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肖特的日記本
羅伯特·肖特他自從在虹橋機場一戰後，確實得到了國民政府的注意。
但卻不是肖特想的那樣，國民政府頻頻邀請肖特前往南京進行飛行表演。
有一種說法是，國民政府害怕肖特真的打下了日本的飛機，國聯裁決時難保不會被日本藉此控訴美國插手中日之間的衝突，拉來英法等列強評理。
到時候恐怕又是不必要的外交麻煩。
還有一種說法，國民政府希望肖特可以作為教官，訓練更多優秀的中國飛行員。
此時的中國飛行員都已根據蔣介石的秘密手令，大部分調往了杭州等地，實質上脫離了淞滬戰場。
如果肖特持續在前線活躍，民眾又看不到中國人自己的飛機，那對於蔣委員長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所以……
肖特這十幾天在南京收穫了不少尖叫、鮮花和掌聲，但我沒有等來一個為中國人民堂堂正正出戰的機會和名分。
這讓肖特鬱悶不已。
他在日記中寫到：“波音飛機早已裝配完成，兩挺7.7mm機槍已裝滿子彈。450匹馬力的黃蜂發動機也順利試車完畢。”
“這時候我正如手持雙槍的西部騎士，可惜我是外國人，且是以平民的身份來華的試飛員，無法參加作戰，對此我深感無奈。”
陳天民在黃毓全下葬後也離開了虹橋機場。
黃毓沛本來是想留陳天民在虹橋機場多待一陣子的。
虹橋機場遠離前線，只要沒有飛機就是淞滬戰場上最安全的地方。
黃毓沛完全知道閘北、吳淞的前線是怎麼一個血肉橫飛的狀態，日本飛機又是如何地狂轟濫炸。
別說是前線的學生義勇救援隊，就連紅十字會、紅卍字會的救援隊，打著旗幟的都被炸。
自從弟弟黃毓全死後，黃毓沛對於陳天民這個比自己弟弟還小不少的16歲少年，有了不少像看待弟弟一樣的關照。
肖特有的時候回虹橋機場加油，也會跟陳天民聊上幾句，如果空中沒有敵機，他也會讓陳天民跟自己上飛機，到天上去兜會風。
日本飛機們似乎也都知道了，這架波音218驅逐機是個硬茬，不好惹。
即便在空中遭遇肖特駕駛的波音218驅逐機，也就是雙方纏鬥一會，對打幾梭子彈，就各自離去了。
陳天民幾乎每次遇到肖特跟日機在天上纏鬥，都在喃喃自語。
肖特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問道：“陳，你在嘀嘀咕咕些什麼呢？”
“是在唸只有你們中國人才懂的咒語嗎？”
陳天民看了一眼肖特飛機上的儀表臺：“在揹你飛行時候的引數。”
肖特微微一愣，陳天民說道：“等我們中國從你們美國的波音公司進口了這款飛機，我以後說不定也有機會開得上……”
“我以後自己開飛機了，就用的引數來訓練我自己……”
“遇到小鬼子的飛機，我也要跟你一樣，把他們當猴耍！”
肖特開心地笑了起來：“陳，這些引數，我的日記裡面都有。”
“等我離開中國的時候，我就把日記本送給你。”
“你慢慢看，慢慢學！”
陳天民聽到肖特的話，頓時喜出望外：“肖特先生，你真的捨得嗎？”
肖特操縱著飛機平穩降落回的虹橋機場的跑道上。
波音218的發動機還在帶動著機身顫抖著，肖特看向被轟炸得一片廢墟的閘北、吳淞口方向。
“如果我不能留在中國戰鬥……”
“或者我在戰鬥中死了……”
“那就讓我的日記本，替我教會你們如何跟日本侵略者戰鬥吧！”
陳天民聽到這裡，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戰死的黃毓全，他一把拉住肖特的白絲巾，帶著哭腔說。
“肖特先生，你可不許死啊！”
“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好人有好報’。”
“你幫我們中國人打鬼子，你是天大的好人，你一定會有好報的，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肖特聽到這裡，也笑了起來：“是嗎？”
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笑著說：“你們中國人真的太會說話了！”
“我喜歡你們中國的老話！”
……
但是很快，2月20日的時候……
肖特在上海虹橋機場加滿油之後例行前往南京進行飛行表演。
在途中，他遇到了從公大機場起飛的三架日軍戰機。
肖特憑藉著嫻熟的空好戰技巧駕機迎了上去，只見雙方上下翻飛，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幾個回合的空中角逐之後，三架日本飛機竟然抵擋不住羅伯特·肖特的猛攻，兩架飛機中彈負傷，不敢戀戰，調轉機頭，倉皇逃去。
這一幕正好被南京附近的市民們目擊到了，並被記者拍下了相關的照片，在南京報紙上大範圍進行了宣傳。
“洋人飛行員以一抵三，大戰倭寇保衛南京”的故事，僅一天時間就風靡了整個南京城，而且還以烈火燎原的趨勢朝著全國擴散開來。
這一下，南京國民政府沒有辦法了，只得迫於輿論批准了肖特主動請纓加入中國空軍的申請。
從2月20日起，肖特連人帶飛機編入了中國空軍航空隊。
21日，從南京回到虹橋機場的肖特容光煥發，神清氣爽。
肖特一邊哼著美國的國歌《星條旗》，一邊拉上陳天民跟他一起動手，用油漆把心愛的波音218刷成了跟中國空軍一模一樣的深綠色。
甚至他還拿著一幅青天白日旗，好好研究了一番後，用油漆在波音218驅逐機的兩側機翼上噴上了醒目的“青天白日”徽章。
這一切大功告成之後，已是21日的黃昏了。
肖特雙手抱在胸前，欣賞著自己嶄新的波音218驅逐機，臉上都是自豪的神色。
陳天民身上全是深綠色的油漆，跟一個塗滿了迷彩的小兵似得。
但他也為肖特感到高興，他笑著說：“肖特先生，你咋這麼開心啊？”
肖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明天要跟你們中國空軍一起出擊了！”
“我終於可以合法地用兩挺7.7毫米機槍痛宰那些日本畜生了！”
“那場景，我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呢！”
肖特取下脖子上的白色絲巾，遞給陳天民：“小子，你不是一直喜歡我的白絲巾嗎？”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新絲巾，笑著說：“你們中國空軍送了一條新的給我！”
“送給你了！”
肖特爬進機艙，對著陳天民揮了揮手：“希望以後，你也能戴著它，飛上天！”
話音落下，波音218稍稍顛簸了一下，很快從跑道上起飛，扎人夕陽之中，朝著遠處掠去。
只留下還站在機場跑道上的那個十六歲的少年。
2月22日，羅伯特·肖特在空戰中英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