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時候,悟性太好也不好
“陳小子,老夫也不瞞著你。
想當年,我武道有成,獨闖清河郡城,會遍十三行高手。
不知折了多少成名人物的麵皮,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勢力。”
提及當年勇,餘老頭那總是半眯著的渾濁眸子裡,陡然爆射出一縷駭人的精光。
略有佝僂的身形似也陡然挺拔起來,顯露幾分崢嶸。
“不過嘛,卻是惹了眾怒,遭了報復。
最後落得個一條腿殘疾,黯然敗走的下場。
這口氣,老夫憋了十幾年,卻也始終心有不甘!
自己這條老命是廢了,再無重回巔峰的可能。
便想著,總得尋個看得過眼的弟子,將這一身本事傳下去。
替老夫打回去,去狠狠抽那些當年瞧不起老夫這個野路子的所謂名門正派的臉!”
陳濁嘴角微微抽動。
餘師傅竟然還有如此彪悍的過往。
不過您老人家究竟是犯了天條還是拆了郡守衙門。
居然在偌大郡城裡都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被狼狽趕來這小小珠池。
餘老頭眼中餘光著落,將其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自然是瞧出了他的那點戲謔小心思。
卻也不點破,只是心道一聲往後需得多加操練。
如此,方才好叫這小子知道知道自家厲害。
當年若非那姓龐的老鬼不講道義,以大欺小,哼哼......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他也懶得多想,只是隨口道;
“只是沒想到,老夫拳腳功夫差人一籌,眼力也沒多好,錯看了人,錯傳了功。
加上那廝投靠珠行,背靠官府,老夫也不想徹底撕破臉,背上個以大欺小的名頭。
另外那本【十二橫橋鐵馬功】也算不上什麼秘傳,便隨他去。
只是老夫心眼小的很,這事它說來倒去也沒多少影響,但卻膈應的很讓人忘不掉。
此番傳你【大摔碑手】,你若能在月餘內小有所成。
不多,只需練通四道勁力,打死那白養狼便綽綽有餘了!”
餘老頭往椅子上一靠,聲音漸沉,恢復了往日懶散。
“武者爭鋒,一步都退不得!
你若能將他堂堂正正地踏過去,砥礪出自身的鋒芒,老夫便是將你正式收為入室弟子,傾囊相授,又有何妨?”
一番話語,說得陳濁心頭激盪。
“拳打清河郡,會遍十三......”
躬身聽命的同時,心裡默默咀嚼著這幾個字。
暗道一聲餘師傅是真有東西,自己沒來錯。
至於其口中,將那笑面虎沈良才當做自己磨刀石之事,卻也是正中他的下懷!
新仇舊怨加在一起,他與沈良才之間,早晚都要做過一場。
如今得了餘師傅這番話,更是讓心頭萌生出幾分戰意。
“行了行了。”
餘老頭見他這般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卻又故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該說的也都說了,老夫也乏了,你小子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這話雖是趕人,但語氣中卻已沒了先前的疏離,反倒是多了幾分長輩對晚輩的隨意。
陳濁心領神會,知道這是餘師傅默許了他留在鐵匠鋪中潛心修行的意思。
咧嘴一笑,也不再多言,只是又恭敬的行了一禮。
餘老頭見狀,也不理他。
反倒是悠悠然站起身,那條殘腿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穩如泰山。
踱步到牆角,看了一眼那捆紮得結結實實的三目鰻肉,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亮光:
“這東西倒是不錯,處理得也乾淨。
上次吃到這般品相的,還是怒濤堂那個叫厲小棠的丫頭片子,為了求老夫幫她鍛打一柄趁手兵器,特意從她爹那裡偷來孝敬我的。
一晃眼,那丫頭當年還只是個剛剛出師、勉強練出幾分勁力的練筋境武者。
如今,怕是都快接她老爹的班,當上怒濤堂的堂主,變成珠池縣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嘍。
老嘍,老嘍......”
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感慨與蕭索。
正當餘老頭準備彎腰提起那捆三目鰻肉,打算親自下廚料理一番之時,卻發現已然有人搶先一步。
打眼一看,不是陳濁又是哪個?
只見這小子不知何時已將那上百斤的鰻魚肉輕鬆扛起,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師傅,弟子雖然武道修為淺薄,但對這庖廚一道,也還算略懂幾分。
雖然處理起這等珍稀食材上有些力有不逮,但也能打個下手,幫您分擔一二工序。”
餘老頭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啞然失笑。
這小子,倒是真個玲瓏剔透,頗有幾分眼力勁兒的。
也罷,有人代勞,自己也樂得清閒。
……
一番忙碌,香氣四溢的鰻魚便已燉煮在灶火之上。
後院,清閒下來的陳濁帶著一門武功,坐在臺階上,埋頭翻看起來。
來到新環境的大黃也有幾分拘束,只老老實實的趴在主人腳下,眼神卻是四處張望個不停,似有好奇。
旁邊的阿福揮舞鐵錘,叮噹鍛打著鐵器。
聲聲入耳,卻也不顯吵鬧,反而多了幾分奇妙的韻律。
“呼~”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莫名悸動,陳濁緩緩翻開了第一頁。
沒有想象中那般龍飛鳳舞、高深莫測的文字,也沒有令人眼花繚亂的繁複圖譜。
映入眼簾的,反倒是十分簡單易懂的圖文註解。
“此【大摔碑手】,相傳乃是一位江湖武道宗師,觀摩巨石傾頹、山川崩裂之勢受到啟發,靈光一閃悟道而出。
其核心要義,就在於一個“摔”字,一個“碑”字。
摔,講究的是以巧破力、借勢打力、以小博大,於方寸之間爆發剛猛勁力,一擊斃敵。
碑,則指的是此功練至大成,雙掌開碑裂石如摧枯拉朽,威力無窮,兼之更深藏有一種鎮壓萬物、無可匹敵的雄渾意境。
此功法共蘊含一十八種基礎碑手勁,分別對應人體手、臂、肩、背、腰、胯、腿等處的主要大筋。
如掌緣劈砍之“斷碑勁”,拳鋒直搗之“震碑勁”,肘尖橫擊之“碎碑勁”,肩背撞靠之“靠山碑勁”......等等。
每一種勁力,都有其獨特的發力法門、氣血搬運之法以及相應的打法招式。
修行之法,並無太多玄虛,唯“苦練”二字。
需先熟稔招式,再體悟勁力,而後以氣血貫通,日夜打磨,方能有所小成。”
通讀一遍,陳濁只覺得體內氣血翻湧,一股按捺不住的火熱自心底升騰而起!
他猛地站起身來,也顧不上什麼循序漸進。
直接在後院的空地上,照著冊子上的圖譜和口訣,“嘿哈”有聲地演練起來。
一招一式,雖然生澀,卻也似模似樣。
待冊子上僅存的九種勁力練法套路一一走過兩遍,方才逐漸連貫。
啪——
經由種種海寶養練出來的厚重氣血穿行四肢百骸,力貫梢末。
伴隨著陳濁劈掌往半空中一打,竟在憑空亮起一聲脆響。
清清亮亮,猶如甩鞭在空。
緊接著,身形再轉,按掌下壓又是一陣悶響......
不大演武場上,唯聽此般動靜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初學乍練,走拳定勢,大摔碑手已入門】
【技藝:大摔碑手·殘(入門)】
【進度:11/600】
【描述:掌出如碑,力斷金石】
神通面板之上,一道全新的技藝悄然浮現,印照其上。
……
後院門廊處。
餘老頭端著個粗瓷大碗,裡面盛著幾塊燉得酥爛入味的鰻魚肉,正小口小口地品嚐著。
眼角餘光,卻是不經意地瞥向了院中那個正練得起勁的少年身影。
忽而眉梢輕輕一挑。
“搖櫓勁、定海勁......
這是船拳裡暗藏的勁力,竟然被他無師自通了?”
這小子的悟性,當真真是有些驚人了!”
餘老頭心中暗道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許。
但旋即,眉頭卻又不自覺地微微蹙起,多了幾分憂慮。
“練筋這一關,最忌貪多嚼不爛。
學的勁力種類越多,日後想要將其合練歸一,難度便會呈幾何倍數暴漲。
人體周身,主發力的大筋,也不過一十八道。
每練成一種勁力,便是在對應的大筋上打下一種烙印,這已是尋常武者所能承受的極限。
自古以來,那些貪多務得,試圖兼修數門上乘練勁法門之輩,最終能得善終者,寥寥無幾。
無不是落得個勁力衝突、經脈寸斷的下場,便是終其一生都困於合勁的門檻之外,再難寸進。”
這小子,可別走上了這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