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君心難測
對視，沉默。
雙方此刻都沒有出聲，大概十幾個呼吸之後，率先開口的是那個守城的武官。
“您就是趙軍門吧？末將參見軍門！”
“免了吧。”趙飛揚擺擺手，衝他笑了一下，馬上目光又轉回到那個總領的身上，被他這麼盯著，那總領才算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子來走到他面前。
“趙軍門，標下在這裡給軍門請安了。”正如小六所言，這個人一開口，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都是讓人那麼的不舒服，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趙飛揚直接斷定，此人就是一個太監！
除了他的語氣和聲音之外，他剛剛的體態，也十分明顯，沒有哪一個好好的大男人在說話的時候，會翹起蘭花指。
“你就是四門總領？”趙飛揚的語氣很平淡的問道。
那人點了點頭，道：“軍門說的沒錯，我就是四門總領。”說著，他衝那武官給了個眼色，武官眉頭一挑，當即退了出去。
看著那總領笑眯眯的瞧著自己，趙飛揚猶豫了一下，讓羅通和小六也暫時退出了房間。
再無六耳，趙飛揚直接坐到了椅子上，衝那總領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本督在朝廷上也算坐了很久的官了，卻從未聽說過有四門總領這個官職，而且，你應該是從宮裡出來的吧？”
“軍門說的沒錯。”總領聞言，竟女兒家一般掩面笑了起來，聲音也放的更細了幾分，“您真是好眼力，這樣一來，咱家也就不必再裝下去了，軍門，咱家坐下和您說話，好嗎？”
“請。”
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趙飛揚面無表情的說道。
總領落座後，又喝了一口茶，這才對他道：“軍門心中一定有很多疑問吧，您只管問，咱家奉陛下聖旨，對您知無不言。”
“好。”
點了點頭，趙飛揚道：“你是內宮的太監，今天晚上是陛下要你來幫助本督的對嗎？”
“正是如此。”
“第二個問題。”趙飛揚道:“你這個四門總領，是真的還是假的？”
“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總領說著，笑了起來，用眼睛瞟了趙飛揚一下，“陛下說今晚要是我做的好，就讓我來做這個四門總領，不過沒有官職，只是給我多了一份俸祿而已。”
他這麼一說，趙飛揚心裡頓時一沉！
趙一凡還是動了這個心思，他要真是重用宦官，或說是開了這麼一個口子，或是給出一個風來，那可真就麻煩了。
他理解趙一凡的用意，今晚他沒有把話說瓷實了，等於是一種態度，告訴自己他還在猶豫，而他這麼做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話，是希望可以給自己增添一個第三方助力，今晚陳家門前發生的事情，他肯定已經都知道了。
此事，再一次挑戰到他皇權的尊嚴，陳志安、陳淵公然抗法，什麼叫做法？對於這個帝王世界來說，法，就是君王！
趙一凡這是急不可耐了。
微微點頭，趙飛揚衝那總領笑了，“如此，可是要恭喜公公了，本督知道你們在內宮實際上並不能得到多少好處，你們也是養家餬口的嘛。”說著，趙飛揚把自己帶來的那個盒子交給了他。
“這個裡面裝著的是本督的一點心意，也算是對公公的感謝。”
總領沒有推辭，直接當著他的面就把盒子開啟了，瞧裡面裝著的都是金瓜子，那一雙眼睛都在放光，只是嘴上卻說道：“咱家還是希望軍門能稱呼咱家為總領，公公這個詞呦……很多人都覺的不是什麼好話呢。”
“不。”
這一次，趙飛揚給出了很直接的回答，“還是稱呼公公的好，不管別人怎麼說，但你應該很清楚，這個朝廷裡能直接以公公稱呼你這種人的，著實不太多。”
在宮裡面，能夠直接稱呼太監為公公的，除了皇帝、太后、皇后，還有太監總管外，就連一般的后妃都是沒有資格的。
當然了，像陳泰山、蘇定方、陳志安、趙飛揚這樣的重臣，也是可以的，其餘的一般官員，沒有足夠的勢力，足夠的資格，就是三品大員也不敢這麼稱呼他們。
見趙飛揚這麼說，總領的臉色忽然怔了一下，不過馬上他就笑了出來，對趙飛揚道:“軍門的反應果然和陛下所想的一模一樣，軍門不要誤會，咱家這樣說不是故意和您對著幹，陛下說過，他是不會讓我們這群太監得勢的，這樣做，陛下只是好奇軍門會有什麼反應而已。”
“趙一凡……”
心裡默唸著皇帝的名字，趙飛揚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小皇帝開始對他使用一些手段了，剛剛那個太監問題的話，自己給出的回答，就代表著自己的態度。
他不承認這個太監為總領，就代表著反對太監掌權，趙一凡能猜到他這麼做無可厚非，只是用這般手段來作為驗證，就另當別論了。
然而，趙飛揚清楚，他使用這樣的手段來試探自己，不是什麼壞事，現在正值關鍵時刻，今夜陳家的舉動，絕對是觸及到了他的底線，眼下的試探，代表著自己又將會獲得更大的權力。
決戰，就要來了嗎？
將自己心內的想法壓下，趙飛揚對那太監道：“陛下龍心深遠啊。”
“呵呵呵。”
太監聞言一笑，捧著那盒金瓜子站起身來，對他恭恭敬敬的道：“該說的都說了，事情都解決完畢，咱家就回宮復旨去，向軍門告辭了。”
“公公慢走，本督不送了。”
笑呵呵的看著太監走出底樓，趙飛揚的臉色頓時冷漠下來，足足在屋子裡面坐了半炷香的功夫，他這才走出敵樓。
羅通和小六一直都守在門外，同時也在好奇那個總領都走了，為什麼公子還不出來，此刻見到他，頓時湊了上去。
羅通道：“公子，沒什麼問題吧？”
他的意思趙飛揚清楚，是在詢問那個總領是否有不正常、不對勁的地方，他的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假使那個人真的有問題的話，那他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搖了搖頭，趙飛揚故做笑容，他可不想讓守城的武官看穿自己的心思，道：“當然沒有問題了，瞧你這話說的。咱們是來感謝人家的嘛。”說著，他又將目光投向那位武官。
“今天是本督的人唐突了你，不要見怪，他們著急進城，陛下明日要校閱部隊，入城太晚了，他們就沒辦法休息了，到時候在陛下面前一旦展現不好，就麻煩了。”
這番話，趙飛揚說的饒有意味，那守城的武官不是傻子，他明白這是趙飛揚在讓他閉嘴，從此刻開始無論誰問他，這群入城的兵丁，都是為了參加校閱，與其他事，毫無關係！
“軍門放心，標下，明白。”
見他是個聰明人，趙飛揚就沒有再說什麼，從懷裡又掏出幾個大銀錠子遞給他，笑呵呵的帶著羅通和小六走下了城樓。
只是當他轉身的那一刻，心裡卻在感嘆，自己什麼時候也成了一個用錢堵別人嘴的傢伙了呢？
苦笑了一聲，月色下，一行三人向蘇府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