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最後的心臟
“放開我！你這愚昧的褻瀆者——”
提亞馬特奮力掙扎著，那龐大的龍軀在天空中扭動，強大無匹的力量使得空間戰慄，掀起陣陣漣漪，卻始終無法徹底掙脫凱修斯的束縛。
凱修斯揮落龍爪，金色的長矛從天而降，如同神罰般從提亞馬特的後背刺入，從胸前貫穿而出，散發出邪惡神力的血液凌空飛濺，腐蝕大地。
刺啦！
刺啦！刺啦！
緊接著，上百支金色的長槍從虛空中刺出，在提亞馬特的身上製造出無數血淋淋的血洞。
此刻的祂像是絞刑架上的罪人，被釘死在高空之中，動彈不得，惟有鮮血汩汩流淌，其身下已經被侵蝕出一個猙獰的裂痕，其中瀰漫著劇毒的煙霧。
“你輸了，提亞馬特。”
凱修斯注視著面前的三首巨龍，平靜地說道：“將這具身軀留在這裡，我可以放你離開，你也不想自己的神國被諸神摧毀吧？”
“凱修斯......你錯了。”
提亞馬特慘笑著，用瘋狂、憎恨的目光投向遠處的凱修斯，滿嘴利齒咬緊，恨不得將其撕成碎片。
“命運所給予的饋贈，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碼，你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凱修斯皺起眉頭，冷聲說道：“提亞馬特陛下，你的廢話太多了，還請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凱修斯——”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響徹天空，提亞馬特不顧插在身體上的金色長矛，強行扭動身體，大片的血肉、皮膚被撕裂開來，露出血淋淋的內臟、森白的骨骼。
終於，那龐大的龍軀徹底爆裂開來，五色五首的虛影從那龍軀上騰空而起，驟然脫離——那是提亞馬特的靈魂。
凱修斯並沒有阻攔，憑藉他現在的力量，除非搏命，否則他還無法阻止一位真神回到外層位面。
更和他沒有必要阻止。
提亞馬特，巴哈姆特，無論是惡龍女王還是善龍之神，其中的誰佔據絕對的上風對他而言都沒有好處。
他需要多元宇宙中的龍族維持在相對平衡的狀態，這樣他才能繼續左右逢源，不至於在神祇們眼中失去價值。
“凱修斯——我會繼續在地獄裡期待著，我要親眼看到你被那個存在厭棄、身陷絕望的時候！
到那時候，我會將你擄掠到地獄的最深處，但我不會殺了你，我會讓你活著，在痛苦與死寂中活上無盡的歲月！”
周遭的空間被那五首巨龍的虛影瘋狂攪動著，形成直徑上千米的巨大漩渦，五雙幽深的、充滿恨意的雙眼死死盯著凱修斯，最終消失在漩渦之中。
“我詛咒你——”
“那就拭目以待吧。”
凱修斯與那目光對視，眼神冷漠，祂能夠感受到真神的意志正施加在祂的身上，為他帶來疾病、厄運與痛苦。
可惜這樣的詛咒對於半神來說，微不足道。
提亞馬特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如果像那位霜巨人之王般以種族神的名義施加詛咒，那就是徹底的不死不休了。
時至今日，帝國境內的霜巨人要麼被屠戮殆盡，要麼被機械神教的生物教士們改造為毫無自主意識的半構構裝生物，已經算是滅絕了。
如今的提亞馬特雖然對凱修斯極度仇恨，卻也不敢拿自己惡龍之神的神職、拿五色龍一族的命運作為賭注，賭凱修斯會在未來隕落。
想到這裡，凱修斯揮動龍翼，來到天空之中，以燦爛的光芒驅散瀰漫在高空的黑霧，猛然吸氣。
“提亞馬特已經被趕回地獄了。”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是帝國贏了——”
悶雷般的聲音迅速擴散，迴盪在這片千瘡百孔的戰場上，也迴盪在帝國各地的城鎮中，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其產生出的震盪波使得硝煙消散。
就在這時，凱修斯感受到一股暖流匯入身體，修補著他身上的累累傷痕。他望向遠方，無數金色的洪流升騰而起，如同江河入海，浩浩蕩蕩地朝著他的身軀洶湧而來。
他從未感受過這樣濃厚的信仰。
此刻，帝國境內，上千萬民眾的目光都聚焦在這片戰場上，人們一片歡騰，歡呼聲、吶喊聲、祈禱聲響徹雲霄，震動大地。
“帝國萬歲！”
“凱修斯陛下萬歲！”
“慈悲之皇帝！是他拯救了我們！”
特別是在他庇護下得以倖存的奧古斯特城，那裡的信仰之力已經濃郁到快要凝聚成實質，在城市上方奔騰不息。
畢竟他們親眼見證了燃燼皇帝在邪神的攻擊下庇護了這座城市，讓他們免受災禍與死亡。
在此刻的奧古斯特人眼中，凱修斯的地位已經超越了救世主，與神祇無異。
在樓房廢墟中顫抖的女孩抬起頭來，望向天空中那個巍峨的身影，眸光閃爍：“那......那就是他們說的凱修斯陛下。”
在坍塌的教堂中身受重傷的太陽神主教望向遠方，聲音顫抖：“神啊，難道那位皇帝便是您派來的救主......”
佈滿裂痕的高聳城牆上，帝國的軍官、士兵們神情狂熱，高舉起手中的武器，振臂高呼，傾力吶喊著。
“讚美皇帝陛下！”
“萬勝！萬勝！”
“帝國萬歲！凱修斯陛下萬歲！”
城內的歡呼聲、吶喊聲匯聚成洪流，衝散瀰漫在天空中的雲霧，整座城市都瀰漫在一片歡騰之中。
無論是遠在安澤塔大荒原的伊斯達利亞城、黑石堡、北風堡、巴託城，還是處於北部荒原的交界之城、草原堡壘，都陷入了狂熱的氛圍中。
人們望著天空中的魔法影像，緊密相擁在一起，高聲唱響讚美皇帝的頌歌。
無論是高傲的龍血貴族還是身為低微的非公民，無論是行政大樓中的高官還是工廠內的工人，此刻都抱有相同的心情，懷有相同的信仰，這讓他們形成了一個緊密的、相互連結的共同體。
一切的壓迫、不公彷彿都要在此刻消弭殆盡，在皇帝的神威下煙消雲散。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此刻，戰勝了提亞馬特的凱修斯不可磨滅地深深銘刻在諸多帝國人心中，他儼然已然成為帝國群體意志的象徵，寄託了上千萬帝國人的共同意志。
凱修斯雙眼微眯，俯瞰著千瘡百孔、飽經滄桑的大地，感受著那無數將身心寄託於自己身上的凡人。
這些凡人的信仰如同一根根船錨，拖拽著凱修斯，將他強行錨定在帝國，使得物質位面的斥力暫時無法將他驅逐出去。
他能感受到，在這次事件過後，自己與“帝國領域”的聯絡也愈發緊密。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整個帝國將會與他融為一體，達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地。
在這諸多條件的疊加下，凱修斯很有可能成為數萬年來第一位在物質位面封神而未被驅逐出去的存在。
成神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而於此同時，七層天堂的山丘之上，高大的金色身影凝視著物質位面的景象，雖然看不清其面容，仍能察覺到其眼神的凝重。
“人間的秩序已經走向崩潰，看來萬年未有之大變局要來了。”
同樣是七層天堂，由各種珍貴金屬打造的宮殿內，身形龐大蜿蜒如山脈的白金巨龍驟然睜眼，那天青色的眼眸格外深邃，透出睿智的光輝，瞳孔中似乎泛起一抹無奈。
“提亞馬特留下的一切還是被他得到了，看來災難到來的時間要提前了。”
巴哈姆特嘆了口氣，繼續將心神投入到對神國的進攻中去。
巴托地獄第九層的幽深宮殿中，形似中年男人的魔鬼隨意地依靠在白骨王座上，撫摸著地獄三頭犬的頭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他舉起顱骨製成的酒杯，裝滿血紅色的美酒，似乎是在遙相捧杯：“敬聖者浩劫——”
而在機械境的永恆光輝之堡內，無數散發金光的天使正低聲吟唱，而在天使的簇擁之中，一個被火光籠罩的人影輕微顫抖，彷彿被某種東西驚醒......
......
與此同時，燃燼帝國，色雷斯總督區，中央大平原。
凱修斯已經將目光從遠處收回，投到那死去的三首巨龍上。
“萬色返空龍，物質界最強大的生物......”
凱修斯望向那殘破的龍軀，那龍軀被懸掛在半空中，足有上千米長，如同一座浮空的山峰，壯觀至極。
這就是即將突破物質位面桎梏，矗立於頂峰的生命體。
多麼強大而致命的存在啊，就算是處於“帝國領域”中的凱修斯，也要憑藉外力的幫助才能與其抗衡，否則根本無法取得這最終的勝利。
提亞馬特最後倉促逃離並不是因為打不過他，而是因為諸神的聯手進攻。
如果沒有諸神的干擾，恐怕整個費安索北部都會被對方摧毀，就算是擁有“帝國領域”的凱修斯也只能勉強逃離。
在臨走之前，提亞馬特將這具軀體內的神力盡數爆發出來，使得那些血肉、經脈與骨骼都被徹底摧毀，只會淪為物質位面的汙染物。
但好在，神性是不死不滅的。
凱修斯伸出龍爪，扒開那骯髒的、極具汙染性的血肉，從三首龍屍的胸口處掏出血淋淋的東西——那是一顆暗紅色的、正不斷跳動的心臟，正散發出漆黑的煙霧。
拜龍教會的至高聖物，五色龍後留在世上的最後一份神性，此刻就掌握在祂的手中。
“提亞馬特神性的最後一塊拼圖......也不知道這東西能讓封神之龍提升到何等層次。”
凱修斯先是為其新增了十幾重禁制，隨後龍爪一揮，將這枚心臟收納到自己的【庇護之卵】中，與那些珍貴至極的奇物放在一起。
就在這時，一道朦朧的身影出現在龍屍的附近。
伴隨著那道身影的出現，周圍出現強勁的正能量漩渦，隨之而來的還有略顯苦澀的聲音：“提亞馬特的心臟，還是來晚了一步啊，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了......”
祂扭過頭，望向不遠處的紅龍，點頭說道：“見過凱修斯陛下。”
來者正是夏森怒。
凱修斯望著那頭金色的巨龍，雙眼微眯，冷聲說道：“巴哈姆特之子，看在你們援助的份上，立刻離開這裡。”
夏森怒面露無奈，搖了搖頭，隨即朝著凱修斯的方向微微頷首，便消失在半空中，只留下一道道金色的漣漪。
隨後，凱修斯將目光投回那似乎已經失去價值的龍軀上。
這便是卡祖爾數千年來渴望成為的存在，此刻卻像是吊在鐵鉤上的豬肉，被殘忍地剖開，懸掛在半空中。
不知道他那位便宜盟友看到如今的景象會作何感想，是悲哀、激動還是絕望？
不過凱修斯知道，如果任其墜落，腐爛，恐怕方圓百里的土地都會被這失去神性支撐的神力物質腐化，淪為一片死地。
他會為這具龍軀找到一個合適的去處。
凱修斯揮動龍爪，龍屍從天空中墜落，如同小山般癱倒在大地上，血液汩汩流淌，匯聚成河流。
【帝國領域：封存】
下一刻，周遭的空間擠壓而來，血液停止流淌，那龍屍上也不再散發出侵蝕萬物的黑煙，如同一塊凝固的琥珀，將這具龍屍封存在其中。
“郎普。”
凱修斯輕聲呼喚自己的眷屬。
“主人，您，您竟然擊敗了一位真神！皇帝在上，那可是提亞馬特，五色龍的始祖，諸神之敵，在神祇中也是排得上號的存在......”
郎普的聲音中透出難以掩飾的激動與亢奮，只是他當著自己的面說“皇帝在上”的行為令凱修斯感到有些好笑。
“好了，恭維的話就不必多說了。”
“遵從您的意志。”
凱修斯聲音平淡地吩咐道：“我將提亞馬特的神軀封印在了這裡，帝國要在這裡建造一個大型研究所，專門用來解剖、分析這具神軀。”
“是，主人！我馬上就聯絡帝國神祇研究協會，那群瘋狂的星隕者應該對這玩意很感興趣。”
郎普的聲音更加激動，因為他自己就是那“瘋狂的研究者”中的一員。
解剖研究一位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神祇——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