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算她一個
時隔多久再坐在教室裡，顏如玉真正是稀罕得緊。
讀私塾啊，多好的待遇！
小班教學，先生知識淵博，據說還是一個秀才老爺，也是肖家給的束脩豐厚才讓他傾囊相授。
對肖家的學堂上又多出一個小女孩的事這位自稱竹賢先生的中年男子也沒多留意。
肖老太爺當日聘請自己的時候就說過，若是能給他肖家栽培出一個秀才謝銀一千，出一個舉人謝銀三千。
幹了七八年了，當年的意志早已經磨光，一窩雞又怎麼能養出鳳凰。
要出秀才出舉人，肖家的祖墳怕是沒有埋正。
“喂，你叫什麼名字？”竹賢先生在上面講，顏如玉就感覺背後有人用手指戳背。
轉過頭，看著虎頭虎腦的一個小男孩子：“你比我高，擋著我了！”
誰讓你坐後面的。
她來的時候明明是想要坐肖枝旁邊，結果這個小胖墩搶先將凳子給撈了過去。
不得已只好坐在前面一個位置，他又跑來說自己擋著了。
“肖中傑，你來說說老夫剛才說的是什麼？”竹賢先生利眼掃了過去：“說不上來就吃板子。”
“先生……”小胖墩站了起來揉了揉鼻子：“我不知道，而且，我敢保證，我們這兒的人沒有一個是知道的，不信你問他們。”
竹賢先生氣了個半死，這是肖浩權的嫡長孫肖中傑，取名人中豪傑的意思。
結果，壓根兒人中一條蟲，今年八歲上學三年整個兒的小霸王一枚，說起學問就是半罐子水。
他說一這族中的孩子就不敢說二，誰要是和他唱反調，後果比得罪自己這個先生還嚴重。
他這麼一說，意思就是自己教導得不好，沒人聽得懂了，錯還在自己身上。
“你們有誰聽懂了嗎？”竹賢先生深呼吸一口氣環顧四周問，他甚至想好了，若是在座的二十多個孩子有誰聽懂了，他一定傾盡畢生所學給培養成秀才。
“我就說沒有吧。”肖中傑站了起來：“先生，你覺得是我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先生。”顏如玉最不屑的就是收拾這種人：“先生，學生聽懂了。”
啊？
肖中傑瞬間捧腹大笑。
“如玉表妹，快坐下。”肖枝嚇得不輕，這是課堂上，不是大街上。
“噢，你聽懂了？”竹賢先生沒抱希望，只是覺得有人敢和肖中傑對著幹很稀罕，雖然暫時不知道她是誰，又是肖家哪個支的孩子。
“學生姓顏名如玉。”顏如玉自我介紹後道：“先生適才說所言：里仁為美，擇不仩仁，焉得知的意思是，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才是好的，如果你選擇一個沒有仁德的人的地方居住，怎麼能說你是明智的呢。”
“妙，妙！”竹賢先生大喜：“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都沒帶耳朵的。
顏如玉只得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甚至年齡。
她今年好像是八歲，說起來，和肖中傑差不多大的年紀。
“可惜啊可惜。”竹賢先生連聲嘆息。
“先生嘆息所謂何事？”顏如玉覺得自己又沒有英年早逝，可惜什麼，呸呸呸，上輩子不是英年早逝了嗎。
“可惜這麼聰慧的孩子怎麼就生成了女兒身呢？”竹賢先生愛憐的問道：“你以前在哪兒上過學堂？”
“未曾上過。”顏如玉覺得自己要是裝得太聰明瞭也不行，索性又加了一句：“我聽夏哥哥讀過這個書。”
請原諒她上哪兒都帶著夏天賜。
是了，這人說開了年要來縣城上學堂，估計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吧，自己上學堂來得更快更簡單粗暴。
“我當多厲害，原來也不過是做弊！”肖中傑癟癟嘴：“聽別人說過，又拿出來說，就當是吃了別人吐出來的東西罷了。”
“肖中傑。”竹賢先生忍無可忍了：“人不是天才，每一個人的學問都是從無到有，都是從不會到會，老夫每一天在上面講，灌輸給你們，你們可學到了多少……”
痛心疾首，孺子不可教也！
最後，竹賢先生撒手而走，他不幹了！
這個肖家，他算是看透了，就是一窩的蟲。
好不容易有一個聰明點的孩子，卻是女子，這輩子要窩在肖家都出不了頭。
與其寄希望於別人身上不如靠自己！
竹賢先生要離開肖家，這不亞於一次震動。
“先生，是我肖家束脩不足？還是哪裡怠慢了先生?”肖浩權知道，這位先生在縣城還是算很有名氣的，肖家請人絕對是要和自己的身份地位相匹配，說出去也頗有面子。若是他不願意教肖家子弟，縣城的秀才也沒人願意接手。
“不是，是肖家的少爺們很有才華，學生自覺不能勝任，只好請肖老太爺另請高明。”竹賢先生道：“學生怕耽擱了這些少爺的前程。”
肖浩權聽到這話臉上一片紅辣辣的。
什麼叫有才華，有才華多年都沒有出一個童生，更不要說秀才了。
這是說自家的孩子沒一個有本事的，他不教了，不伺候了！
添酬金也不行。
就是要走！
肖浩權最後決定先給他放三天假。
“先生是太累了，請先休息幾天吧。”肖浩權很清楚自家子弟的毛病：“老夫定然給先生一個交待。”
學堂裡，孩子們都鬧翻天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該上課的時候沒人管，簡直就像趕集一樣。
顏如玉靜靜的看著這些場景，感覺肖家是在培養紈絝。
所謂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說的就是對子孫後代的教育沒有跟上，一代不如一代。
看看吧，連先生都能被氣跑，這本事還是挺強的。
這樣的肖家用不了多久不用自己擊就能敗了。
搖了搖頭，顏如玉站起身來準備喊肖枝回院子。
一抬頭看見了門口站著的人。
“外祖父？”她瞪大了眼睛，老爺子鐵青著臉都不知道站在那裡有多久了。
嚥了咽口水，沒有吭聲，還是乖乖的坐了回去。
“大老太爺來了！”還是有眼尖的人發現了：“快，大老太爺來了。”
學堂裡瞬間就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