華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滿臉含笑的看著臺子上的學子們,話雖然聽著是在誇讚玄武鎮,但實際上話裡話外都在說宣武學宮不如天華學宮。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雙方的文鬥之中,宣武學宮已經連續三次輸給了天華學宮,尤其是天華學宮一首七言絕句,更是驚豔全場,硬是憋得眾多宣武學子無人敢應戰。
聽到天華宮主的話,右側幾個生面孔紛紛笑了起來,而宣武候左側的人們則一個個或臉色陰沉,或苦笑不語,宣武學宮的老宮主更是緊皺著眉頭,無奈的嘆了口氣,天華學宮不愧是背靠上荊學宮的學府,不僅選拔走了整個荊州地區大量的才子,更是有上荊學宮的先生教授,硬實力上宣武學宮還是差了太多。
哪怕他們文化底蘊深厚,也無法跟如日中天的天華學宮相比,那一首七言絕句便足以傲視全場,除了徐驍那兩首詩外,沒人能與其抗衡,有那一首詩便足以壓得他們宣武學宮眾多學子抬不起頭來了。
恥辱啊!
不僅是他們,來此觀禮的眾多百姓們也都露出失望之色,一個個沉默不語,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引以為傲的才子們,在天華學子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楊大人,您怎麼看?”這時候,天華宮主再次開口,將目光投向了身旁左側的楊成貴。
楊成貴是在場唯一與宣武候平起平坐的人,他身著深藍猛虎官袍,頭戴威武通天冠,正襟危坐正中列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神色卻不怒自威,讓人不敢注視片刻。
此刻聽到天華宮主的話,楊成貴轉頭看向天華宮主露出一抹笑容,點頭道:“天華學宮果然不愧為我荊州第一基礎學府,近些年為我大淮培養了無數棟樑之材,不過宣武學宮也很不錯,在北部邊疆這犄角之地,能做到如此已是極為不易!”
“且讓我們繼續往後看,說不定會有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說著,楊成貴將目光再次投向臺子上。
天華宮主聞言連忙附和了幾句,但嘴角卻閃過一抹冷笑,不過這冷笑一閃而沒,臉上再次浮現燦爛的笑容。
“你們可有人願意上來應戰?”
主持文斗的是宣武學宮首席殷傳荊,他再次大聲呼喊,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怒視著左側畏畏縮縮的學子們,一副你們還不給老子滾上來應戰的表情。
這次丟人真是丟大發了,他們宣武學宮在自家地盤上,居然被人家天華學宮壓得抬不起頭來,眾多學子竟無一人敢上前應戰。若說半學齋與才秀齋的學子們不敢上前也就罷了,月牙齋與文昌閣那些平日裡自視甚高的學子們,此刻居然也都畏畏縮縮,且不說他們的作品能不能取勝,令殷傳荊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連上臺應戰的勇氣都沒有。
話音落下,一個個學子們臉色漲紅,彼此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往前走出半步,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一首詩。
右側梨木條案之前,一名白衣少年傲然而立,他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充滿英氣的臉頰上還殘留著一絲隱藏在眉宇間的稚嫩,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少年,抬手作下的一首詩,便將整個宣武學宮壓的喘不過氣來。
“先生還是別逼他們了。”
此刻少年高聲開口,望著殷傳荊笑道:“別說你們宣武學宮了,即便是我們天華學宮,能超越我的人也不過一手之數。”
“素聞宣武學宮底蘊深厚,有無數古書孤本珍藏。這樣吧,只要讓我進御書樓觀閱觀閱這些古書,這一分我便不要了。”
這話一出,殷傳荊的臉色陡然間陰沉了起來。
天華學宮已經連下三分,而他們宣武學宮到現在還是零分,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文鬥才剛開始,誰說他們宣武學宮就輸定了?這傢伙的話也太囂張了,讓他進御書樓觀閱書籍,他便將這一分送給宣武學宮?
這是同情還是施捨?還是說天華學宮已經有必勝的把握,如此看不起他們宣武學宮?
殷傳荊死死的攥著拳頭,望著笑容溫和的白衣少年,心中縱有無數怒火,然而此刻卻無處可發,他只能憤怒的扭頭看向左側自家學宮的學子們,怒聲開口:“你們……可有人願意上來應戰?!”
所有人的學子都感受到了殷先生的憤怒,可他們仍舊不敢上前,因為那首詩太過驚豔,即便他們上前,也只是自討苦吃,當中丟臉罷了。與其上去丟人現眼,還不如避而不戰,反正……大家都不應戰,總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顧仱瑤站在人群之中,咬了咬銀牙,她也沒有把握能勝過那人,可眼看著殷先生已經怒火中燒,她心中不禁糾結起來,到底要不要上去應戰?
若是上去應戰,以她的身份肯定會引起極大的震動,一旦作不出足夠驚豔的作品,一定會被天華學宮的人譏諷嘲笑,而她不僅是宣武學子,也是宣武候的女兒,到時候丟的不僅是她自己的臉,連帶著學宮以及父親,都會顏面無關。
“這就是差距麼!”她腦海中再次迴盪起對方那首七言絕句,嬌軀忍不住一顫。
她自詡玄武鎮第一才女,詩詞也算能信手拈來,但所作也只是格律整齊,無法像對方這樣作出點睛之筆,一語便驚豔眾人,這就是才情的差距,是天賦的差距,即便後天再努力也無用。
無論是臺子上的殷傳荊以及宣武學子們,還是坐席上的宣武候以及眾多先生麼,全都臉色鐵青,神色陰沉,彷彿有一道道烏雲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明明該是高興的節日,此刻一個個卻心中怨忿無力,根本高興不起來。
沒來由的,顧仱瑤忽然朝臺下望去,心中浮現徐驍的模樣,如果要是他在,以他那兩首詩詞,也許能跟對方鬥上一鬥,畢竟無論是《自遣》還是《白雪歌》,都是足夠驚豔的作品,甚至被收錄進了宣武閣中。
可徐驍到底跑去哪了?他昨天拒絕了老宮主,就算不願意為學宮出站,也不至於連將軍祭都不出席了吧!若是他就在人群中,難道就肯眼睜睜看著宣武學宮難堪嗎?他們這些學子無所謂,可老宮主以及殷先生等人就在臺上,他們都是學宮裡德高望重的存在,怎麼能讓他們也跟著丟臉!
殷傳荊也不禁掃視人群,心中憤怒的同時也忍不住嘆氣,他們學宮並非沒有與之抗衡的作品,只是徐驍不肯出戰,他們總不能冒名頂替拿著徐驍的作品來應戰。那小子真是太過分了,想到昨天徐驍拒絕了夫子的請求,他再次重重的嘆了口氣。
“宣武學宮人才輩出,尤其是諸位老前輩的大名更是如雷貫耳,既然學子們不敢應戰,不若便派一名先生出戰,讓在下也領教領教先生們的才華。”
就在這時,白衣少年再次開口,可誰也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口出狂言,居然膽敢挑戰宣武學宮的先生。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就連下方的百姓們也都紛紛議論起來,坐席上宣武學宮的諸位先生們更是氣的渾身哆嗦,他們要真是下場跟這麼個黃毛小子比鬥,即便贏了,宣武學宮也要淪為笑柄。
而若是輸了,那麼他們這些老傢伙們,可就真沒臉面再在文壇混下去了。
眼見一個個氣的直哆嗦,可卻無人開口,老宮主嘆了口氣,緩緩的站了起來。
白衣少年狷狂無比,看到老宮主起身,竟不自量力的開口問道:“老先生是要下場嗎?請吧,讓我見識見識老先生的厲害。”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老宮主,一個個面露不可思議,宣武候以及眾多先生們都攥緊了拳頭,而殷傳荊更是臉色大變,他沒想到夫子竟然站了起來,他老人家怎麼能下場跟這個黃毛小子比鬥呢?
白衣少年嘴角上揚,盯著老宮主目光灼灼,能逼得宣武學宮老宮主下場比鬥,無論這次是輸是贏,他都註定會舉世揚名!
宣武學宮的先生們也都紛紛站了起來,半學齋的老先生更是顫顫巍巍的說道:“老兄,怎麼能讓你下場呢?!”
“就由老夫下場,與這位小友比上一場吧!”說著,老先生就要邁步下場。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老師,怎麼能讓您下場呢?”
所有人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名青衣男子雙手一撐臺子,從下面爬了上來,目光掃視過坐席眾人,當目光觸及坐在最右側一名老人時,心不禁微微一沉,徐伯果然在這。
只是此刻的徐伯面容憔悴,眼神渙散,也不知天華學宮的人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對付徐伯,看到義父這個模樣,徐驍心痛的同時也升起無盡怒意,他終於明白昨夜鐵甲男子傳來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不要試圖在將軍祭上做什麼,顯然是在警告他,不讓他為宣武學宮出頭!雖然不知道天華學宮跑來玄武鎮,打壓宣武學宮到底是為了什麼,但他徐驍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威脅,而且他身為玄武鎮的一份子,怎麼能看著老宮主跟老先生,受如此屈辱?!
“是徐驍!”
“他終於來了!”
“這小子……”
宣武學子尤其是半學齋的學子們紛紛驚呼起來,而顧仱瑤臉上也露出了激動的笑容,老宮主與老先生對視一眼,蒼老的臉頰上閃過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立刻坐了回去。
“小子你……來了就好!”殷傳荊盯著徐驍,眼神激動無比,隨後大手一揮,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驍站在臺子上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白衣少年身上,冷笑一聲:“你算什麼?也配讓我老師下場?”
“今日我徐驍,便來領教領教你們天華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