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醫生是個需要聲譽的職業，假如負面新聞纏身……黃珊猛地想到之前那個出版社社長皮笑肉不笑的嘴臉，渾身打了個哆嗦。
出版行業都小心翼翼到這個地步，別說醫院了。
寧以遠沒有訊息過來，她那裡應該也忙成一團了。
“我今天值班。”黃子銘拿了車鑰匙出門，“你一個人在家裡好好待著。”
“我反正也沒事，和你一起去醫院好了。”
“幹嘛，怕我自殺？”
“誰怕你自殺了，你怎麼可能自殺！”
黃珊心虛地反駁。
她剛才在熱搜裡看見有人在罵寧以遠和黃子銘，用詞不堪入目；有人同情何生，說他付出了青春和信任什麼都沒有得到；甚至還有人建議離婚案重判，應該把寧以遠判淨身出戶。
中午十二點寧以遠還是沒有給黃珊打電話，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在為危機公關忙得團團轉了。黃珊不安地點了份外賣，想了想還是給寧以遠發了條訊息：你現在還好嗎？
然而過了一個小時她還沒有迴音。
黃珊覺得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好像全世界都在為這件事忙碌，就她一個人特別閒。黃子銘也沒有訊息給她，她只好煩躁地刷起了網頁。
按理說哥哥沒有被趕回家，這份工作就沒什麼大礙……
然而刷著刷著，一條黃子銘的個人資訊落入她眼中，她猛地吸了口涼氣，那個資訊裡還寫著黃子銘就職的醫院和他的科室。微博釋出時間是五分鐘前，轉發已經破千。
黃珊忍不住扔掉手裡的滑鼠，給黃子銘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她在客廳漫無目的地四處踱步，忽然聽見門外樓道有腳步聲。她慌忙跑到門前，透過貓眼檢視是不是黃子銘回來了，然而卻看見一個戴鴨舌帽的人停在了家門口。
黃珊被恐懼攫住了心臟，她屏住呼吸，唯恐這個人隔著門板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鴨舌帽往後退了幾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扇門。黃珊握緊了手機，螢幕上已經打好了110。只要這個人接下來再做什麼奇怪的舉動，她立馬就能撥號出去。然而鴨舌帽接下來只是舉起手機對著門口拍了張照，然後下樓去了。
黃珊一下子脫了力，從門前脫開，捏著手機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她從沒覺得自己如此慫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手就是抖個不停。
黃子銘失戀，個人資訊暴露，有人拍自己家門口。
可是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手機裡響起了微信的提示音，黃珊像得救了一樣手忙腳亂地開啟微信，確實狄仁傑發來的資訊：你在家？
黃珊：嗯。
狄仁傑：把門鎖上。
黃珊乖乖把門反鎖，蹲在門後面抱著手機：你不知道，剛才真是太可怕了。
狄仁傑：我知道。
黃珊：我太害怕了……
然而這一條微信的回覆讓黃珊足足等了十分鐘。
十分鐘後，微信的提示音再度響起。
狄仁傑：開門。
黃珊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難以置信地透過貓眼確認，狄仁傑確實已經站在門口了。他好像知道黃珊正在確認外面的情況，又特地往後退了一步，好讓她看見全身。
黃珊哆哆嗦嗦地把門開啟，狄仁傑瞥了空蕩蕩的樓梯一眼，迅速走入家裡，反手關上了大門。黃珊猛地撲到他懷裡，胳膊緊緊環住他的腰，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要跑了。
“好了好了我來了。”狄仁傑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哥哥在醫院沒事，他的主任把他保護起來了。”
黃珊彷彿想要把自己的整張臉埋入他胸膛，聲音嗡嗡的：“他是不是報警了……”
“醫院報的警。”狄仁傑撩起她的頭髮，安撫地揉了揉她的後頸，“正好派我出警，我就去你哥哥那裡看了一下。雖然有人鬧事，但還沒衝到大門裡，倒是你哥哥給我看的照片讓我十分擔心。”
剛才黃子銘的微博收到一條來自陌生人的私信，是一張家門口的照片。那個新註冊的賬號還附了這麼一句話：這是你的家吧？你的妹妹應該在裡面。
就在黃子銘要給黃珊打電話的時候，狄仁傑到他辦公室去檢視情況了。黃子銘看見他彷彿看見了救星，於是狄仁傑就到了黃珊家裡。
寧以遠一直沒有訊息，黃子銘在狄仁傑到達之前也沒有訊息，明明處在風暴中心的是他們兩個，可是受到保護的人卻是自己。
“你現在不要多想，黃子銘身後有醫院，寧以遠身後有一個財團。”狄仁傑繼續安撫她，“不是每家公司都跟你之前那個出版社一樣。”
黃珊忍不住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每個老闆都想明哲保身呢。”
“醫院會調查清楚這種事的。”
狄仁傑雖然這麼說，但他知道黃子銘身上的壓力依然很大。如果事情被鬧大了，醫院實在頂不住壓力，犧牲一個剛畢業不久的醫生也是一個選擇。
黃珊去給狄仁傑泡茶，狄仁傑還在想會出現這件事的原因。想來想去能做出這件事的只有一個人，可是一晚上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買熱搜應該要花不少錢。難道他真的惱羞成怒去孤注一擲了？
狄仁傑是不信的，在他印象裡何生還沒有瘋狂到這個地步。
那麼他做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呢？
黃珊丟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一下，狄仁傑瞟了一眼，跳出框是寧以遠的微信。黃珊還在廚房過濾自來水，聽見了客廳裡的聲音，直接喊話：“幫我看下是誰的。”
“寧以遠的。”
“她說什麼？”黃珊激動地從廚房裡衝了出來。
狄仁傑把手機遞給了她。
“你幫我念出來不就行了。”黃珊一邊抱怨著一邊把手擦乾，這才開啟了手機。
寧以遠：我還沒脆弱到因為一次誹謗就不好了。
黃珊的臉紅了一下，不禁聯想到上一次自己被輿論攻擊時的反應。
這也難怪，所以寧以遠可以當總裁，而自己只能是員工。
黃珊：那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寧以遠：週一再說吧。
黃珊可以想象，寧以遠那邊肯定已經亂成一團，但是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或者在寧以遠的心裡，自己的確是幫不上忙的。
然而這又的確是個事實，這是最讓她感到惱火的。
狄仁傑注意到她表情不大對，抬頭問她怎麼了。黃珊說了句沒什麼就把手機扔回了沙發上：“一會有訊息你幫我看一下吧。”
手機螢幕還亮著，螢幕上她和寧以遠的對話全部落入狄仁傑眼中。
“華豐集團是大集團，受到非議一定不是一次兩次了，商界還有不少人對他們虎視眈眈。”狄仁傑不動聲色地安慰，燒水壺在廚房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寧世誠在創業時遭受的危機，寧以遠應該都看在眼裡。”
“我本來以為哥哥不如我。”黃珊忽然間冒出一句話來，“從小我說什麼哥哥就做什麼，媽媽罵他的時候他也只知道抱頭，初戀在前幾天才交代出去，而我居然還天真地以為他能考上醫學院、入職市立醫院是他傻人有傻福。”
狄仁傑心想他要不是心理素質這麼高，高中時期怎麼會讓全班都以為黃珊是他女朋友。那個時候禁止早戀，他好像還因為這件事被班主任叫去過辦公室。想起這件事狄仁傑就覺得好笑，後來還是自己跑去班主任那邊替他解圍的。
危機是解除了，但是他總覺得那件事過後，班主任看黃子銘的眼神怪怪的。
為了防止白天的事再度發生，今天狄仁傑沒有回家，直接睡了黃珊的沙發。而黃子銘也因為要值夜班，一晚上沒回來。
早上八點半，家裡響起敲門聲，狄仁傑開的門，黃子銘就站在門外。
黃子銘和狄仁傑四目相對，這時黃珊穿著睡衣從盥洗室裡走了出來。
“臥槽你怎麼在這裡？”黃子銘一個箭步衝到家裡，擋在黃珊身前。
狄仁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昨天你讓我過來。”
“我可沒讓你在我家過夜！你看我妹妹還穿著睡衣！”黃子銘滿臉心痛，轉過身去抓著黃珊的肩膀，“你怎麼能在一個外人面前穿著睡衣走來走去呢？”
“……真是對不起啊，我馬上去換衣服。”
“等等，昨天狄仁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昨晚他睡的沙發！”
“那他有沒有偷窺你？”
“不要把你的癖好隨意加到別人頭上。”狄仁傑忍不住開了口。
黃珊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黃子銘：“哥……你？”
“我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
“姑且信你吧……我去換衣服了……”
“什麼叫姑且信啊，你不要相信狄仁傑的鬼話，他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狄仁傑就站在他身後，滿臉陰沉地看著他。
“你看他還用表情威脅我！”
黃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走回臥室關好了門，留下黃子銘一個人在客廳裡大吵大嚷。
等到黃子銘終於閉嘴，狄仁傑冷不丁開口：“看你今天早上這麼有精神，昨天醫院裡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
“哇靠你不知道，昨天你走之後主任抓著我審了好久，好像我真的就是那個上位的小三。”黃子銘不高興地撇撇嘴，“他還說如果沒那麼嚴重，為什麼會激起眾怒。”
“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何生那個畜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說起這個，黃子銘忍不住雙眼放光，“沒想到主任立刻就站到了我這邊，說怎麼會有何生這種人。”
“……你就這麼把你妹妹給賣了？”
“明明是何生做錯的事，我妹妹是受害者，為什麼不能說？”
狄仁傑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你這個思想很危險，我跟你說，應該只有加害者才會有損名聲。”黃子銘想了想，忽然大叫，“我的妹妹怎麼能和直男癌在一起，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