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見狗慫
嫌棄別人家迷弟多的傢伙，大概一點兒也沒有換位思考過自己的仇家有多少，又會給梅刀君帶去多少麻煩。
當然，就是想到了，白鳳遊也不當一回事，大概還要抱著胳膊遠遠的看熱鬧。
魔門驕陽的威名，絕大多數魔修聽了，都要退避三舍，事實早就證明，年輕一輩的魔修，打得過他的沒幾個，而那些出道早又打得過的，也要忌憚他身後的非人間。
就算非人間不值得忌憚，那不還是有個懟懟魔祖嘛，誰不知道這位懟遍天下無敵手、如今專業跟老天爺掰腕子的資深魔祖，最欣賞的人就是白鳳遊。
所以，當有一天，有人直闖小桃源，踹了青壽私塾的門這個訊息傳出之後，整個魔門都突然安靜了一息。
是誰，如此的英雄了得！
似乎在那些傳奇話本里，英雄從來沒有好下場。
“白鳳遊，你出來，我要挑戰你！”
人來的時候，梅刀君正給蒙陰童四人上課，那些鳥學生們和蛇學生，早被熊孩子整治怕了，不敢冒頭，都是等熊孩子放學了，梅刀君再單獨給它們開課。
只有那條狗，偶爾有一次聽經太入神不小心尾巴被熊孩子擼禿了半根也還是忠心耿耿的守著門，只不過位置從門內換到了門外，反正狗耳朵靈，趴在門外也不影響它聽梅刀君講解經典與修煉基礎。
那人氣勢洶洶而來，大有踹門之態，但隔了老遠，一眼看到了趴在門口的狗，頓時一愣，又仔細看了一兩眼，猛然往後退了好幾步，臉色發白，竟然是個典型的見狗慫。
這一退，哪裡還有氣勢可言。
梅刀君沒有理會，倒是幾個熊孩子坐不住了，尤其是蒙陰童，最不安分，抓耳撓腮的，目光一直往門縫外溜，哪裡還有心思聽課。
梅刀君抓起戒尺，在桌案上拍了拍。
蒙陰童：“……”
“白鳳遊，你不敢出來是不是？”
那人叫囂的聲音，隔著門清晰的傳進來，卻明顯沒有之前的氣勢了。
“我數一二三，你不出來，就算認輸。”
“一！”
“二！”
“三！”
梅刀君穩坐不動，充耳不聞。
蒙陰童又著急了，手和頭不敢動，兩隻腳開始不安分的在地上打架劃圈，恨不得就替梅刀君衝出去應戰。
“凝神。”
梅刀君抬眼看他，目色中一片雲淡風清。
“修煉之道，在於一個靜字，你心不靜，神不凝，輕則修煉無成，重則岔氣傷身，更重者，走火入魔。”
“入魔就入魔，我本來就是魔童。”蒙陰童憋不住，小聲嘀咕。
“魔性大發，然後被我一手指摁死？”梅刀君淡淡的反問。
蒙陰童：“……”
門外有了動靜，是一聲犬吠。
“汪！”
“啊……”
先前還在叫囂的聲音，瞬間變成了慘嚎。
“白鳳遊，你卑鄙無恥，不敢出戰，就派它咬人……媽呀，你別過來……別過來……”
慘嚎聲越來越遠，片刻後，狗吐著舌頭跑了回來，往門口一趴，睡覺。
外面徹底沒了動靜。
這就完事了？
蒙陰童溜圓了眼睛，不敢相信，明明是一場好戲，怎麼就變成了一場鬧劇。
外面那個傢伙到底誰呀，聲音那麼高，氣勢那麼足，怎麼就是個見狗慫？這狗有什麼好怕的，還不是被他擼禿了半根尾巴，要不是它跑得快，早成了狗肉香鍋了。
“啪啪……”
戒尺又拍了兩下，蒙陰童趕緊收回發散的思緒，老老實實的開始凝神領悟今日所學。沒辦法，先生的規矩，戒尺不過三，過三就誦清心咒。
媽的，還不如挨戒尺呢。可是先生說戒尺不是懲戒用的，而是告誡，所以先生的戒尺，從來不打人，只警告。
梅刀君波瀾不驚的結束了今日的課，把幾個熊孩子送走之後，他開始煮茶待客。
水沸一滾，客至。
準確的說，是主人到了。不管今天來的那個見狗慫是誰，沒有豐紅娘的許可，他到不了青壽私塾前面。
梅刀君無心追究挑釁者，跳樑小醜而已，不值一顧，但豐紅娘卻必須給他一個交待。
她把人放到了他面前，目的何在？
“你變了。”
豐紅娘面色複雜的在對面坐下，看著梅刀君白皙修長的手指抓起水勺，舀起沸水沖洗茶具，她的目光恍惚了一瞬。
真是風雅啊。
可是，白鳳遊是這樣的人嗎？
“何謂之變？”
梅刀君往爐中添了水，等待二沸。
“往日，白公子何曾容忍過屑小的叫囂？”豐紅娘頓了頓，試探的又問了一句，“我聽聞，白公子與道門明星一戰，兩敗俱傷，莫非是傷勢太重了？”
梅刀君輕輕的笑了。
“前時我的建議，姑娘心動了，卻又怕我傷重，護不住你，故而猶豫難決，才有今日的試探之舉？”
所以那個見狗慫還真是塊試金石呀，只不過誰也沒有料到，那傢伙怕狗，金沒試出來，倒是壞了自己的成色，平白鬧了一場笑話。
“人家不過是個孤身弱女子，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白公子應當能體諒才是。”
豐紅娘放低了姿態，神弱而態嬌，任是誰見了，都不忍對她苛責。
“姑娘並非弱女子，何必與我示弱。縱觀姑娘往日行止，心志堅定，敢做敢為，雖手段失於陰毒，但底限分明，梅……白某雖不苟同，但亦要道一聲欽佩，換做尋常人，絕對不能有今日成就，姑娘就不必妄自菲薄了。”
豐紅娘一呆，她聽過的讚美多了，但人多是贊她貌美或是手段，說她狐媚，罵她狠毒，卻從來沒有人肯定過她付出的努力。
“不過在明眼人面前，我奉勸姑娘還是真誠些，手段玩多了，弄巧成拙，縱然是天大的機緣在眼前，也是抓不住的。”
梅刀君誠懇的看著她，無論豐紅娘信不信，他想幫她一把，絕非作假。
豐紅娘長長嘆息一聲：“白公子，我並非示弱，而是惶恐。”
“順其自然，無欲則剛。”
水又沸，梅刀君抬手提壺，沏入杯中，茶香瞬間瀰漫開來。
“姑娘可願聽我誦一段清心咒，除去心中雜念？”
“白公子為何懂得道門清心咒？”豐紅娘疑惑的問。
“能克敵呀，有用就學。”梅刀君淡定微笑，“不然呢？”
豐紅娘頓時啞然無語，清心咒剋制魔性，確實沒有錯，魔門中人誰不清楚，但誰又敢引火上身，就不怕把自己也克得死死的？
怪不得白鳳遊還自稱非人間狂徒呢，果然是夠狂，別人不敢做的，他敢，所以自從出道以來，他把魔門年輕一輩壓得死死的，不是沒有道理的事。
“受教了，那就請白公子費心，為我誦一誦清心咒。”
豐紅娘盈盈下拜，這樣的狂勁兒，她若能沾染三分，是否就能從桃源畫卷的控制中擺脫出來？
或許還差些。
縱然不能，聽一聽清心咒，也有助於她壓制桃源畫卷，既然有利，何樂而不為。
若說危險，又有什麼比在不知不覺中被桃源畫卷控制了心志更危險？她不願自己落到行屍走肉的境地，寧死也不願。
“姑娘心志可嘉，佩服。”
梅刀君眼中流露出純粹的讚賞，他之前說佩服，那是因白鳳遊在信中隱約透出這個意思，只是模糊的印象，並沒有直觀的認知，現在說佩服，卻是真的覺得豐紅娘的心志不同尋常。
能主動接受清心咒的洗煉，這對任何一個魔修來說都是萬分艱難之事，比赫連小月主動將桃花咒引入體內，更加的危險，稍有差錯，就會導致修為倒退，甚至魔功潰散。
“我也只搏一搏罷了。”
豐紅娘惆悵一嘆，目色含憂，卻不知是習慣性的偽裝，還是她真的心中憂慮惆悵。
“白公子，擅自放人前來試探您，是奴家不是，還望您莫要與奴家一般計較。”
“人之常情。”
豐紅娘側目，這也太體諒了？莫非她以前認識的白鳳遊是個假的？
正在她暗自揣度的時候，卻聽梅刀君又說了一句：“白某有一不情之請。”
來了！
豐紅娘心中一凜，果然，沒那麼便宜的事。
“白公子，您請直言。”她打起精神，應付得萬分的小心翼翼。
“那個見狗慫……咳，方才被狗嚇跑的那位道友，白某想見一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