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八章 同病相憐
古人說，勇氣是分為三步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可這一戰中，我總共經歷了多少步？
第一步，迎戰原界之門，那一刻我的勇氣最足，卻因為窮奇的叛變而墜入深淵。
第二步，我重新振作追擊窮奇，卻因為歐陽遊的那顆核彈，更因為爺爺的死。
第三步，我鼓起了最後的勇氣，用命去拼贏了英招！
其實在那一刻，我的勇氣就差不多耗盡了，但因為那活下去的激動，所以再一次振作，其實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振作起來。
第四步，紅蓮地獄，從那時起我的心情就麻木了，所以發了瘋的抱著顆導彈撲向紅鸞。
但緊隨其後的還有第五步，青龍，甚至還有第六步，蘇雲軒離開了我……
玄武一族的蟻巢中，那冰冷的石床上，我崩潰了，哪怕在沉睡中，我依舊在掙扎翻滾，帶著那扭曲的表情，陷入噩夢之中。
我夢到了爺爺，那在核爆中消失的身影，我還夢到了苑文濤，質問我為何當初要跟著蘇雲軒，離開妖精旅館？
我夢到了何青葆，質問我為何忘記了他的教導，我夢到了新幻影的那些少年，質問我為何要幫蘇雲軒開啟原界之門，我甚至夢到了御神天照！
“李佟，其實我的死不怪萬峻，如果不是你讓我監視窮奇的話。”
“李佟，是你害死我們的，李佟，是你毀掉世界的！”
“李佟，連蘇雲軒都死了，為何你還不去死？”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我表情扭曲著，我渾身冷汗的翻滾著，彷彿想躲避那些人的目光，彷彿想逃開那些從地獄中伸出來的利爪。
那是紅蓮地獄，那每一個被焚燬的生命，都在最後一刻化為厲鬼撲向了我，甚至那地獄中還有一團漆黑，不斷的吞噬一切，包括死去的那些夥伴，更包括活著的那些夥伴。
慕青峰被吞噬了，蘇婉曦也被吞噬了，甚至白白，甚至小芙蝶！
“不，不要！”我發了狂的嘶吼著，從石床上滾落了下來，卻依舊無法甦醒。
下一刻浮現在我面前的，是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是窮奇，是紅鸞，是青龍，甚至！
“李佟，我不會死的，我會永遠化為厲鬼纏著你，直到你失去所有，失去整個世界！”
那噩夢中，那是歐陽遊？他竟咬住了我的脖子，痛飲我的鮮血。
我崩潰到痛哭，手拼命的揮舞著，彷彿想要對抗敵人，又彷彿想要抓住那些失去的夥伴，手又突然環抱著身體，緊緊蜷縮，不斷髮抖。
石床旁，玄夜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必須讓我好好休息下，他完全猜到了我會崩潰，甚至猜到了我的噩夢。
玄夜並不是很聰明，但他經歷的太多太多了，那數千年的歲月，玄夜甚至擁有過和我一模一樣的經歷，包括那近乎同出一轍的噩夢。
“父王，母后，別離開我，小夜會乖的，小夜只想和你們在一起……”
同樣的，玄夜環抱著雙臂，數千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現腦海，那一刻的他，看向我的眼神再無冷酷，只有一份同情。
那一刻的玄夜，竟忘記了我的龍族身份，只有一份同病相憐。
“哭吧，哭夠了再站起來，曾經的我也是這麼做的。”
但我還能站起來麼？我不知道，又或者當我看到爸爸媽媽，看到白白和小芙蝶，哪怕再崩潰，都必須逼迫自己站起來。
當爺爺和蘇雲軒全部離開了我，那份重擔，只有我一個人可以肩負了。
但與此同時，另一個人卻和我截然不同，剛剛踏出原界之門的青龍，那一刻的表情之喜悅，卻又帶著一絲驚愕。
“這世界，竟弱成了這樣！？”青龍瞪大了眼睛道，連小凰都有些發懵。
是啊，外面的世界很弱，這還是蘇雲軒早已開啟原界的結果，早個一兩年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弱到掉渣，人類連原界蟲都搞不定。
同時，青龍又因為外面的世界變化之大，而充滿了好奇，揹著雙手四處溜達著，連一些沒見過的建築物都能停下瞅個半天，連街道，連店面，連街上的車輛……
因為朱雀一族之前的殺戮，原界區域周邊的城市幾乎空了，人們或是被殺死，或是早已逃離，所以青龍逛得異常嗨皮，沒有任何人打擾他。
青龍甚至趴在一處商場的櫥窗上，望著那電視機足足一小時。
“這究竟是什麼？裡面為何會有人？”青龍茫然問道。
小凰哭笑不得，她又哪裡會知道。
青龍還從商場裡摸了幾包薯片，蹲在臺階上大嚼特嚼，那一刻的他，真心一點都不像末世之王，甚至都不像是一名強者。
有一件事，我們都想錯了，青龍沒有殺戮任何人，哪怕是在那逛街途中，他偶遇了幾名尚未來得及逃離城市的人類。
對青龍來說，這些普通人實在太弱了，就像個小蟲子一樣，連殺掉都嫌麻煩。
甚至青龍也沒有去找紅鸞，或是其他強者，急什麼？反正逃不掉的，遇上就幹掉咯。
在顛倒山下的殺戮，只是因為青龍剛剛脫困時的激動，他需要發洩，和玄夜蘇雲軒的那一戰，則是因為這倆貨都是他很討厭的人，所以？如果他不討厭，就不殺人了？
沒人知道，也沒人敢跑去問問青龍。
所以青龍就是在單純的吃喝玩樂，又或者說遊山玩水，整整二十四小時，他都在某座小城鎮裡左一遍右一遍的溜達閒逛。
逛商場，逛遊樂場，逛超市，逛公園，逛步行街……
逛累了，他就隨便找個地方睡覺，睡醒了隨便吃點東西，繼續逛，逛到小凰跟在身後都懵了，都快逛吐了。
“王，我們下一步究竟該做什麼？”小凰本能問道。
“不要弄錯哦，是我下一步想要做什麼，至於你嘛，除了跟著我以外，還能有別的選擇麼？同時，你有資格過問我的想法麼？”青龍眯眼反問道。
小凰低頭不語，其實小凰很想問，她現在算不算是青龍的王后？但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小凰硬生生把疑問吞回了肚子裡。
小凰知道，青龍並不太喜歡她，只是當作養分，甚至因為數千年前的那件事，青龍很可能討厭她，這還是不知道她鳳凰涅槃秘密的情況下，否則！
小凰跟著青龍並不算安全，這貨是滅世之王，毀掉她跟玩兒似得，這貨還有點喜怒無常，畢竟被關了幾千年，還餓了幾千年，隨時可能翻臉弄死她。
就因為這樣，青龍幾乎不搭理小凰，哪怕他現在很孤獨，幾千年都沒怎麼和人說過話了，哪怕他現在很想找個人問問，世界究竟變成了怎樣，還有多少龍族，龍王又在哪？
其實已沒有幾個龍族了，其實龍王早就不存在了……
然而，究竟該找誰問問呢？青龍當然不會去找那些弱到掉渣，在他眼中連蟲子都比不上的渣渣普通人，所以找個實力相對不錯？又能看順眼的？
那天，青龍突然遇到了一個人，準確點說，他是嗅到了一絲氣息，青龍的表情很錯愕，那氣息和他好像，青龍想也不想就朝那方向飛了過去。
那是一處小巷，混亂不堪，四周的牆壁和地面早已崩裂，還滿是血汙，一個身影躺在其中，掙扎著，慘叫著，翻滾著。
因為他無法真正的恢復人形，那扭曲異變的身體，那分裂的虎尾，那怪物般的模樣，已有些不受自身控制了。
“真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第二個化身為魔的傢伙？”青龍瞪大了眼睛。
四目相對，兩人的表情都有些錯愕，卻又都有些激動，因為那同病相憐，又或者說力量同源，那一刻青龍竟走了過去，將身周的漆黑籠罩在那人身上。
“不要企圖去控制，因為完全化魔後的我們，身體結構已截然不同了，不可能恢復的，那是力量本質的扭曲，包括身體基因的扭曲。”
就是因為這樣，青龍的身周永遠籠罩著一層漆黑霧氣，彷彿在掩蓋他那扭曲的身體，又彷彿那霧氣就是他扭曲後的外形。
“頂多，大致恢復成人類的外形，大致恢復出人類的面孔，這並不難，只要在腦海中構建曾經的模樣就行，而真正難的是，如何維持身體的不散！”
那層漆黑的霧氣，就是他身體正在消散的象徵，但卻又強行用力量將霧氣凝聚在身周不散，所以，青龍才顯得非常古怪，霧氣昭昭的。
小巷中，那人艱難點頭，卻又疑惑的望著青龍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幫我？”
“算不上幫你，只是我需要一個嚮導，或是部下，幫我儘快瞭解這數千年後的世界。”
“你很適合喲，畢竟我們都化身為魔了，算是同病相憐吧。”
“至於我的身份嘛，青龍之王，小子你呢？”
“我叫萬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