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番外3 韓在源
南半球,某國,氣候宜人,燦爛的陽光灑在碧藍的湖面上,如細碎的鑽石落入湖中。陽光很好,空氣很好,人也很好,呂佳澄大口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氣,開著敞篷車前往機場接人。
韓在源往返的機票是她訂的,所以知道他航班落地的具體時間。前往機場的路上也不是不忐忑,畢竟他回國是去見時淺,不知他是否真能放下時淺,放下過往,甚至不確定他是否還回來。
當初,他被陸承北打得奄奄一息,她與父親廢了很多的波折才把他帶出國治療,只是那時,他毫無求生欲,除了傷勢嚴重,整個人的意識也是薄弱的,身體機能每日都在衰敗。她知道,失去時淺,失去事業,他沒有動力活著。
呂佳澄一身的傲氣在韓在源面前被打了粉碎,她從未如此低聲下氣過,看他奄奄一息毫無生命力的樣子,她逼不得已,只能拿女兒念念當籌碼。
那時韓在源已瘦得不成樣子,靠營養液維持著生命,只有那雙漂亮的眼睛偶爾睜開,茫然而空洞。
看到念念時,他的眼神終於有了聚焦,因為念念那雙眼睛太像他了,睫毛濃而長,眼眸漆黑如一彎明月。
她就站在他的床邊,問:
“媽媽,他快死了嗎?”
小姑娘膽子很大,走到床邊,握著韓在源冰涼的手,捏了又捏,像是要在試探他還有沒溫度。
許是因為血緣的關係,念念摸他,用手指捅他,他都沒反抗,任由她玩。
他喝下的第一口粥,是念念喂他的;
他肯拉開窗簾,讓外邊的陽光照進來,也是念念要拉開的;
因為念唸的到來,呂佳澄終於在他乾枯的生命裡看到一點一點萌芽的活著的動力。
他對呂佳澄話不多,大多時候是呂佳澄在說,他安靜聽著,毫無反應。但是他對念念卻極有耐心,雖然話還是不多,但是念念纏著他要玩遊戲或者看繪本時,他不會拒絕,偶爾念念大笑,他的唇角也會輕輕扯出一點笑容,偶爾念念哭,他會笨拙地抱一抱她。
念念的性格大概是遺傳了呂佳澄,是個熱情的小姑娘,高興時會親韓在源的臉頰,大喊
“爸爸,爸爸,我愛你。”
不高興時,也會表達
“爸爸討厭討厭。”
她的中文說得極好,呂佳澄以及父母在家都是講中文,從小也是教她講中文,只是畢竟沒有全中文的環境,帶了些許的ABC口音,顯得格外的軟萌。
每次念念一喊他爸爸,他的表情總會僵住,也不是震驚,也不是不適,不是生氣,也不是高興,反正表情怪異,直到後來,呂佳澄琢磨出來,他的表情是感動。
他從小就像個孤兒,後來寄宿,過年過節回時淺家,雖然時淺一家對他很好,但畢竟是被資助的物件,他就像一個無根的人,以前時淺就是他的根,但現在他無牽無掛孑然一身,與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連結,直到看到念念。那是他血脈相親的,在這世間唯一的真正的親人,他被折斷的情感又一點一點第復甦了。
呂佳澄從前不恥於把念念當籌碼,但後來發現讓他們父女相認,於韓在源是好事,於念念亦是。念念很渴望要一份父愛,而韓在源能給。
後來,韓在源的身體在慢慢好轉,為了調養,也為了增進感情,呂佳澄帶著他與女兒來到南半球這個陌生的國度,一家三口重新開始。
去機場的路很漂亮,湖光山色,五顏六色的植被像個調色盤豔麗,念念坐在安全座椅上,因為知道是要去機場接爸爸,一直很興奮。
她聽媽媽說過,爸爸是去見一位很重要的阿姨,見完就會回來,再也不走。
她忽然開口
:“阿姨很漂亮,我在爸爸的手機裡看過。”
呂佳澄猝不及防,心裡緊緊揪了一下。她如今既不羨慕時淺,更不嫉妒她,只是心裡有一絲遺憾,一絲愧疚。時淺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而她,因為韓在源,要與時淺老死不相往來。記得從那荒島離開時,她對時淺說,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聯絡了。
時淺確實沒有再主動聯絡過她,但是婚禮的時候,她發了照片給她,是她與伴娘團的合影,呂佳澄懂她的意思,她們曾說要做彼此的伴娘,所以她留了一個位置給她。再後來一次,是時淺生了寶寶,她在滿月宴時發了一張寶寶的照片給她。
時淺也沒有一句話,只是把自己人生中每個重要的時刻與她分享。
呂佳澄一邊開車,大概是因為敞篷車,所以風吹得她的眼睛刺痛而紅腫。念念在車後看到媽媽流眼淚,急忙又說到
“雖然阿姨很漂亮,但媽媽更漂亮,媽媽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呂佳澄破涕為笑:“小鬼,謝謝你!”
母女倆到了機場,等了一會兒,便見到出口處,韓在源高大的身影款款走來,他的外型出眾,很難讓人忽視掉。因為戴著墨鏡,所以呂佳澄看不到他的表情,無法猜測他的情緒,只是看到他,心裡不由鬆了口氣,他回來了。
“爸爸,爸爸...”念念飛奔著朝他跑去。
英文環境下,這聲中文的爸爸很突兀,韓在源定下腳步,呂佳澄只看到他的唇角很輕的往上揚了揚,而後摘下墨鏡,蹲下身抱起跑到他面前的念念。
呂佳澄不是愛哭的人,但是此情此景,她又忍不住想流淚了。自己慢慢挪著步子走到他的身邊,因為他一手抱著念念,一手順便把行李箱遞到呂佳澄的手中,非常自然,自然得彷彿就是天經地義,彷彿兩人早已經是老夫老妻,熟不知,他們平日雖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很少交流,很少互動。
呂佳澄推著他的行李箱,安靜走在他的身側,於外人看來,倒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他個子高,步伐很大,走幾步,呂佳澄因為推著箱子就跟不上了。
大概錯開一米遠,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問她
“車停哪裡?”
“外邊的廣場。”呂佳澄走上前。
而他伸手從她手中把行李箱接了回去,一手抱念念,一手推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