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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精忠報國魂

1928年的時候,東北大帥張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侵略軍炸死,整個東北風雲突變。

之後的1928年12月,接替張作霖的少帥宣佈“遵守三民主義,服從國民政府,改旗易幟”。

中華大地在名義上又完成了統一。

但日本帝國主義的陰影已在東北大地步步迫近。

很快到了1929年,國民政府定首都為南京,定鄰近的鎮江為江蘇省省會。

熱鬧的大西路旁邊,開了一條新的柏油馬路,以國父孫中山的名字命名為“中山路”。

13歲的陳天民也終於升入了跟哥哥一樣的母校——省立鎮江中學。

鎮江中學的前身是江蘇省第六中學與第九師範學校合併而成,歷史最早可追溯到清光緒十八年(1892年)建立的南泠書院,1903年,清政府廢科舉、辦學堂,被改建為鎮江府中學堂。

最值得一提的是該校的校歌,採用的是與蘇聯《青年近衛軍》同樣的旋律,中文譯名為《少年先鋒》,1927年被填詞采用為鎮江中學校歌,一直沿用至今。

當初陳天民聽哥哥陳天和唱的時候,就覺得朗朗上口,令人熱血沸騰。

於是,白蓮巷裡又多出了一個穿著學生裝,繫著七枚銅釦,穿西裝褲,騎腳踏車,哼著《少年先鋒》旋律的美少年。

壯麗山川古潤州,江左人才淵藪。

院本南泠山依北固,一黌弦誦聲悠。

課士分齋聯班同舍,吾儕於此藏修。

擊楫祖生讀書蕭統,尚友抗志千秋。

努力前程探源學海,順應江水潮流。

陳天民升入初中之後,還是經常打抱不平,沒少給陳子祥惹麻煩。

但比起小學時已收斂了許多,除了上學放學,還經常去的地方就是楊惠敏所在的潤州中學校。

登雲山上的潤州中學校也是化名“長嘯”的李公樸母校。

潤州中學校是美國基督教南長老會辦的教會學校。

1914年時,美國作家,後來的諾貝爾獎獲得者賽珍珠曾在此任教,並將這裡的故事寫進了著作《大地》裡面。

楊惠敏每日耳濡目染,英語一直說得都很不錯。

楊惠敏比陳天民大上一歲,如今已經14歲,早不復當年與陳天民游泳玩水時的假小子形象。

她時常穿一身深藍色竹布的學生旗袍,豆蔻年華的她已抽穗得亭亭玉立,皮膚也因為不似從前在鄉間風吹日曬而白皙了許多。

在學校老師們的薰陶下,這些年的楊惠敏頗有了些書卷氣。

她與陳天民在潤州中學校所在的登雲山頂遠遠眺望北固山與長江。

每每這個時候,若是四下無人,陳天民便會高歌一曲,大部分情況下唱的都是《鎮江中學校歌》。

雖然陳天民並無多少唱歌的天賦,但這首脫胎自蘇聯《青年近衛軍》的校歌卻唱得激情澎湃,頗為認真。

楊惠敏每次都聽得入神,不曾打攪過他一次。

她有一次故意考考陳天民,便問他道。

“你這校歌裡寫了兩個人,分別是誰,你知道嗎?”

陳天民雖說是個練家子,但也是書香世家,可難不倒他。

他脫口而出道:“‘擊楫祖生’說的是西晉大將祖逖!”

“他當時帶兵渡過長江,收復失地。當船至中流之時,他眼望面前滾滾東去的江水,敲著船楫發誓說:‘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

“後來就有了個‘中流擊楫’的成語!”

楊惠敏又問道:“那還有一個是誰?”

陳天民將雙手疊在腦後,靠在登雲山那棵老樹下,得意道。

“這個更簡單了。”

“南朝的昭明太子蕭統嘛!”

“他編了世上第一本《文選》,就是《昭明文選》。”

“他在南山裡面有讀書檯,我還去看過呢!”

楊惠敏忽然笑著問他:“那你是想當祖逖,還是想當蕭統?”

陳天民不假思索:“當然是當祖逖!”

“如果有一日,異族來犯,我也會跟祖大將軍一樣。”

“中流擊楫,立下不收復中原,就有如大江一去不回的誓言!”

楊惠敏聽到這裡,也激動地說道:“天民,我也一樣!”

少男少女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尷尬地低下了頭。

只有晚風從江上吹來,掠過老樹枝丫,“沙沙”作響。

……

後來的日子裡,兩人的關係彷彿親近了許多。

陳天民雖然還是會路見不平一聲吼,但已大大收斂了以往總跟人動手的脾氣。

下課後,他便騎著腳踏車到登雲山的潤州中學校來找楊惠敏玩。

楊惠敏的老爹是看守傳達室的校工,也打心眼裡喜歡陳天民這個小子。

他經常留陳天民在家裡吃晚飯。

老頭子雖然不識字,但記性特別好。

吃晚飯的時候,他就喜歡給陳天民跟楊惠敏說自己聽來的說書故事。

《忠義水滸傳》、《三國演義》、《說岳全傳》,如數家珍,都能被他說得頭頭是道。

除了這些評書,楊老頭還會說北洋水師甲午大戰的故事。

楊老頭說,甲午海戰的北洋水師以李鴻章的淮軍為主,其中有不少水兵都是丹徒老鄉。

他的故事都是從這些老鄉們口中聽來的。

有一天晚上,夏夜微涼。

楊老頭正好講到了黃海大戰。

“鄧世昌大人在戰艦受創側傾的情況下,依舊死戰不退。”

老爺子拿起筷子做令旗狀,身姿挺拔,氣勢渾厚全然不似一個垂垂老矣的校工。

“他手握令旗,站在硝煙裡大聲喊道:‘全速前進,撞沉日軍旗艦——吉野!’”

說到這裡,陳天民忽地一拍大腿,大叫起來:“好!撞得好!撞死這群狗孃養的日本鬼子!”

楊老頭被陳天民一搶白,忽然就卡殼了,臉上的表情似悲慼,似無奈。

一旁的楊惠敏不禁問道:“爹,然後呢?”

楊老頭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說道:“但在行駛途中,‘致遠’艦被日軍魚雷擊中,側翻沉沒,鄧世昌大人同全艦絕大部分官兵一同壯烈殉國。”

陳天民聽到這裡,長嘆了一口氣,垂下頭來,拍著大腿說道:“若有一天,我到了生死關頭,我必跟鄧世昌一樣,定要跟敵寇同歸於盡!”

話未說完,楊惠敏已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關切道。

“天民,你別瞎說八道!”

“你怎麼可能出那種事?你是要長命百歲的!”

陳天民用力掰開楊惠敏的手,爭辯道:“男子漢大丈夫,人生不過百年,必有一死。”

“如鄧世昌這樣,死得其所,青史留名,豈不快哉!”

楊老頭看了看陳天民,又看了看楊惠敏,取出水煙叼上,狠狠抽了一口,似是吐出了一口積鬱已久的悶氣。

……

陳家二少不打架了,開始讀書了,英文還說得不錯。

這頓時又變成了一件白蓮巷裡的稀罕事。

陳天民因為英語底子打得好,除了通俗小說還經常會看一些英文譯著。

不過他偏愛的也多是《基度山恩仇記》、《俠盜羅賓漢》之類的外國俠客小說。

楊惠敏跟陳天民一樣都生性活潑,有俠義心腸。

當時大熱的《江湖奇俠傳》是兩人一起省吃儉用買來分著看的。

後來《江湖奇俠傳》改編的《火燒紅蓮寺》好不容易在鎮江上映,陳天民省了一個月的飯錢,買了兩張大華電影院的戲票。

晚風帶著江畔桂花的清香氣,他們兩人走在散場的青年男女中間,耳邊不時傳來意猶未盡,討論劇情的聲音。

惠敏的布鞋碾過滿地桂花,忽然駐足。

她望著少年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忽然從後面喊住了他:“天民!”

陳天民停下腳步,楊惠敏上前幾步,低聲說:“我要走了!”

陳天民又是一愣:“你去哪?不在鎮江待了?”

楊惠敏依依不捨道:“我聽爹爹說,教育部跟校方鬧了矛盾,不讓教教義了。”

“美國牧師上個月撤走了,說是國內鬧什麼經濟恐慌,連美國人都斷炊了。”

“潤州中學校應該是辦不下去了。”

楊惠敏欲言又止:“我……我應該是在鎮江也待不住了。”

陳天民趕緊說道:“沒事,我跟我爹說,讓他給你爹到警察局找個活幹!”

“實在不行,在我們家當個門房也可以的!“

楊惠敏搖了搖頭:“天民,你是陳家的二少爺,我只是個鄉下丫頭。”

“我爹也是個農民,字都不識幾個,做不來那些精細活的!”

陳天民有些惱了,一把拉住楊惠敏的手:“怎麼做不得!我說做得便做的!”

楊惠敏看向這些年朝夕相處的少年,輕聲說:“天民,我跟爹去上海的票我已經買好了。”

“我姐姐跟姐夫在那,也不至於吃什麼苦。”

陳天民正要挽留,她又輕聲道:“上海大,大上海。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你,你也不好攔著不讓我去吧!”

陳天民只得訕訕地鬆開手:“那……那你要給我寫信!”

楊惠敏笑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好!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陳天民開心道:“莫說是一件事情,十件事情,一百件事情我也依得你!”

晚風輕拂,夕陽西下,少女看向陳天民,認真地說道。

“我要你不許把‘死’字掛在嘴邊上!”

“我不要你老想著跟日本人同歸於盡!”

“我要你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陳天民微微一愣,楊惠敏撅起小嘴,佯裝生氣道。

“怎麼?你不答應?”

少年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我答應你,但你——要給我寫信!”

他抬起右手,勾起小拇指,像他們兒時那樣說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少女抬起手來,兩人小拇指輕輕相連,笑著重複道。

“不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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