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下有別
鳳儀宮東側有一處不大不小的配殿，乃是錦衣衛臨時理事之所。
北齊錦衣衛鎮撫司的職能特點，其一主要負責情報收集、監視官員、抓捕敵探（如言冰雲）、執行特殊任務，擁有相應權力。
其二，不受正常司法程式約束，可直接逮捕、審訊甚至處決犯人，擁有自己的監獄，地位特殊。
其三，直屬北齊太后，是朝廷核心權力機構，與南慶的鑑察院形成南北對峙之勢。
但在千戶層面就有兩種崗位職稱，南鎮撫司：負責錦衣衛內部紀律、人員管理，以沈重目前千戶身份為例，目前的他就是擔當鳳儀宮侍衛統領外加鎮撫司千戶大統領，負責鳳儀宮的一切安全，外加奸細反偵查等等職責。
而北鎮撫司：專理詔獄，擁有獨立監獄，可自行處理案件，權力極大
他現在作為千戶，往上爬還得走三個檔次，指揮僉事正四品、指揮同知從三品、指揮使正三品。
這裡是日常處理鳳儀宮要務的地方，雖不似南慶監察院那般陰森威嚴，卻也處處透著肅殺之氣。
殿內燭火通明，沈重一身暗色錦衣，端坐案後，面色冷峻。
他面前垂手站著一名青年侍衛統領，正是王良。
“你是說，青娥這幾日心神不寧，與你疏遠了許多？”
王良額角滲出細汗，低頭回道：
“是，大人。之前按您的吩咐，屬下刻意接近，她已對屬下頗有情意。可不知為何，這兩日她總是避而不見，即便見了，也神色恍惚，問及鎮北王日常，她也多是搪塞。”
“廢物！”
沈重猛地一拍桌面，茶杯震得一跳，
“本官費心將你安排到鳳儀宮護衛統領的位置上，是要你透過她，牢牢盯住那個小王爺！戰鷹此子，天賦妖孽，深得太后和苦荷大師看重，他日必是左右北齊朝局的關鍵人物！若能掌握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將他拉攏過來，我等在太后面前，方能與那些根深蒂固的舊勳分庭抗禮！”
他站起身，踱步到王良面前：
“你以為太后為何將他安置在鳳儀宮？而且還讓我上演一出好戲？皇上年幼，太后掌權，這北齊的天，還沒定呢！鎮北王作為國師弟子，本身就是最好的盾。”
“你太讓我失望了！王良！”
王良頭垂得更低：
“屬下明白……只是那青娥畢竟是太后選派的人，屬下怕逼得太緊，反而……”
“怕？”
“我怕你是在想著那兵部劉侍郎家的千金？”
沈重冷笑，
“當你進了錦衣衛那一刻起，你的人生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了。王良。”
“為太后掃除一切，就是我們錦衣衛的職責所在，哪怕那青娥是太后之人，也得甄別！在鎮北王身邊的親近之人，必須保證是站在我們北齊一邊的人。”
“是！屬下遵命！”
王良心中一凜，連忙應聲。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略顯嘈雜的腳步聲，以及內侍有些慌亂的通傳：
“鎮、鎮北王殿下到——！”
沈重眉頭一皺，與王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這位小王爺平日裡深居簡出，除了修煉和去正殿聽莊大家講學，極少主動來他們這理事的配殿。
不等他們迎出去，殿門已被推開。
一個小小的身影邁著步子走了進來，正是戰鷹。
他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小錦袍，更襯得小臉玉雪可愛，只是那雙眼睛，此刻卻沒什麼笑意。
他身後，跟著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的青娥，以及另外兩名同樣面帶憂色的宮女粉蝶和翠柳。
戰鷹走到殿中，那雙清澈的眸子先是掃過躬身行禮的王良，最後落在了沈重身上。
“沈大人。”
戰鷹用小奶音開口，只是語氣上可極不客氣，沈重一聽就知道戰鷹有備而來。
沈重壓下心中的疑惑，面上露出一絲恭敬的臉色，拱手道：
“王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
戰鷹沒直接回答，而是伸出小胖手，指向王良：
“這個人，是你手下的？”
沈重心念電轉，面上不動聲色：
“回王爺，正是。此乃鳳儀宮侍衛統領王良，負責宮禁安全。”
“哦——”
戰鷹拖長了音調，小小的身子轉向王良，歪著頭：
“王統領，低下身來，本王有話跟你說。”
王良一聽，也是稍微有些愣住，看了一眼沈重，見沈重點了點頭，他才低下身去。
“啪！”
一記巴掌，響徹了整個偏殿！
王良猝不及防，完全沒料到這位小王爺會有此舉動。
他身為六品武者，身體本能地想要閃避或格擋，但理智死死壓住了這股衝動——他若敢對鎮北王動手，哪怕只是防禦，都是死路一條。
他若真敢有所動作，沈重都得第一時間把他擊斃了！
“啪！”
又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扇在了王良低下的臉頰上。
聲音在寂靜的偏殿內迴盪，顯得格外刺耳。
這一巴掌，以戰鷹二品武者的力道，自然不可能對六品境界的王良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甚至連讓他晃動一下都難。
但那股力道打在臉上，依舊讓王良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他死死咬著牙，低著頭，眼中平靜如初，完全不敢有絲毫表露。
殿內一片死寂。
沈重瞳孔微縮，他猜到戰鷹會發難，卻萬萬沒想到是如此直接、如此……羞辱性的方式！
在這宮殿內，主子打奴婢是常有的事情，但這裡是什麼？是鳳儀宮！太后跟幼年帝王居住的地方！
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孩童能做出來的事！鎮北王，行事竟如此霸道酷烈！
站在戰鷹身後的粉蝶和翠柳嚇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大氣都不敢出。
她們伺候王爺這些日子，見過他天真爛漫，見過他語出驚人，甚至見過他修煉時的沉靜，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凌厲的一面！
而青娥，此刻心情最為複雜。
她看著那個小小的背影，為了她，竟然毫不猶豫地出手教訓了欺騙她的王良。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那一巴掌，清脆響亮，彷彿也打散了她心中積鬱多日的委屈和自怨自艾。
讓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戰鷹打完，慢條斯理地收回小手，甚至還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好像打疼了自己似的。
他看也沒看臉色鐵青、強壓怒火的王良，再次轉向沈重：
“沈大人，現在，我們可以繼續談談，你御下不嚴，以及你的人欺辱我鳳儀宮宮女，該當何罪的問題了。”
他那平靜的目光落在沈重臉上，明明需要仰視，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沈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和一絲寒意。
他躬身，聲音比之前更加低沉：“王爺教訓的是。下官……定給王爺和青娥姑娘一個滿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