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願意為他背叛全世界
鄭沾衣總共去過陸景閒家一次,那是去年兩人初次建立戀情後,如今鄭沾衣要莊重一些。她緊張得不行,一大早拉著汪晴化了個溫婉賢良的妝,又再次確認了一遍菜譜。
陸景閒開車在樓下等,鄭沾衣走過去,他笑著說:“老婆今天真美。”
鄭沾衣吐了個舌頭,對陸景閒道:“咱們順便去買菜,我要展示一下真正的廚藝。”
“喂,我沒聽錯吧。”陸景閒倚在駕駛坐上,扯了扯她的耳朵,“你居然要做飯,咱倆剛認識時,你可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呀。”
“真的,你說你娶個媳婦,把公司都賣了,這代價也太昂貴了。要是讓你爸爸媽媽發現這媳婦除了吃飯睡覺啥事都不會,豈不得打死你。”
“哪有,我爸媽對你可滿意了。”
陸景閒撲過來抱住她的腰:“我媽天天唸叨讓我早點把你娶進門,她要和你探討莎士比亞。”
鄭沾衣笑了笑,兩人開車去了超市,鄭沾衣抱了菜名,陸景閒把需要的菜一一扔進籃子裡。鄭沾衣還託人從上海定做了一件旗袍給陸景閒媽媽,給陸景閒爸爸的是一幅海棠圖,因為陸景閒爸爸平時喜好種花養草。
二人大包小包的出現在陸家門外。
陸景閒媽媽開了門,親暱地和鄭沾衣來了個擁抱。
“阿姨。”
寒暄了一陣,鄭沾衣起身:“我來準備午飯吧。”
然後陸景閒媽媽一把把她拉下來:“讓景閒去,這小子手藝可不錯了。”
“還是我來吧,您嚐嚐我做的菜。”
鄭沾衣抱著誰也攔不住的決心衝進廚房,然後陸景閒緊接著就跑了進來:“我媽命令我來幫忙。”
“把菜洗了。”鄭沾衣一邊燒水一邊命令道。
陸景閒走上來拍拍她屁股:“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呀。”
其實鄭沾衣很緊張,她廚藝還處於學習期,聽說陸景閒媽媽煲得一手好湯,更是有種魯班門前弄大斧的感覺。所幸陸景閒細心指導,她昨晚又練習了很多遍,一頓飯總算成功做成了。
飯桌上,陸景閒爸爸開口:“景閒吶,以後打算做什麼?”
鄭沾衣知道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她不知道怎麼回覆陸景閒媽媽去工作的需求。
“爸,這還用說,當然是結婚啊。”
陸景閒偏偏要打岔,惹得兩位家長哈哈大笑,鄭沾衣一下紅了臉。
“好好好,這事要趁早。”陸景閒爸爸笑呵呵道。
“阿姨,”鄭沾衣決定開口,“您之前給我推薦的那個工作,我有個同事,我覺得她十分適合您朋友公司。”
陸景閒媽媽微微“噢”了一聲,看向鄭沾衣:“你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嗎?”
鄭沾衣一時無話,她總不能說,我想回家養老,寫文?
然後陸景閒看了一眼,忽然湊到她媽媽跟前,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然後陸景閒媽媽一下子笑了起來,看著鄭沾衣,忍俊不禁地笑。
陸景閒又坐了回來。這一檔子事就這麼過去了,一頓飯,都沒有人再提。好像陸景閒給她媽媽說了個什麼,就把這事解決了。
鄭沾衣一直在想,等吃完飯,她們又坐下聊了會天。
鄭沾衣把禮物送給兩位,陸景閒媽媽特別開心,當即就試穿了。那是件老裁縫手工製作的旗袍,用的是上好的料子,陸景閒媽媽穿著,真有一種歲月不曾敗美人的感覺。
臨走時,陸景閒爸爸又說:“你們這個婚事啊,要趁早。”
到車上,鄭沾衣問陸景閒:“你在飯桌上和你媽媽說了什麼?”
陸景閒沒有回答,反而問:“那個工作是怎麼回事,你先從實招來。”
鄭沾衣就把事情前後敘述了一遍,陸景閒開著車,眨了眨眼睛:“我也想你在家養貓寫書,說不定就把我捧成網紅了。”
“其實我只是不想再從事現在的工作,忙忙碌碌的沒什麼意思。過兩年考個學位,去當個心理諮詢師。”
“你到底說了什麼?”鄭沾衣又問。
“我說,你不去工作,是要給她搞個孫子出來。”陸景閒忽然湊到她耳邊,輕輕道。
鄭沾衣一下子捂住了臉,良久,她又問:“可是你只有二十四歲,當爸是不是太早了?”
陸景閒偏著頭想了想:“就是。我好不容易把女神追到手,才不會那麼快就搞個孩子出來。起碼等過個幾年。”
“過幾年幹什麼?等我人老珠黃,沒有孩子,你就去找小年輕了嗎?”
“不是不是。”陸景閒聽不得她這麼說,有些急眼,“我想這兩年創業,等穩定下來我們再生孩子。你想生幾個都行。”
“你想創業嗎?好累的。”
“我要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累點算什麼。”陸景閒朝她投來一個笑。
鄭沾衣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說:“陸景閒啊,我覺得我們這個故事投射到古代,像是一個年輕還很有實力的王爺遇到沒背景的女官,兩個人一起推翻了皇帝的大陰謀,王爺放棄了錦繡生活,從此和女官雲遊四海,悠閒自在。”
不知是不是說中了陸景閒,鄭沾衣看到他身子僵了一下,眼神陡然一亮。
“所以,小王爺,咱雲遊四海吧,別創業。”
“真的?”陸景閒忽然把車停到一個綠化帶旁邊,解開安全帶認真凝視她,“親愛的,如果我不創業,那麼我們的孩子就上不了最好的幼兒園,也上不了輔導班。反正,不會很輕鬆。”
鄭沾衣拍了他一把:“我也是認真的。景閒,我希望你永遠快樂悠閒。我怕你變成商場上那副遊刃有餘冷血無情的樣子。”
她這話不是假的,陸景閒在北京與各方勢力談判,利用的都是別人的弱點,未免讓人有種無情之感。
陸景閒靜靜看著她,忽然開口:“謝謝你。沾衣。”
她知道他同意了,開心地抱著他的脖子吻了一下。
“我愛你,小鮮肉。”
“我會努力寫文賺錢,現在還有些積蓄開店也能賺些,不會餓死的。”她抱著他,甜甜道。
“嘖。包養我吧。”
陸景閒眯了眯眼睛,彷彿很受用似的。
為了彌補昨天晚上和汪晴的聚會,四人由鄭沾衣做東,又在火鍋店聚了一回。
鄭沾衣總算見識了陸景閒口中的忠犬為何物。
點菜的時候陸正南點的都是汪晴愛吃的,去調料也是一個人拿了兩個碗去調。鄭沾衣面無表情看了一眼身邊的小鮮肉,陸景閒頓時以光速拿起兩個料碗衝了出去。
“晴子,他對你真好。”
鄭沾衣忍不住感慨。
“你別看他在外面表現得對我多聽話似的,在有些事情上,嘖嘖,玩不過。”
“比如說?”
“比如他追我那事,我是服氣的,什麼手段都使。”
“噗。”
鄭沾衣忍不住笑:“總裁在公司也是個很嚴肅很正經的人啊,沒想到栽你手裡了。”
“其實栽的是我……”
汪晴仰天長嘆:“雖然給人感覺是我很強勢,但在家裡,他真的是絕對做主的那一個啊。”
“家裡?”鄭沾衣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
汪晴臉紅了一下,然後低聲道:“就是,咳,你懂的。”
然後鄭沾衣秒懂,其實,自己身邊那位小鮮肉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我想吃蛋糕。”
汪晴夾了個魚丸,忽然來了一句。
聞言,陸正南連忙招手叫來服務員:“你們這有沒有蛋糕?”
服務員還沒答話,汪晴就指著窗外的一家蛋糕店:“我要他們家的櫻桃慕斯。”
在服務員一臉尷尬的神色中,陸正南起身走向了街對面的蛋糕店。
陸景閒猶如受到折辱的小兔子,一臉高冷。
“哎,上次你給我帶的Hello Kitty蛋糕挺好吃的。”
為了安慰他,鄭沾衣戳了戳陸景閒。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陸景閒才露出一個笑:“那是。”
“晴子,人家好歹是總裁,你就這麼使喚,一點都不物盡其用。”
汪晴咬著筷子望向窗外,陸正南在玻璃窗後的身影隱隱可見,她眼裡有光芒閃動,說了一句極中二的話:“我願意為他背叛全世界。”
鄭沾衣相信她做得出來。汪晴嫁給一個比自己大十多歲的男人,為此與她母親心中的佳婿江明分手,忍受公司裡的流言蜚語,除了因為愛,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陸正南迴來了,汪晴心滿意足地收下蛋糕,問鄭沾衣。
鄭沾衣與陸景閒相視一笑,都從彼此眼裡看到對這件事情的期盼。“再等等。”陸景閒說,“沾衣要寫文,開咖啡店,我也要去工作兩年,不急。”
鄭沾衣一時間心中無限滿足。她一旦結婚,就要面對家庭,而陸景閒根本是把她放到第一位的。
“我們過幾天去旅遊吧。”鄭沾衣看向陸景閒。
“嘖嘖嘖,還等等。沾衣都二十八了,陸小鮮肉,你不替她媽想想嗎?她媽都快急死了。”
“那旅遊回來結也行。”陸景閒表示。
“Boss,晴子,你們呢?”
鄭沾衣又問陸正南和汪晴。
前者看了一眼後者,然後汪晴的臉紅了一下:“正打算和你們說呢。暫定下個月,要不咱一起辦吧。”說著期待地看了他們一眼。
“叔叔和侄子一起辦婚禮,哎,到底人老了,不如你們小鮮肉,半輩子找不到老婆。”
陸正南感慨了一句。
“小叔,反正你也不拘世俗的眼光,乾脆一起結吧,省錢。”陸景閒乾脆利落道。
某小鮮肉也是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了,鄭沾衣表示很滿意。
將這件事情納入考慮範圍,吃完火鍋,兩對各自開著車往回走。
陸景閒將車子繞上了去黃河的那條路。
已是四月,夜晚的河邊沒有那麼寒冷,反而有一種融融的春意。
鄭沾衣坐在車裡,左手緊緊握著陸景閒的手。
河邊沒什麼人。“怎麼突然來這裡?”鄭沾衣問。
陸景閒笑了笑,回頭看著她:“我聽說,情侶如果一起在中山橋上系一枚鎖,就會一輩子在一起。”
鄭沾衣“撲哧”一聲笑了,她握了握陸景閒的手:“你也信這一套呀。”
“那當然,只要與你有關,我都想試一試。”
橋是長長的一架,此時並沒什麼人,倒有三三兩兩狀若大學生的情侶在上面走。鄭沾衣以前讀書的城市有全國聞名的另一座大橋,剛上大學那會兒,她特別熱衷於遊覽城市裡的名勝古蹟,大熱的夏天從橋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心裡澎湃得不行,彷彿跨越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物。
陸景閒牽著她的手走到橋上,濤聲起起伏伏,激盪起這座北方老城的壯闊。鄭沾衣不由轉頭去看他,陸景閒白皙的臉上有冷冷的瓷色光澤,愈發襯得他溫柔俊美。
原來撿到寶了,鄭沾衣想。
陸景閒有多好呢?或許就像一塊上好的玉,初見驚豔,隨著年歲增長愈發體貼溫潤。
鄭沾衣上輩子是修了什麼福分,才在人生的第二十八個年頭遇見他。
這個人為了她公司都不要了,明明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卻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只為讓她開心一點。
鄭沾衣心裡一陣酸澀,想不出要如何回報這份感情。
“寄上這枚鎖,你就是我的人了。”陸景閒自兜裡掏出一枚精緻小巧的鎖,舉到鄭沾衣面前晃了晃。
“準備得挺充分嘛。”
鄭沾衣撞了撞他的肩膀,紅著眼眶道。
陸景閒回過頭來,才察覺到不對。
晚風輕輕拂來,鄭沾衣面上全是淚。
“怎麼哭了?”他一下子心軟得不像話,小聲道。
陸景閒手伸到她臉上,慌亂地想要擦掉淚水。
鄭沾衣紅著眼眶,一張口都是哽咽的:“陸景閒,我,太感動了。
“我不知道怎麼對你,才,顯得不辜負。”
陸景閒看著她,眼裡的光柔了又柔:“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們吃飯,我說過一句話嗎?”
鄭沾衣抬起頭。
“落花沾衣,衣上久留香,花與衣,何嘗不是互相喜愛。”
陸景閒看著她,輕輕開口。
是啊,如果他沒有看到鄭沾衣那場辯論賽,就不會這麼深沉而熱烈地喜愛她,人生的很多可能,都將因此而不同吧。
鄭沾衣伸出手,從他手中接過那枚小巧的鎖,插進鑰匙,開啟後系在了鐵橋的欄杆上。
“你來鎖。”
陸景閒接過鑰匙,放進鎖孔輕輕一轉,“哐當”一聲,那枚鎖永遠地合上了。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在晚風中走過漫長寬闊的大橋,耳邊是滔滔水聲,身邊是一生所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