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成技藝,踏波踩浪
懷著心事,陳濁沉沉睡去。
一夜無言。
翌日,天還矇矇亮。
他便精神抖擻的從床上爬起。
海邊老人都說採珠是個賣命的活計。
除了下海之後,生死難測外。
更有種種邪風入體,操磨性命的古怪疾病。
鄉人愚昧,不懂科學,不明藥理。
便將之強加為觸怒神靈,降下責罰。
珠乃大海精,強採不祥......
諸如此類的說法,上百年來絡繹不絕。
故而,這也為何是此地【珠神廟】香火鼎盛的緣故。
但凡是大一些的珠池開場採珠時,必然會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
以此安撫神靈,不使得災病加身。
不過。
那卻也都是有錢有勢的做派。
珠神廟裡,不佑窮逼。
況且陳濁也曉得分明,什麼神靈觸怒。
不過都是長年潛水所導致的減壓病,以及孤身面對深海所產生的精神衰弱。
揭開那層披著神怪的面紗之後,便也可以常理心對待。
最起碼。
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
許是技藝加身,藝高人膽大?
卻也不知。
搖搖頭,從井裡打來一瓢冰涼井水沖洗身子。
又從灶膛裡抓了一把草木灰刷了刷牙。
人窮家貧,便也講究不了那麼多。
能在有限的條件內,將自己打理的整潔些。
這便也是上輩子自詡文明人陳濁最後的堅持。
其它的,實在是顧不太上。
燒火。
將昨晚剩餘的飯菜加熱。
正蹲在爐膛前和老黃狗一同分食。
一夜平靜。
恢復正常的白玉兒從旁邊隔壁屋舍推門而入。
邁開一雙大長腿,三兩步便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喏~”
“什麼?”
陳濁抬起眼皮打量。
入目處,是一截荷葉包裹著的鼓鼓囊囊之物。
輕輕嗅去,似乎還帶著一股混雜著種種味道的飯香。
“阿爹出門前留下些蝦米、紫菜,我素不喜吃,便給你做成了飯糰,下海採珠是個體力活。”
“海浪高、風險大,你可莫要逞強。”
少女歪過頭,一臉輕描淡寫說道。
吃足了家徒四壁、受制於人的苦頭,哪怕是下海風險再高,陳濁也不願在家中混吃等死。
此刻聞言,臉上雖生一抹笑意,但語氣裡卻是帶上了一抹堅決:
“放心,我還要採來寶珠,讓你和白大叔過上安生日子。”
“些許風浪罷了,算不得什麼。”
見他態度堅決。
白玉兒轉過的臉面上嘴角微微翹起。
心裡歡喜。
自家中意的少年終於轉醒。
不再是老鷹翅膀下悉心呵護的雛鳥,而是變成了敢於直面風浪的蛟龍。
這固然值得讓人欣喜,覺得之前等待並不空耗。
只是細細思索。
卻又頓生幾分惶恐。
彷彿一夜之間,自家濁哥兒便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雖容貌依舊,卻一掃往常頹然,憑空多了幾分神秘與未知,讓人不安。
不過時常聽阿爹說,世上從沒有窩囊的男子漢,只是缺少一個足以改變他們的時機。
或許眼下,這個時機便是悄然來臨。
想到這。
心頭之前的疑惑盡去,遂生了幾分驕傲。
正是這樣的濁哥兒,才值得她牢牢握在掌心。
“你經驗尚淺,出海之後,莫要往深了去。”
“大黃雖然通靈,但終究不是人,待阿爹回來,我便同他分說,與你一同出海,你採珠,我為你拉繩。”
採珠是個風險極高的行當。
像陳濁這般單槍匹馬便往裡闖的愣頭青終是少數。
更多的。
還是夫妻檔。
男人下海,女人船上拉繩。
兩人心意相通、性命相連,自然無有顧忌。
白玉兒此般說法,卻已然是將心意道出。
只是一旁大黃似也聽懂這般言語。
低頭嗚咽一聲,有些委屈。
陳濁摸摸狗頭,抬頭道:
“一定!”
擲地有聲中。
那雙烏黑的雙眸明亮的像是天上星。
......
送走白玉兒。
陳濁撓了撓頭,白大叔一家對他恩重如山。
青梅的認定更是平加一分壓力。
可自己眼下這一身窮苦,口頭卻是說不出未來。
窮小子逆襲終歸是一場美夢。
淹死在碧海波濤之下,方才是採珠人固有的宿命。
千百年來,拼出頭的又有幾個?
十二年前獨闖斷望,採寶珠而歸,名震珠池的許留仙又如何?
最後還不是得靠一張天生貌美之容,以寶珠做聘,方才成了縣令家的贅婿。
想要在這諸方勢力根深蒂固的地方另起爐灶,難如登天。
“多思無益,多想無用。”
“且走且看!”
陳濁望了望消失在鄰里的身影,默默搖頭。
想要不負所托。
這命,還得自己親手掙。
把荷葉包裹的飯糰往懷裡一塞,喚上老狗。
解開碼頭舢板小船,直奔一片汪洋而去。
......
幾個時辰之後。
嘩啦——
一個竹籃破水而出,被一雙手臂抵在船邊。
陳濁翻身而起,抖落一片水珠。
無心去理睬又是沒什麼所得的收穫。
定睛凝望,眼前光幕震動。
【技藝:泅水(中成)】
【進度:1/1200】
【描述:一氣長息,能潛深海;身如游魚,來去自在。得大海親和,踏波踩浪不在話下】
“中成!”
陳濁一驚。
旋而仔細琢磨著其上描述,心頭喜色更甚。
“倘若真如描述所言,能憋氣、能潛游,且有踏波踩浪之能,那我豈不是再也無懼海底暗流、致命漩渦。”
“南海萬頃波濤之下,豈也不是任我來去自如?”
長吸一口氣,按捺下心頭驚訝。
抹了吧臉,囫圇將白玉兒帶給他的兩個飯糰就著清水吞入肚中。
只覺體力恢復的不多了之後。
拴上繩索,一躍而下。
噗通~
身形入海。
入眼蔚藍一片,過往熟悉無比的靜謐湧入腦海。
然而。
今時不比以往,一切都不一樣了。
整個人就如同生長在水裡的游魚,與大海融為一體。
往常潛游時的滯澀、壓力,彷彿在此時消散一空。
那種越往下便越壓著胸腔的不適感也減緩非常。
更讓人奇特的是。
陳濁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變得極其悠長,仿若能在水中呼吸也似。
“這便是中成的泅水技藝?”
他心中越發興奮。
整個人再度往下一沉。
人就如同游魚,倏忽向下而去,毫不費力。
偶爾遇到一道深海暗波來襲。
換做往日定要停在原地好生抵擋,免得在衝撞中消耗力氣。
可此時。
他居然神奇的預判了其來襲的方向一般,雙腳輕輕在暗波上一踩。
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般,借力而去。
“這可,當真真是神奇!”
“而且此般技藝竟然還像是增強了我的目力一般。”
“往日匆匆一掃而過不覺有異的水草、礁石、海底泥沙,落入眼中,卻又多了幾分變化。”
將諸般情況收入眼中。
陳濁心緒激盪,終難自持。
原本以為這片海域被無數人光顧、掃蕩,已經很難再有所得。
可眼下一見,卻並非如此。
人來人往,只是加劇了海中生靈的警惕。
卻從不曾讓它們絕跡。
而今異力加身之下,便在他眼前顯露出來。
“有此技藝傍身,何愁不能賺大錢,何愁不能學好武!”
看著身前一片水波盪漾。
陳濁便如同看到一片未經開發,獨屬他一人的樂土。
“咦?”
“那是!”
眼神一亮。
陡然向一片砂石覆蓋之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