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魚餌
葉靈微微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卻因為太過緊張，手心都已經出來一層薄汗。
“我說了。他不信我。”葉靈很鬱悶。
其實她真正鬱悶的原因並不是這個，不過那種流露出來的情緒倒是真的。
“他不信你？怎麼說呢？”
“我說了，那天我明明是把兇手砸傷了，肯定在磚頭上留下血跡的，可容琛卻說沒有。你說了，當時巷子裡那麼黑，他又離得比較遠一點，怎麼可能看得清楚嘛。”
程宇聲音輕飄飄的：“那是。”
“反正我很肯定，我絕對砸傷兇手了，他手上肯定有傷！”葉靈悶悶地說道：“可容琛又說什麼就算有，那麼點兒血跡也驗不出DNA來。”
葉靈說到這兒，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程宇：“程宇，你是醫生，這方面你一定比較清楚，你覺得呢？你覺得能驗出來嗎？有多大的可能性？”
程宇沒有回答葉靈的問題，反而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有多大的可能性？
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底，但有一點，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他的確是受傷了，而且還挺嚴重的，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根本沒顧上，現在葉靈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
真是百密一疏！
這麼重要的證據，居然被漏掉了，要真是從上面驗出了DNA……
想到這兒，程宇趕緊搖頭：“小靈，你得知道，這血滴在磚頭上，那血是會滲透進去的，別說還不知道有沒有，就算有，想要提取出來化驗也是很困難的。你還是別報太大的希望了，還不如多花點兒時間和精力，去找別的證據。”
“唉……”葉靈更鬱悶了：“那還有什麼別的證據，要有的話我們早就抓到兇手了啊。”
遲疑了片刻之後，程宇問道：“難道連指紋什麼的都沒有嗎？”
“指紋？有是有，可就不知道是不是兇手的……哎，你不是我倒是忘了，高隊剛才忘了跟你說了吧，我們要提取你們班上所有同學的指紋做個比對。待會兒你下班麻煩去警局一趟，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行，沒事。”程宇笑意淡淡：“我不是說了嗎，配合警方的工作也是我們每個市民應盡的義務，再說了，我跟容琛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還客氣什麼，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葉靈心裡一涼：他這麼爽快的答應驗指紋，這麼說來，指紋的確不是他的了。
容琛猜得一點兒都沒錯，他們差點兒又著了他的道。
只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大概沒想到吧，他們能提取到DNA的血，根本就不是他磚頭上的那點兒血，而是留在張蔚然口中的血。
程宇未必能想到，他大概以為張蔚然當時只是搏命一擊，卻沒想過張蔚然這麼做，是為了能把證據留下來。
指紋不是他的，那現在，唯一有威脅的，就是那塊磚頭了。
磚頭警方當時自然是已經作為證據帶走了，顯然他不知道，也沒有時間回去檢視，又或者是最近突然狀況太多，他的防線終於出現的致命的疏漏，所以給了他們機會，破案的機會。
餌已經下了，現在就等著魚上鉤了。
回到病房，葉靈還依舊悶悶不樂的。
“怎麼了呢？”容琛摸著她的頭髮，很是關切地問了一句。
“沒事，就是心裡亂。”
也不知是為什麼，這幾天都這樣，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眼看兇手已經浮出水面，就要落網了，她的心也沒有放下，反而還一直懸在那兒，沒半點兒著落。
可能是因為最近遇到的煩心事太多了，全都堆在心裡，這個結沒解開，她的心裡頭便一直悶悶的，總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透不過氣來。
“別擔心，很快就過去了。”容琛溫柔的安慰著她。
“我出去透透氣。”葉靈還沒走到門口，卻又回過身來問了一句：“容琛，你，你晚上想吃什麼？我，我給你做……”
容琛怔了怔，旋即笑了起來，那笑意，在他那雙幽深迷人的眸子一點一點的漾開：“都喜歡。”
葉靈紅著臉，跑出去了。
高長風表示看不明白：“容琛，你不是來真的吧？”
“什麼？”容琛靠在床頭上，枕著雙手，也表示聽不明白：“什麼真的假的？”
“我說葉靈啊，你跟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上次我就想問你了。”
“什麼怎麼回事？”容琛淡淡地說道：“就你看到的這麼一回事啊。”
“這麼說……就是真的了？”高長風盯著容琛，一字一頓地說道：“那麼小婉呢？你跟唐小婉的事又怎麼算？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容琛，小婉怎麼對你的，我們大家心裡都有數，你敢對不起小婉，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容琛毫不在意地說道：“你打算怎麼饒不了我？”
“你……”高長風臉色都變了：“容琛，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容琛正色道：“高長風，我也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心裡喜歡的人是小靈，不是唐小婉！而且我也跟你們說過了，唐小婉是我的妹妹，僅此而已，我從來沒給過她什麼承諾，但作為一位兄長，我覺得我已經盡職盡責了，沒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高長風沉默了。
他何嘗不知道唐小婉是有些一廂情願的意思，可畢竟認識這麼多年了，他們警隊的同事，也都把唐小婉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當自己的妹妹一般疼愛，一邊是自己的好兄弟，另一邊是自己的小妹妹，他們當然也是樂見其成，都幫著撮合容琛和唐小婉。
以前容琛不冷不熱的拒絕，可身邊也同樣沒有別的女人，而且相對來說，唐小婉已經是最特別的一個了，至少唐小婉的要求，容琛都不怎麼會拒絕，只要是能辦得到的，他都會去辦。
所以他們一直都認為，容琛跟唐小婉在一起，那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遲早的。
結果現在卻突然冒了一個葉靈出來。
高長風是搞不清楚這葉靈和容琛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容琛和唐小婉都這麼多年了，這無端端冒出來一個葉靈算什麼？
“容琛。”高長風皺著眉頭：“就算你不考慮小婉，那你家裡呢？你以為你爸媽會同意？”
“這是我的事。”容琛有幾分不悅：“高隊長，這不不勞煩您替我操心了。”
“你小子……”高長風真是要被他給氣樂了。
容琛神情冷漠，冷冷地說道：“高隊長，你現在應該關心的事連環殺手的事吧？”
高長風吁了一口氣：“反正網已經拉開了，現在就等著他自投羅網了。”
高長風說到這兒，朝容琛看了一眼：“這主意可是你出的。”
容琛笑了笑：“是啊，我太瞭解他了！以他那種謹慎的性格，怎麼會冒這樣的險，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會讓這樣的危險出現。”
“所以你才會懷疑指紋不是他的？”
“是啊。”容琛若有所思地說道：“他難道不擔心嗎？如果我們警方一直追查下去，難保不會查到他的頭上，還不如早點兒推個替死鬼出來。估計那天就算劉舒鵬沒有出現，他也會找機會把車鑰匙藏在某個地方，讓我們‘無意’中發現吧。”
高長風恍然大悟：“所以他才要去車庫？但劉舒鵬說兇手當時沒戴手套，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不奇怪。”容琛冷笑：“這種天氣還戴手套，不是更引人懷疑嗎？我想他應該是用了其他辦法抹去指紋的，比如在手指尖塗上透明的指甲油，如果我們要去搜的話，沒準在兇手家裡還能搜得出來。”
高長風目瞪口呆，半晌之後才說道：“透明的指甲油？虧你能想得出來！”
“以前看過，忘記是哪部電影了，大學時候看的了。”容琛自嘲地一笑：“還是跟他一起看的。”
指紋提取的工作沒有馬上進行，不過程宇這邊，高長風卻是派人暗中盯著他，而且案發那晚，在高沙小區外，兇手追殺容琛和葉靈的地方，他們警方也設下了埋伏，現在就等著兇手出現了。
葉靈本來還擔心事情不會這麼順利，沒想到的事當天晚上，兇手就出現了。
恐怕是擔心夜長夢多，畢竟兇手也沒有完全的把握，不知道那塊磚頭上沾有多少血跡，能不能驗出DNA，但顯然他不想冒這個險，在深夜十一點多，暗中回到了案發現場，就在他努力尋找那塊磚頭的時候，早已埋伏在周圍的刑警突然出現，直接將他逮了個正著。
不是別人，正是程宇。
看著突然出現的刑警，程宇起初有些驚愕，不過顯然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己中計了，唇邊漫上一絲苦笑，沒有做任何的反抗，跟著他們回到了警局。
不過被帶回警局之後，他就沒有那麼的配合了，高長風等人是連夜審訊，可他就是一句話都不說，跟他們熬著。
他好像是吃準了警方沒什麼確鑿的證據，奈何他不得似的，雖然配合他們做了採證工作，可要在做口供的時候，偏偏就是一聲不吭的，高長風被他耗得簡直快沒了耐心，只差沒揍他一頓了。
可正如程宇所想的那樣，如果高長風他們再拿不出什麼確鑿的證據來，四十八個小時一到，他們也就只能放人。
幸好DNA比對的結果出來了。
從程宇唾液中檢驗出的DNA，和他們之前採集到的DNA，匹配上了。
高長風把報告扔在了程宇面前，冷冷地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程宇很是驚訝地看著那份報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似乎沒弄明白，這個結果是怎麼出來的。
高長風冷笑：“還記得張蔚然嗎？被你殺死的張隊長，張蔚然。”
程宇恍然，他明白過來了。
其實警方手上不是沒有證據，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程宇苦笑。
沉默了近十分之後，他開口了：“我要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