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戴上婚戒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路世驍並沒有再跟他爭個高下的意思,甚至沒有應對他明顯的挑釁,反而稍稍放鬆了身子,闔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假寐。
路肖農將大半個小小軟軟的身子都靠在林楚歌的身上,只抬起大半張臉來,露出一雙骨碌碌轉的黑眼睛,還在緊張兮兮地觀察著旁邊的男人。
待得確定眼前的爹地不會再跟自己搶媽咪以後,路肖農這才“呼——”的鬆了一口氣,轉而更似扭股糖般地攀上了林楚歌的脖子,像是抓住了什麼極寶貴的東西一般,死死不肯再放手。
雖然他不知道媽咪為什麼會性情大變,但是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媽咪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已經不復從前那樣的抗拒和厭惡,是噹噹真真喜歡自己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更為著急地想要抓緊現在的媽咪,想讓這樣的媽咪停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林楚歌自然不知道路肖農的小腦袋瓜裡都在想些什麼,只知道掛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小傢伙抱得自己緊緊的,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試圖扒拉了一下,到底是沒能夠動搖身上這個八爪魚一般的小東西,末了也只能作罷,只抬手摸了摸他腦袋頂柔軟如雲的髮絲,輕輕地嘆了口氣。
從繼承的記憶中她可以得知,這具身子的原主,待這個小傢伙並不好。
路肖農早慧,即使原主從來未曾教過他一句話,他開口學會的第一句還是“媽媽”。
從剛會走路開始,他便會將自己身邊認為最好的高階玩具塞在她的手裡。
哪怕這樣做的結局,十有八九都是被原來的林楚歌一臉嫌惡地丟到一邊,他也未曾記過仇,下一次依舊喊著“媽咪”,攥著心愛的玩具搖搖晃晃地朝著她奔來,抱住她的腿撒嬌。
其實原來的林楚歌真要仔細追究起來,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只不過是自小到大都被家裡保護得太好,不知人間疾苦,冷不丁被張興言的花言巧語衝昏了頭腦,再加上外界的重重阻撓,反而更為增加了她的叛逆心理,鐵了心也要跟那個處處算計她家財的窮小子在一起。
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所謂的“愛情”身上,自然再顧及不上那些真正愛她的人的感受。
也正是因為如此,路肖農才會被原來的林楚歌視為她跟張興言長相廝守的絆腳石,從故意忽視,到冷言冷語,極盡殘忍,自己卻還渾然不覺。
想到這個僅僅五歲的小傢伙此前在生母前所受的委屈,林楚歌心中不覺有些發疼,也不再計較小傢伙那幾乎要將自己摟窒息了的兩截小胳膊,反而稍稍緊了緊手臂,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小包子從前缺失的那些母愛,她定然是要加倍彌補回來的。
路肖農原本已然做好了如從前一般被推開的準備,卻沒想到反而被更緊地抱住了,不覺有些詫異起來。
待得反應過來,他扁了扁嘴巴,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柔馴地將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手臂的力道也不復方才那般蠻橫霸道,只低低地喚了一聲:“媽咪……你回來真好。”
他這一次終於可以確定,媽咪會在自己的身邊,不會再一手推開自己了。
路肖農的小心思終於落定,一邊又禁不住轉眼看向旁邊車座上還在假寐的男人,小臉一皺。
今天的爹地,安靜得簡直有些出奇。
換做往常,爹地見到自己這樣黏媽咪,定然是會訓斥自己,順便還威脅一句把自己丟到訓練基地去的。
今天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看出來媽咪現在偏愛自己,所以放棄競爭了?
想到這麼一種可能,小包子不禁心情大好,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不少。
然而還沒等小傢伙得意多久,車便已然行駛到了閆宅門前。
車還未完全停下,全然一直闔閉著雙眼的路世驍已然精準地睜開了眼睛,內裡一片清明冷靜,讓人幾乎有些懷疑,他方才是否真的睡過去了。
待得車停穩,林楚歌抱著懷中的小包子,正要下車,卻被路世驍捉住了手。
男人粗礪掌心中的溫度細細密密地傳遞在她柔嫩的手心中,如同過電一般,使她指端發麻,幾乎能夠感覺到他掌心中的每一條深刻的紋路。
林楚歌心中驀地一跳,隨即有些不解地回頭望去,卻正望見一抹奇異的光亮如同變戲法一般地出現在自己的無名指上。
那是一枚精巧的鑽戒。
林楚歌愣愣地望著無名指上的那抹灼灼光彩,喉嚨一陣陣發緊,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能說出來。
她自然認識這個物件。
這枚戒指,是他們的婚戒。
只不過,在原主與路世驍結婚的當天,就被原主毫不留情地從高樓窗戶中丟出去了,以示對這場婚姻的抗議。
窗戶外是一片小樹林,那一枚小小的鑽戒落入其中,無異於石沉大海。
林楚歌,包括這具身子的原主,都以為這枚鑽戒早已然永遠消失了,消失在那片黑幽幽的小樹林裡,消失在那厚積的枯枝落葉裡,消失在泥土裡。
卻沒有想到,如今它卻這樣突然地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閃閃發亮,嶄新幹淨,好似從未被慢待過。
原來路世驍早就將這枚鑽戒找回來了,一直完善地保管著,直到今天才重新戴上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彌補從前的那個缺憾,也像是在完成什麼重大的儀式。
路世驍將這枚戒指戴上她的手指後,便一直在沉默地觀察著她面上的表情,隱秘而仔細。
他在心中暗自想著:倘若她在看到這枚戒指時,臉上掠過哪怕一絲一毫的戒備或厭惡,他都會重新將戒指從她的手上褪下來,不勞她再親自動手。
當然,這也代表她此前對於自己的親近和接納都不過是權宜之計,她依舊還不願意承認這一段婚姻。
其實這樣的構想並不算誇張,畢竟若是從前的林楚歌,一定會滿臉不耐甚至屈辱地將指上的戒指摘下,然後扔到車窗外頭去。
但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