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對了，你前社長的事我沒來得及查。”狄仁傑平復了心緒後說道，“還沒來得及向上面反映，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應該已經做好完全的防備了。”
“是嗎，真可惜……”黃珊小聲說著。
狄仁傑瞥了她一眼。
“不過我也知道國企領導本來就難辦。”
“應該還有別的辦法。”
“我想起來了！”黃珊猛地坐直了身子，“去年發年終獎之前財務不慎把一張表發到了出版社的群裡，但是被秒刪了。可是偏偏我在刪之前把它下載了下來。”
狄仁傑的神色嚴肅起來：“是關於什麼的？”
“我們每個人的年終獎。”黃珊對他轉過身去，“可是上面的數字是我們實際拿到的兩倍。”
“兩倍？”狄仁傑皺了皺眉頭，“這不正常，他不需要避稅麼？”
“不，我們年終獎發的是現金，按理說不需要交稅的，可是財務卻說要扣的稅全扣在我們年後第一個月的工資裡，扣了好多呢，你知道我們工資只有三千上下。”
“那估計這張表是給上面看的，也許上面是根據這個給財政撥款。”
黃珊用力點了點頭。
“你手裡有沒有證據？”
“我有張明明工資只有三千多一點卻扣稅扣了一百多的工資條。”黃珊想了想，又說，“那個發年終獎的信封我也沒扔，上面寫了我的名字和金額，還有出版社的LOGO呢。”
“可以，你明天把這帶給我，不，一會就給我。”狄仁傑的嘴角扯了扯，“我匿名寄給你們出版社上屬機構的領導。”
之後的幾天，狄仁傑寄出的匿名信像落在水裡的石子，黃珊沒聽到一點風波。寧以遠的腿遲遲沒有好，用黃子銘的話來說就是，那天她穿了個恨天高堅持在法院外走紅毯，搞得腿傷又加重了。這兩天黃子銘也一直不在家裡，大概天天都在寧以遠耳朵邊嘮叨。
寧以遠腿傷不好，她也沒法上班，黃珊覺得自己在家裡都要悶死了。
就在她第四遍看《人間失格》的時候，接到了喻清風的微信：“我們出版社附近新開了家鹿角巷你知道嗎？”
“大姐，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打算溜號？”
“哎呀，我們放假了。”
黃珊懷疑自己在家裡待得忘了今天是周幾，重新開啟手機確認了下，週四，下午三點。喻清風卻說放假了？
黃珊猛地坐直了身子，飛速換下居家服，給喻清風發訊息：“十分鐘後鹿角巷見。”
“唉，太羨慕你了，這幾天活得這麼逍遙自在。”
鹿角巷外的陽傘下喻清風吸著黑糖珍珠奶茶長吁短嘆。
“行了吧你，在出版社安安穩穩的，哪像我前幾天九死一生。”
喻清風應該從齊飛那裡聽到了訊息，也沒露出太過震驚的表情，倒是抓著奶茶往黃珊的方向前傾了身子，雙眼閃閃發亮：“那一定十分刺激吧？”
黃珊看了眼手裡的奶茶，又看了眼喻清風。
喻清風慌忙後仰身子，用雙手擋住了臉。
“告訴我社裡發生了什麼，饒你狗命。”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社長被上層領導叫去談話了……”
“談話談到社裡放假，也是可以的。”
“實不相瞞，財務也被叫過去了，然後辦公室裡還隨便抽了幾個編輯過去，我運氣很好的沒有被抽到。”喻清風又吸了幾口奶茶，可憐巴巴地看著黃珊，“你說我會不會失業？”
“噗——”
黃珊沒忍住，一口奶茶噴了出來，差點濺到在旁邊路過的路人。路人們嫌棄地拍了拍差點被殃及的衣服，不滿地瞥了黃珊一眼，又匆匆走開了。
“大姐，你們是國企。”黃珊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被她噴到的桌子，“這個涼了還會空降一個的。”
“也對，不然飛飛就不會讓我沒勁就過來喝杯奶茶了。”
黃珊差點一口奶茶嗆到氣管裡。
“飛飛給我發了二十元紅包說是奶茶錢，叫我和你一起過來喝奶茶。”
黃珊嫌棄地撓了撓自己的後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也叫我放寬心，看來我是不會失業了。”喻清風雙手擊掌，“果然還是飛飛最好了！”
“噗——”
黃珊再次沒忍住，剛擦乾淨的桌上又被她噴上了奶茶。
喻清風露出關切的神色：“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好？”
黃珊拿起最後一張紙巾，艱難地擦著嘴角：“你少噁心我一點……什麼都好。”
“飛飛不好嗎？”
黃珊的眼皮跳了跳。
“那你怎麼稱呼你家狄仁傑？”
“……不如你去店裡再去拿一疊紙巾吧。”黃珊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哦，那我先去上個廁所。”
黃珊終於平復了心緒，看著眼前桌面的一片狼藉，不禁心疼起自己的錢來。這一杯奶茶又不便宜，居然被逼著噴出了兩大口，罪過罪過。
她從包裡挖出面鏡子，想看看自己的妝有沒有被噴花，剛把盒子開啟，發現身後站著何生。她瞬間把鏡子盒給關上，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啟，發現何生站得更近了。
“……”
瞬間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她故作鎮定地把鏡子放回包裡，開始思考何生會不會帶刀。
“珊珊。”
黃珊不得已轉過身去，果然看見了何生深情款款的目光。
“我已經離婚了。”何生一臉誠懇。
黃珊的半邊臉抽搐了一下：“我們好像在法院門口打過照面。”
“那你什麼時候和我結婚？”
“……？”
黃珊心想還好自己沒有喝奶茶，不然估計這一口能噴他一臉。
“我說過的吧，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關我什麼事？”
何生的臉僵了一會，神色再度關切起來：“你不會真的愛上那個警察了吧？很多人都只愛你的外表，可我愛的是你這個人。”
“……你特麼偶像劇看多了吧。”
“他們都只想玩玩你！”
黃珊緊緊攥著自己包的帶子，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
“那寧以遠算什麼？”
何生愣了幾秒，痛心疾首：“那是我爸媽一定要我和她結婚，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在家裡她總是向我頤指氣使，覺得自己開了家公司就了不起了！”
黃珊冷冷盯著他：“那你還讓她懷了你的孩子？”
“什麼？”何生的腰直起了一瞬，忽然明白了什麼，“她居然打掉了我的孩子，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惡毒？”
“惡毒你妹啊！”
“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樣，你一定幹不出這種事。而且她還轉移了財產，搞得我現在一無所有，法官都是向著她的。如果不是她使壞，我現在怎麼會……”
“譁。”
黃珊沒有控制住自己，把剩下的奶茶全部潑到了他臉上。濃稠的液體從他下巴上滴下，一顆珍珠從他的頭髮滾落在地。
“給我滾。”黃珊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噁心。”
“這就是今天的任務？”
鹿角巷馬路對面的牆邊，狄仁傑冷冷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程淑穎。
今天下午本來沒什麼事做，齊飛在辦公室裡和喻清風聊微信聊得歡快。程淑穎告訴齊飛在喻清風的出版社附近新開了一家鹿角巷，趁著喻清風放假，不如讓她去喝一喝。齊飛自然提出正好黃珊也沒事，就讓喻清風去約了黃珊。
沒過幾分鐘，程淑穎來到狄仁傑身邊說接到電話，在出版社附近看到了可疑份子。
狄仁傑合上了自己正在看的資料，盯了程淑穎三秒鐘，還是被她拖到了現場。
誰知他們一到這裡就看見何生站在黃珊身後，黃珊的對面還沒有人。
“黃珊今天不會約了何生吧？”程淑穎在牆邊探出腦袋壓低了聲音。她偷偷瞥了眼身邊的狄仁傑，見他臉色十分難看，又說，“不是讓喻清風約她的嗎，何生怎麼會在這裡呢？”
狄仁傑不想理她，轉身就要走，卻被程淑穎拉住：“你不看看嗎？”
“沒什麼好看的。”狄仁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相信她。”
話音剛落，黃珊就用奶茶潑了何生一臉。
程淑穎的表情從看戲轉到了尷尬。
狄仁傑低頭看了她一秒，發出一聲冷哼，轉身走了。
“……師兄！”程淑穎慌忙去追，“我們開警車一起來的。”
“這件事我會向領導彙報。”狄仁傑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坐公交回去。”
“師兄，那輛車手動擋，我不大會開。”
“你作為一名警察，卻告訴我不會開車？”
從被程淑穎叫出來的時候狄仁傑就覺得哪裡不對，但還是跟她出來了，就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么蛾子，結果還是男女情長的戲碼。
他覺得自己有點失敗，怎麼會帶出這麼一個新人來。
“這點小事就不要告訴領導了吧，師兄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狄仁傑停了步子，程淑穎趁機追上了他：“我就知道師兄捨不得我……”
“小氣？”狄仁傑冷冷打斷了她，“你知不知道何生這種不正常的人格，受到了刺激會做出什麼事來？”
“頂多就是發發瘋，又沒什麼的。”程淑穎低下頭強撐著下了結論，但聲音越來越低。
“他可能會殺人。”
“！”
“何生如果犯了什麼事，賬就算到你頭上。回去後我會告訴領導，我沒有能力帶你。”
狄仁傑把車鑰匙拋給了她，自己大步往公交站臺走去。
“不過我的意見是，你不適合當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