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
洛杉磯中心區的街道兩邊擺放著咖啡店的桌椅，陽光肆意灑落在椅邊上，在地面留下斑駁的暗影，有吹著小調兒的藝人同穿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互動，惹的來往眾人皆神情愉悅，倒是一幅悠閒的好景象。
季梳雨懶懶的坐在椅子上，曬著屬於洛杉磯的太陽，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道：“沾了你的光才能來享受享受。”
宋晏之微眯了眯眼，抿一口咖啡，方才開口道：“比國內放鬆很多。”
“嗯。”季梳雨坐直了身體，突然起了幾分興趣，“在這裡賣藝應該能賺不少錢吧？”
“什麼？”宋晏之頗有些不解的看向對方，尚未問清楚，卻見季梳雨突然起了身，從身邊的大包裡竟拿出一個速寫板來。
她起身尋了一處樹蔭坐下，撕下一張速寫紙寫上字便算是招牌，儼然一副要“賣藝”的模樣。
宋晏之有些拉不下面子，道：“走。”
“玩玩嘛。”季梳雨硬是不起身，抬頭仰視對方，道，“反正也挺無聊的，還能順便賺錢。”
宋晏之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身後卻突然跑過來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姑娘，奶聲奶氣的用英文問道：“請問你可以給我畫畫嗎？”
“對。”季梳雨忙笑了笑，溫柔的看著小姑娘，問道，“你想要全身還是頭像呢？”
“頭像。”小姑娘眨了眨可愛的大眼睛，“多少錢？”
季梳雨鋪好速寫紙，瞄一眼宋晏之，見他在一旁尷尬的站著，不由得付諸一笑，道：“開店第一張，免費送你，如何？”
“謝謝姐姐！”那小姑娘連聲道謝。
季梳雨動了筆，眼角餘光看向宋晏之，道：“坐下吧，站著不累？”
宋晏之輕皺著眉頭，愣是掏出手巾擦了擦檯面，方才屈身坐下，季梳雨不由得感慨道：“宋先生還真是少爺脾性。”
宋晏之伸出手掐了一把她的臉，威脅似的開口：“好好畫。”
“得嘞！”季梳雨應了一聲，認真起來。
速寫的速度是極快的，不過短短十分鐘便結束一張，季梳雨撕下來送給那小姑娘，小姑娘連聲道謝，離開時還衝著旁邊的人宣傳了一波，不會兒又有新的人上前，季梳雨統一售價十美元，倒惹得人排起長隊來。
季梳雨有些忙不大過來，看著一旁傻坐著的宋晏之不由得生氣，道：“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宋晏之：“……”
他一幅畫就得七八位數的人，在這裡賣十美元一張的速寫？
季梳雨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開口道：“就當玩玩啊，你在這傻坐著不嫌無聊啊？指不定別人還覺得你是吃我軟飯的小白臉呢——”季梳雨說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點頭道，“嗯，臉挺滑，是挺像小白臉的。”
宋晏之臉一黑，深吸了一口氣，突兀的伸出手擺在了季梳雨面前。
季梳雨回頭看他。
宋晏之面無表情道：“紙，筆。”
季梳雨樂出聲來：“這還差不多。”
兩人畫了大概有兩三個小時才收攤，季梳雨畫習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宋晏之這種一幅畫得十天半個月的人手都有些發酸了，偏生還要在季梳雨面前撐著不露出來分毫。
季梳雨捏著錢數了大半天，牙都快笑得全部露完了，道：“沒想到在國外畫畫這麼賺錢，一下午就一千多美金呢。”
也就是說兩人一共畫了有一百多幅速寫……宋晏之心道難怪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快抬不起來了。
宋晏之不由得鬆了鬆手——完全是藏在背後進行的。
季梳雨輸完錢往兜裡一踹，道：“手痠了吧？”
“沒。”宋晏之搖頭。
“切。”季梳雨翻了個白眼，“承認自己手痠了會死啊？”
季梳雨直接伸出手去將對方的手給扯了出來，中指指節處果然有些發著青，一下午畫這麼多畫對於宋晏之來說畢竟是頭一次，不太適應也很正常。
宋晏之黑著臉要扯回自己的手，誰知道季梳雨直接雙手握緊了一頓亂搓，道：“搓搓就好了。”
最後還拿起來大喇喇的親了一口他的手背：“獎勵你今天幫我賺了這麼多錢！”
咳——宋晏之咳了一聲，瞬間覺得承認一下自己的弱勢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這一下午也算是值得了。
宋晏之想了想，一臉認真：“兩隻手都挺酸的，腳也有點酸。”
季梳雨：“……”
宋晏之也覺得好笑，眼中洩露幾分笑意，道：“不然你揹我回去？”
“滾……”季梳雨踹他一腳，“佔便宜沒完了是吧，我一腳把你踹回國內才對。”
宋晏之一把將她摟入懷裡，兩人推推搡搡往回走去。
兩人回國之前玫瑰小姐帶了個所謂的畫家前來告別，那畫家長髮，眉毛濃，藝術氣息極重，就差在腦門兒上寫個“我是藝術家”了，偏生玫瑰小姐還喜歡得緊，眼看著玫瑰小姐的審美從宋晏之一路跌宕到長頭髮，季梳雨不由得小聲吐槽：“看來在玫瑰小姐的心中你跟這位先生的檔次差不多。”
宋晏之黑著臉揪了揪她的耳垂。
玫瑰小姐告別道：“那我就送你們到這裡啦。回國後記得常聯絡我哦。”
宋晏之微微頷首，這才作別。
兩人上了飛機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機，抵達國內，當腳邁上這片熟悉的土地時，季梳雨不由心生感慨，想出發之前她還跟宋晏之關係疏淡，沒想到回來就突然大變了個樣，這一趟雖然沒得到一些關於父親去世真相的線索，倒也不算一無所得，季梳雨已經很是滿意。
兩人沿著出口一路往外，季梳雨最先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趙曦白。
對方手裡捧著一大束玫瑰，視線往這邊看來時，季梳雨的手下意識的從宋晏之的手中掙脫，略有幾分尷尬的輕聲咳嗽。
宋晏之挑了挑眉，側眼看她一眼。
趙曦白髮現宋晏之，揚起笑意來正要打招呼，聲音卻驀地卡在了喉嚨裡。
宋晏之沒繼續牽季梳雨的手，而是抬高了手臂，直接將季梳雨攬入懷中，那動作比之牽手更要親暱千萬分。
季梳雨一方面有些害羞，一方面看到趙曦白突變的神情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愧疚……真不知道這愧疚是從何而來。
趙曦白和宋晏之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嘛。
宋晏之摟著季梳雨往趙曦白的方向走近，對方手裡的玫瑰花到了頭變了個方向，反而往季梳雨的眼前遞去，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歡迎回國。”
季梳雨看一眼那花又看一眼宋晏之，也跟著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在這詭異的氣氛之中，季梳雨硬著頭皮將那玫瑰花接了過來，道：“謝謝。”
趙曦白特地開了宋晏之的車過來接他們，宋晏之負責開車，季梳雨下意識的就要往後座坐去，剛開了門宋晏之突然拉了她一把，面無表情道：“往哪坐呢？”
前面正要拉副駕駛位車門的趙曦白手驀地頓住。
宋晏之壓低聲音，湊近季梳雨耳側同她耳語：“誰說副駕駛只能坐女朋友的？嗯？”
季梳雨又是尷尬又是羞恥，灰溜溜的往副駕駛位蹭去，趙曦白臉色一陣白一陣青，識趣的拉開了後座的門。
車輛匯入車流之中，趙曦白的情緒似乎緩了過來，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道：“晏之哥，你跟梳雨，你們倆……”
“如你所見。”宋晏之簡短的回答她的問題。
季梳雨清了清嗓子，視線看向窗外，沒有開口。
趙曦白便徹底的明白了，心一下跌落到了谷底去，但還要硬著頭皮開口問道：“這麼快啊？我還以為晏之哥你輕易不會喜歡旁人呢。”頓了頓，她意味深長道，“這下可好了，我是真沒有任何機會了。”
宋晏之乾脆道：“對。”
季梳雨：“……”
趙曦白臉色驀然一變，垂下眼眸去，緊握的雙拳青筋暴起，精心做好的美甲此刻嵌入掌心，竟透出絲絲血意來。
車上的氣氛瞬間沉默下去，車逐漸駛入市中心時，宋晏之方才開口道：“曦白，先送你回去？”
“這就回了啊？”趙曦白笑了笑，道，“不一起去吃個飯麼？接風洗塵宴嘛，順便……順便慶祝一下我晏之哥也有女朋友了唄？”
趁著等紅燈之際，宋晏之扭頭看一眼季梳雨徵求對方的意思。
季梳雨裝作沒看到似的，往車窗外看去，車水馬龍之間，霓虹燈起，倒是熟悉得不得了的場景。
他倆的事還是他倆解決比較好，季梳雨認為自己不應該插嘴。
猶豫一瞬，宋晏之點頭道：“好，那先去吃個飯吧。”
趙曦白笑笑：“嗯，我已經定好位置了，就在老地方。”
宋晏之瞬間明瞭：“好。”
喲呵，還老地方呢，季梳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倆人居然還有老地方，她跟宋晏之還沒有老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