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世道吃人
真正養起了礦民,糧食一日那真是上千斤的吃,這還是粗糧細糧摻著,若是隻吃細糧,恐怕一個礦民一頓就得半斤糧食。
繪之雖然有錢,慕家莊也有糧庫積蓄,但有時候有錢卻買不了糧食,糧庫也終有吃完的一日,所以種地刻不容緩。
而跟韓南天要錢要糧,不過是緩兵之計,韓南天即便有糧食,也不會給她。
兩方已經兵刀相見,論兵力繪之這方肯定不成,不過韓南天也得投鼠忌器,防著那麼些礦民暴動。
只要韓南天不存了立即收復的心思,這當下可扯皮的地方就多了。
韓大韓二經過進山開礦這一遭,再不能無視礦民的苦難,韓大直接問繪之:“你打算怎麼做?”
繪之道:“礦當然是要繼續開採的,只是以後礦民的日子卻要好起來才行,最起碼,有肉吃有衣穿,有屋有田,生兒育女……”
當自己成為被救濟者,韓大再也不會說繪之有婦人之仁了,更何況,他算是見識了繪之的狠辣無情,與其說她有婦人之仁,還不如說自己有呢!
韓大又同繪之確認:“果真李夫人要你害我二人?”
韓銘就坐在一旁,見他還不死心,嘆了口氣道:“大哥,你怎麼這麼天真無邪,李夫人乃是先帝爺的公主,你看她,先為人妾,是不是低到塵埃之中,可她一步步走來,現在你還有二哥,可能分享父親的權勢地位?”
“不能!你們連母親都護不住。”
“可,李夫人呢?她走到如今地步,固然有父親寵愛?可當年母親難道沒有得到父親的愛重嗎?母親的權柄是被李夫人一步步的拿走的。你們與其討好她,不如與她分庭抗禮,在父親心中先奪得一席之地,否則,恐怕你們還沒回到州府,那邊問罪的書信就要到了。”
韓二皺眉,握拳捶桌:“此女,是想讓我們兄弟死無葬身之地!”
韓銘又道:“我同繪之,不過是心疼良田無人耕種,礦民日子艱難,但要說問鼎天下,我們倆可以立誓,那是絕無此心的。若是兩位兄長將來日子難過了,倒是可以過來,只是來了也只做普通農夫,男耕女織,不得清閒。”
被弟弟一通說教,韓二臉上有些掛不住:“你說我們,你們家可曾做到?”
韓銘驕傲的道:“自然是做到的,我腿腳不便,便在家裡織布,繪之外頭耕田種菜,男耕女織,女耕男織,不都一樣?”
韓大韓二這才服了。
二人的兵馬早就被分解,當然,那些心腹死忠,繪之也沒有動他們,仍舊還給了韓大韓二,就是負責談判的幕僚被永遠的留下了。
按韓銘的話說:“這些人身體都太虛了,吃的太好,卻缺乏勞作,實非長壽之相,合蓋多幹幹活,才能將身體養好。”
韓大還欲求情,被韓二攔住:“大哥何必為他們說好話,這些人平日裡在父親面前沒少挑剔我們,現如今吃點苦頭也好。”
韓大道:“我哪裡是為他們?還不是擔憂回去之後沒法向父親交代。”
韓二不以為然:“就說鐵礦這邊因為交接,事務繁冗陳雜,他們都各自忙碌,抽不出身來同我們回去。”
韓大:“……”
韓二又道:“再說跟小弟說話還好,你沒看那妖女面色不善啊,惹惱了她,她再改變主意,將我們也拘在山上,到時候哭爹喊孃的就又成了我們了!”
兄弟二人商議的結果最後變成了兩個人帶著不足百餘人的兵馬回去了。
當然,也虧得他們經歷了一番挫折,回去後在韓南天面前竟然也很能面不改色的糊弄住了。
韓南天問幕僚怎麼沒有回來,韓大就照搬了韓二先前說的話。
韓南天再問慕家莊這麼些年的庫存,韓二就道:“礦民太多,種地的一年比一年少,糧食不足,慕莊主用庫存的生鐵換了糧食。”
說完送上賬本。
韓南天翻看了一番,只見裡頭寫著礦民這些年各個年月的總人數,死亡人數,新進人數等等,少有活過五六十歲的,心裡有些不喜,便放在一邊。
李夫人因慕莊主之死跟韓南天有了齷齪,不過兩個人面上仍舊親熱非常。
韓南天讓兩兄弟退下,那邊李夫人又命人傳喚了他們。
“既然已經將鐵礦收復,怎麼不見江夫人跟三爺夫婦?那地兒到底是鄉下,正經該接回來才是?另外,慕家莊的一切現在誰主管?就算忙,連一封書信的時間也沒有麼?怎麼你們帶回來的兵卻一問三不知?”
韓大韓二經過繪之的“挑撥離間”,對此女的狠毒已經上升到全面防備,不過見李夫人這樣問,兩個人還是嚇得不輕,沒想到她竟然趁機尋了他們的兵將來問話。這要不是路上提前對好口供,一旦有人走漏風聲,那他們可不成了待宰的羊羔?
韓二道:“母親的身體雖有起色,可仍舊經不起長途跋涉,繪之種田是好手,回來倒是不如留在那裡,也有個用武之地。對了,她還叫我問問夫人,是不是您手裡有些種子,不知能否割愛?現在慕家莊良田無人耕種,他們缺糧食,更卻的卻是好種子,否則礦民吃不飽沒有累死倒是先餓死了。”
李夫人心中存疑,不過想到那些種子在自己手裡,確實用處不大,便道:“既如此,我就命人帶去給她好了。”
韓大忙道:“夫人儘可教給我,我命人送去就得。”
李夫人揮手:“不用,這些種子,其實有許多試種心得,我得找人去細細告訴繪之,免得她多走彎路,此事你們就不必管了,這次出門你們也累了,黑瘦黑瘦的,早點回去歇著吧。”
能不黑瘦嗎?礦上那是人待的嗎?
韓大韓二出了門,兩個人悄聲商量:“要不提前派個人去給他們報個信?”
韓二想了想道:“不用,免得打草驚蛇。再說你當姓範的妖女是個好東西?連我們當大伯子的都敢下狠手,難不成對別人就能仁慈了?我算是看出來,這世道,不狠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