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一抹漆黑！
“我要去一趟靈族。”我如是說，說完扭頭就走。
我無法再面對陳頌霖，他始終像個死人般躺著，我更不敢去看他失去了雙臂的肩膀。
其實我知道，筱薔薇死後再無靈族能種出肢體，否則蘇雲軒早就去靈族了，但我始終懷著一絲希望，又或者，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
白白沒有跟著，許是她也想獨自待一會，豬母狼馬蜂也沒有跟著，是蘇雲軒的意思。
“讓小佟靜一靜吧，好好想想某些事。”
我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我發現，這一年來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什麼，自從媽媽死後，我只是分析了下一步該做什麼，就徹底不再思考了。
因為蘇雲軒太聰明，他會幫我想到每一步的。
但此刻卻不得不思考，當初加入妖族聯盟想做的那些事，究竟是否做過？還有幫蘇雲軒開啟原界的理想，究竟該怎麼做？
甚至，我還得想想該怎麼面對楊柳青青，那天真無邪的靈族女孩。
“李佟！”一聲歡呼，那嬌柔的小身影從村莊裡奔出，直接撲進了我懷中。
這麼多天來，我第一次笑了，楊柳青青始終那麼可愛單純，就像個來自仙境的天使，哪怕人世間再血腥再骯髒，她都能出淤泥而不染。
“讓我看看你的逆鱗長大沒？”楊柳青青眯眼笑道，摸了摸我的脖子，說來奇怪，我的逆鱗只有被她摸著時，散發出的威壓最小。
原因？這是她幫我種的，那逆鱗就像是她的孩子般，在她掌心散發著柔和光暈。
“嗨嗨，很不錯嘛，長大好多咯，力量也更強了吧？”楊柳青青笑道。
我用力點頭，雖然遠達不到蘇雲軒的程度，但我此刻的逆鱗威壓，已連八重妖魄的對手都吃不消，已能直接震暈三四重妖魄的傢伙了。
靈族的村莊很美，讓我心中的壓抑稍稍減輕，靈族的村莊幾乎避世，所以楊柳青青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整整一年的事都不知道。
直到我說出……
“你加入了妖族聯盟？為什麼！”女孩驚呼，笑容陡然僵硬在臉上。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得已的，不僅媽媽的事，還有何青葆的事，讓我和管理局徹底決裂，已完全不死不休了。
“那你忘記小姐是怎麼死的了？”
“我沒忘，所以我才想來找你，想和你好好的聊一聊，另外，我想問問你是否能種出陳哥的胳膊。”我語氣乾澀道。
如我所料，楊柳青青不能，同時女孩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並不想記住仇恨，但她的性格很單純，看事情就是正反面，非善即惡，妖族聯盟在她眼中就是惡！
“但如果我改變妖族聯盟呢？”我反問道。
“那你改變了麼？”楊柳青青同樣反問。
我默然無語，這一年我什麼都沒做，雖然我始終堅信，自己一定會去做的！
那天，我和楊柳青青待在她的小院裡，聊了很久，她的家很美，簡單而美，除了床鋪和桌椅外，再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靈族的家園都這樣。
那天，許是因為心中的苦悶，我一口氣將所有事都說了出來，當聽到何青葆的死訊後，楊柳青青哭了，她連哭都很可愛，很單純。
我甚至說出了原界！這還是第一次，我違反了和蘇雲軒的約定，將秘密告訴了別人，因為我知道楊柳青青與世無爭，永不會踏出靈族村莊。
但那一刻，女孩的表情連變了數變，勃然而起。
她可以不恨妖族聯盟，甚至可以不恨蘇雲軒殺死了筱薔薇，靈族心中是沒有多少仇恨可言的，她們太善良，但楊柳青青始終記得筱薔薇的死因。
那個女人的死，挽救了二十萬被強行改變成妖族的人類，那個女人用命，去維持了人類世界的穩定安寧，可如今，我卻要將全世界改變成妖！
這就是我最糾結的地方，我認可了蘇雲軒的說法，從何青葆的死，我發現這世界根本不是某些天真理想就能改變的，可我心中唯一感覺對不起的人，就是筱薔薇。
所以我拼命的勸說女孩，又或是在勸我自己。
蘇雲軒說的沒錯，人類和妖族的矛盾是無法解除，某些人類自身越來越弱，卻不允許妖族變強，某些人類只想把握權勢！
只要這世界由力量說話，那些元老，他們又憑什麼去殺死陳頌霖和何青葆？
金錢，在力量的世界中一文不值，權力，有能者居之，再不是僅憑他們的身份，憑那些骯髒手段就能操控了。
我並不覺得這樣的世界有多美好，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那樣的世界，又是由誰去掌控和管理的？”女孩皺眉問道。
“強者！”我毫不猶豫。
“但誰能保證強者一定是好人？如果那些強者也變壞，和元老會有何區別？”
“這世上的好壞本就沒那麼容易區分，青青你不懂的！”我咬牙反駁道。
“由力量說話，就能讓人們有機會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理想輕易被人踐踏！”
我最無法接受的是什麼？並非何青葆的死，而是他和陳頌霖那被踐踏的理想，我至今記得當他們提起那理想時，那一抹燦爛的笑容，再看此刻陳頌霖了無生氣的模樣。
“但照你所說，這世界就會爭鬥不斷了，別忘了當初的彭州，那麼多人爭鬥搶奪！”
“甚至照你所說，那原界開啟會死多少人？我不知道原界的恐怖，你又知道麼？”
“破而後立！”我咬牙道，這是蘇雲軒教導我的。
楊柳青青不說話了，女孩知道今天勸不動我，也知道何青葆的死對我打擊有多大。
那天的最後，女孩只問了我一句：“李佟，這世上有些人並不需要力量和權力，就像我們靈族，只需要一份安寧平和的幸福，所以李佟，你又憑什麼去改變他們的幸福生活？”
“那我呢！我也想擁有那種幸福生活，是被誰打破的？我也想和爸爸媽媽一起開開心心過日子，窮也好，苦也好，但卻連這點權力都不給我！”
“我媽媽死了，被我爸爸殺了！葆哥也死了，被元老會殺了！”
那一刻，我咬牙嘶吼，眼中的淡金色彷彿蒙上了一抹陰暗，一抹細細的漆黑。
楊柳青青再沒有勸，只是將我送出了靈族小村，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有空的話，就來靈族找我玩唄，帶著白白一起來，但如果李佟你真去做了那些事，就不用再來了……”女孩如是說。
我恨恨的跺著腳，她為何不聽我的？她根本不懂，靈族之所以安寧平和，只是因為管理局和妖族聯盟都發過誓，不許再打擾她們，可其他人類呢？整個世界呢？
我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覺得自己很幸福，又有多少人能享受生活，但我沒有幸福了，連渣都不剩了，何青葆的妻子和女兒也沒有幸福了，那份悲痛，將永遠留在她們心底。
那天，說來也巧，回去的路上我還遇到了另一件事。
一群人在街頭鬥毆，不，應該說是一群人在毆打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年輕。
“媽的，你知不知道我老爸是誰？你個窮逼也敢跟老子搶女人，老子買兇幹掉你都無所謂，打死你都不會坐牢，靠了，也不出去打聽打聽，老子家在A市……”
砰，拳頭砸在了他臉上，整個人倒飛出去，同時我又一把揪起那躺倒在地的小年輕。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反抗！”我問他道。
“我打不過，他家有錢有權，我，我女朋友被他給玩了！”那小年輕痛哭嘶吼道。
因為他沒有力量，所以他甚至保不住心愛的女人！
說起來，萬峻不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才被迫魔化的麼？
太多了，這樣的事，太噁心了，這樣的世界！
那天，我將那叫囂著自己家有權有勢，自己老爸是某某某的白痴，揍得像癱肉泥，包括他身邊的那些打手。
那天，我拍著那小年輕的肩膀道：“等著，我會幫你得到力量的！”
那天，我淡金色瞳孔中的那一抹漆黑，越來越深，越來越重。
那天，最可惜的是白白沒有跟來，否則她也可以上去踹幾腳，和我一同發洩！
那天，白白打了個電話給某些夥伴。
“白白，我聽說陳哥和葆哥出事了！他們怎樣？”電話裡傳來了林妙的哭聲。
“沒事了，確實有過麻煩，但已經被我們救了，不用太擔心。”白白柔聲道，眼中有淚，語氣卻始終帶著笑音。
她太溫柔，她甚至不忍心讓林妙和蚊子陪我們一起哭。
“妙妙，苑文濤和你們在一起麼？我想託他幫忙找個人，那位新幻影的統帥！”
“妙妙，這件事別告訴李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