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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故人

歲月如梭。

連年的天災,似乎沒有停歇的勢頭,對這將傾大廈又狠狠使了把力。

民生疾苦,各地哀嚎遍野。

如此境遇下,已經少有事情能讓百姓們關心了。

或許偶爾聽聽那些江湖豪俠的事蹟,便是苦難中唯一的消遣。

不知名的小鎮上,此刻就有一個茶攤前聚滿了人。

雖沒拿到幾個賞錢,那說書的還是無比賣力,唾沫星子橫飛。

“話說這劍豪林峰,所經之處貪官汙吏聞風喪膽,連那京城的九千歲,也日日夜不能寐,生怕哪天一個不慎,就腦袋搬家……”

“而說起這林峰的來歷,那也是曲折離奇。傳聞,他乃是慈航劍齋弟子,乃那絕塵劍仙莫宗師的師弟!一手劍術出神入化,在當今天下,興許僅次於莫如雪!”

“但除此之外,其內功也是天下間排的上號的!而根據小道訊息,他的內功……是秦鵠教的。”

“秦鵠?”人群中有人懵懂道:“秦鵠是何人啊?為何從沒聽過。”

“秦鵠你都不知道!?”說書的翻了個白眼,旁邊聽眾也是鄙夷不止。

“那,風流錦衣醉仙刀的名號,你總聽說過吧?”

“啊!這個我曉得!”那人忙說:“我在一本雜書中看到過,說他乃天下第一淫賊。曾經名動江湖的雪月風花四仙子,都是他的禁臠。哦對了,還有聽雪樓的赤夜雙姬,還有個被他強搶的富家千金……”

此人如數家珍,聽的人一愣愣的。

說書的卻笑道:“這些都是老黃曆了。我這呀,有最新情報,你們要不要聽啊?”

“快說快說!”

在眾人的催促下,說書的俯下身子,神秘兮兮道:“據傳,絕塵劍仙莫如雪,就是秦鵠的老相好!不僅如此,她還曾放下豪言,此生若嫁,便只能嫁個比她更強的!你說,以莫如雪之能,除了秦鵠,還有誰能比她厲害?”

眾人恍然,但那個最先發問的還是不解:“那秦鵠有這麼厲害?莫如雪可是當今武林第一人……”

“你懂個屁啊!”說書的哼道:“她這個第一啊,是秦鵠讓的!當年秦鵠何等風光,若不是他隱退,莫如雪……可能也是陪襯罷了。”

“哈哈哈,你這說書的無端揣測,就不怕那莫如雪找上門來?”彼時人群裡傳來一道爽朗笑聲。

說書的聞言傲然道:“莫如雪來了我也是這麼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切,她若真來了,怕你頭都磕破了。沒意思,走了,你這水平,不值當爺賞你……”

那人擺擺手,興致全無的離去。

待走到一個大馬車前,他方才笑道:“夫人們逛得盡興了?”

車廂裡伸出了一個腦袋,看面容是個極嫵媚的女子。

“公子這是在說我麼?”

“你?你充其量是個丫鬟。去去去,說了叫老爺。”男子一摸嘴上的鬍鬚,故作老成。

車廂內傳出陣陣笑聲:“秦哥哥,你貼上那假鬍子,也不像個員外呀!”

“還秦哥哥呢,也不怕孩子笑話……誒誒誒,我這沒奶,找你親孃去!”

“哦?涵兒要喝奶?來,你娘沒奶,爹帶你找個胸脯大的奶孃去!”男子說著就要鑽進車廂,然後就被幾雙玉足踹出。

“一邊兒去!教壞孩子!難怪那些說書的都如此編排你,你果真就是個淫賊!”

男子爬起拍拍胸口,也不氣惱,笑著將車趕出了這小鎮。

不知何時,一個盤著長髮的美貌夫人從車廂中鑽出。

看著路上拖家帶口的流民,她回車廂取了些銀子,看到可憐的就分發一些。

等到了僻靜地方沒人的時候,她才歇了會兒氣,對駕車的男子嘆道:“夫君,這世道何時才能變好啊?”

男子指了指上頭苦笑道:“這你得問老天爺。”

女子哀嘆:“若世上真有仙神,為何不能體諒民生疾苦呢?”

“哈哈哈!”男子大笑:“哪有什麼仙神,反正我就不信!人吶,要靠自己……你也別太憂心,正所謂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世道也是如此。苦久了,總是會苦盡甘來的。我們呢,就做好自己,能幫則幫,不要多想了。”

“可是……”女子握住了他的手,自責道:“我們明明有這個能力。”

“我們有什麼能力?”男子反問,搖頭說:“我們也不過是強一點的凡人罷了,自保已是不易。你也別想著學那林峰當什麼豪俠,你看看你這肚子!”

婦人聞言低頭瞧瞧隆起的小腹,頓時露出一抹笑容。

“你說,會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蝶衣生了個男孩兒,那你便生個女兒吧!”

“呸,那我偏要生個男的,日後天天折騰你!對了……我聽如月說,昨夜阿雅半夜偷偷留溜了出去,是不是你……”

“冤枉!冤枉啊夫人!我昨夜在小靈房中,不信你問她!”

“小靈說她睡得死,保不齊你就……從實招來!不然,我讓孩子跟別人姓去!”

“別別別,夫人饒命……小靈啊,快來替你秦哥哥說幾句話啊!”

……

馬車晃晃蕩蕩,走了不知多久。

直到一座城前,車子才緩緩停下。

看著上面的安慶二字,趕車的秦鵠恍如隔世。

這是他下山後,第一個駐足的地方。

他在此與蕭秋雨結緣,和二把刀把酒言歡……

想起經過饒州時,打聽到的關於二把刀的事,秦鵠揮動馬鞭,心中有幾分急切。

到了城中,因為各地天災的影響,安慶府的百姓,日子也沒往年好了。

途中一個還保持著少女模樣,不過盤著頭髮的女子鑽出車廂,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秦鵠回頭笑道:“怎麼,不再睡會兒了?”

“睡不著。”女子依偎在他身旁,不自覺地撫摸著小腹。

她喃喃道:“前些日子去拜訪我爹,我爹催著讓我也趕緊懷上個孩子,不然一輩子做小的命……秦哥哥,你說這好像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吧?”

見她滿腹委屈的模樣,秦鵠苦笑道:“你還小……”

“哼,你也說我小!對我動手動腳的時候,沒見你嫌棄我小?呸,登徒子!”

“我說的不是那個小……”

“哦,那你意思就是讓我做小了?憑什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

說話間,馬車行到了一處農院前。

農院裡,一個已經看不見的老婦人坐在菜園子旁邊,撫弄著旁邊胖孫兒的頭髮。

秦鵠本不想逗留,可當他正要轉頭之際,卻見那屋門開啟,一個瘸腿的男人,杵著柺杖行了出來……

“鐵大哥!?”

……

“事情辦好了?”

安慶城外。

秦鵠停下馬車,對那追上來的加西亞問道。

加西亞得意笑道:“放心吧公子,我好歹也學會了凌煙步,加上你昨晚把那位鐵大哥灌得爛醉如泥,他肯定是不知曉的!就是那麼多銀子,我怕遭賊,所以藏在他們米桶裡,估計得過些日子才能發現……”

“行,那走吧。”秦鵠擺擺手,馬車再次駛動。

“公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回家麼?”

想起出來也有很長時日了,蕭秋雨臨近分娩,再到處跑也不太好。

秦鵠點點頭,道:“回家,不過在此之前,得再去看一位老朋友。”

“啊?還有老朋友啊?”

“是啊……就是不知道這位老朋友,樂不樂意見我了。”

秦鵠無奈笑著,馬車在官道上漸行漸遠。

不知多少時日過去,一個山谷外,人流如龍。

山谷入口處,立著一塊不知年月的石碑。

上面刻著三個大字——藥王谷。

當馬車駛入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藥王谷中的弟子們更是驚奇。

因為平日裡他們深居簡出的谷主,居然親自站在路邊迎接。

不多時,馬車行到那谷主面前。

秦鵠捏著下巴打量了一番,嘖嘖稱奇道:“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吶……誒,你是不是有什麼青春永駐的靈藥啊?給我來幾份唄。”

面前,面無表情的翩翩公子轉身就走。

“誒!來者是客,你就這態度啊?”

“客?”前方的公子駐足道:“你大難臨頭,還跑來我這,我不把你轟出去就算客氣了。”

“哈?”秦鵠迷茫,“我都退隱江湖多少年了,又招誰惹誰了?嗨,先不說這些了,我家娃餓了,快去給我弄點吃的。”

翩翩公子:“……”

藥王谷待客廳。

鶯鶯燕燕一眾女人,還有一個方才學會走步的孩子。

說笑中,一個扎著長鞭的少女端著茶走進廳中。

秦鵠見到頓時驚奇,“喲?老雲,你這童養媳養的不錯啊!”

少女頓時紅了臉,嗔怪道:“秦鵠大哥哥,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傻姑啊!”

“我知道啊!”秦鵠點頭道,“所以我說是童養媳啊!”

“你再廢話,就給我滾出去!”上座的雲飛鴻終於忍無可忍。

如今他已經是藥王谷谷主,真正的天下第一神醫。

可是,時隔多年再面對秦鵠,他這養氣的功夫還是餵了狗。

幸好這傢伙隱退了,不然光這一張嘴,就能得罪不少人。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秦鵠撇撇嘴,嚐了口茶道:“你說我大難臨頭是怎麼回事,難道老皇帝要殺我?還是西廠的人?不對啊……他們這麼多年,也沒找過我麻煩了呀,按理說早忘了才是。”

“你自己做過的事,難道自己不記得麼?”雲飛鴻冷笑反問。

“啊?”秦鵠更懵了。

而云飛鴻一句話,讓本嬉笑的眾女紛紛扭過頭來:“提醒你一下,女人的事。”

秦鵠腦門上冷汗不斷……

“老雲,不帶你這麼玩人的哈!我一向潔身自好,跟我有關係的女子,都在這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是麼?”雲飛鴻淡淡道:“莫如雪在慈航劍齋發出戰帖,挑戰天下武者,那其中,就重點提到了你秦鵠的名字。還說你若不去,後悔終生。”

“哼,我道是誰……”那邊抱著孩子的蝶衣一副果然如此表情。

秦鵠:“……”

其實秦鵠很想否認,他跟莫如雪當真是清清白白,沒有一點那方面的事情。

但以他現在的聲譽……還是算了吧,老實認下,還能落個坦白從寬。

“她讓我去我就去?我都隱退了,再說,我這麼多年又沒練功,怎麼可能打得過她?不去不去……”秦鵠連連擺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雲飛鴻冷笑:“沒練功?那你怎麼成宗師了?”

“你的功勞咯,自打被你伐骨洗髓後,我什麼都不幹功力也漲。”秦鵠直接把鍋甩到了雲飛鴻頭上。

雲飛鴻也不反駁,揮手道:“隨便你,反正你別把事惹到我藥王谷來就是了。我還有事要做,藥姑,送客!”

說罷,雲飛鴻就真的一點情面不留,直接往廳外走去。

對他秉性十分了解的秦鵠也不介意,只是離開前,又悄悄找到雲飛鴻,塞過去幾兩銀子。

“老雲,咱都是熟人,你給我交個底,秋雨懷的……到底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

雲飛鴻:“……滾。”

秦鵠滾了,從藥王谷離開後,還在可惜他那幾兩銀子。

這次,他也沒什麼人要拜訪了,一路回到了那深山中的木屋。

說是深山,不過已經挖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變成了兩個拼接的四合院。

這一日,秦鵠逗弄著蹣跚學步的兒子,卻是滿臉心不在焉。

一旁摘菜的蝶衣終於看不下去,嘆了口氣後不爽道:“要去就去,去了趕緊回!”

秦鵠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便聽緊接著又咬牙道:“但你要是敢把人帶回來……哼,以後就別想你兒子管你叫爹。”

秦鵠又老老實實坐下了。

“怎麼,不去了?”

“不是……秋雨要生了,等秋雨生了再說吧。”

蝶衣:“……”

春分。

伴隨著一道響亮啼哭,秦鵠的第二個孩子降世了。

還是個兒子,讓秦鵠好一陣無奈。

孩子取名秦宵。

足月時,秦鵠陪了母子一天,第二日換上了多年未傳的輕裝,背上了古怪的百鍊。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秦鵠有些恍惚。

宛如這麼多年,都像是夢境一般,差點讓他感到恐慌。

不過好在一轉身,眾女都還在面前,正各個面目不善地盯著他。

初為人母的蕭秋雨上前整理著他的衣襟,不厭其煩地囑咐道:“如今世道亂,你別仗著武功高就胡亂逞強。還有,記得每日按時吃飯,給你帶的衣裳……”

一番絮叨後,她臉色一變,嚴肅道:“還有!我不知你與那莫仙子有什麼過往,可這的女人已經夠多了,你要是真帶回來……”

“你也不讓孩子管我叫爹!?”秦鵠大驚。

“你真要帶回來?”蕭秋雨質問。

可不等秦鵠回答,她又嘆了口氣,柔聲道:“我聽聞那莫如雪性子冷傲,是個武痴。她未必肯和我們一樣,陪你閒雲野鶴。”

“那就是咯,你們知道還擔心什麼?”秦鵠攤手笑道:“再說了,我和她之間,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估計是江湖上老傳她這個第一是我讓的,所以她心裡不服氣吧。我跑過去讓她打一頓,事情也就了了,還把她帶回來幹啥,我也沒那個本事呀……”

“行,反正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去吧,早點回來。”

依依惜別,三步回首。

當再看不到那群望夫石似的女人,秦鵠知道,他是真的不可能再回到那個所謂江湖了。

“做個了斷吧……”秦鵠幽幽一嘆,加快了步伐。

南下。

數月。

當再次踏足那孤島,島上的一切都沒什麼變化,彷彿在這裡時間就不存在似的。

但看到那依稀有幾分熟悉,但已經長大的少女,秦鵠的思緒才拉回到現實。

“你好,請問這裡是慈航劍齋麼?”

秦鵠上前,叫醒了那靠在樹上瞌睡的少女。

少女睜眼,當看清面前之人後,頓時驚得捂住了嘴。

“你真來啦!?”她上前一番抓抓摸摸,而後撕下了秦鵠嘴上的假鬍子,皺眉道:“你貼個這玩意作甚?裝滄桑啊?”

“嘶……嘿你個小丫頭片子,長大了骨頭硬了是吧?”

秦鵠揚手作勢欲打,但終究還是沒能落下去。

無奈一嘆後,他道:“行了,你家的莫小姐呢?搞得江湖上人盡皆知,我現在來了,她不會躲著不見吧?”

“在山上呢,你要見自己去。”

秦鵠奇道:“你不是在等我?”

“我等你作甚?我是在等挑戰莫姐姐的人!”

“那等到多少了?”秦鵠又問。

少女故作高深地一嘆:“幾個月了,你是第一個……哎,無敵寂寞呀。”

無敵的是莫如雪,跟你有屁關係?

秦鵠懶得再理會她,循著記憶往山上走去。

那些茅草屋還是一樣,不過這裡的人像是換了一批。

曾經愛哭的孩子,已經是翩翩少年郎,而老邁的,則已經不見了蹤影;

秦鵠踱步往那山巔走去,到了一看,長著青苔的樹樁上,有兩人還在那對弈。

這兩人的容顏,也似時間定格般,沒有絲毫改變。

“來了?”注意到秦鵠,二人也不意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秦鵠屁股剛落下,捏著一枚棋子的花無顏便笑說:“你還真敢來啊?不怕莫如雪把你打殘了?”

“額,不會吧?”別說,秦鵠還真有些慫了。

慈航劍主冷哼道:“不會?這幾年老有人質疑她這個天下第一,她心裡早憋著火了。你自求多福吧。”

“這個……莫仙子不是那小氣之人吶。”秦鵠訕笑不已,猶豫著要不要跑路。

花無顏神秘道:“但凡是女人,就沒一個大度的。你嬌妻美眷那麼多,難道這個道理都還沒明白?對了,聽說你當爹了,恭喜恭喜,我家那幾位何時……”

“打住!”秦鵠忙道:“我和四位姑娘清清白白!”

花無顏聞言面容一肅,目光緩緩下挪。

“我這也沒問題……”秦鵠面無表情地補充道。

“呵,假正經,還是那般虛偽。有賊心,沒賊膽。”花無顏毫不客氣地給了幾個評價,各個命中要害。

秦鵠清了清嗓子,忙扯開話題道:“你們呢?不是說要修仙麼?怎麼樣了?怎麼還沒白日飛昇啊?”

此言一出,兩人便面露愁容。

顯然,這所外的修仙之道,並沒他們想的那麼容易。

興許,壓根就是他們的臆想也說不定。

見他們如此,秦鵠幸災樂禍的笑著,繼而又想起一個深藏多年的疑惑,問道:“對了花前輩,你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何當年皇帝老子都那麼敬重你?”

“敬重?呵,談不上。”花無顏落子道:“當年他潛龍之時,我是他的門客。後來我修成宗師,也是那時,我知曉了修仙一說。此時傳到皇帝耳中後,他便支援我開了桐花客棧……”

秦鵠訝異道:“你的意思是,皇帝想長生不老?”

“值得驚訝麼?”花無顏反問。

好像真不值得。

古往今來,幾個皇帝能抵擋住長生的誘惑。

不過可惜,估計皇帝要失望了……

“好了,你不是要找如雪麼?她在下面,自己去吧,別打攪我們下棋。”

慈航劍主不耐煩地揮著手。

你們是怕我看你們笑話吧?

秦鵠也不拆穿,起身走到了崖邊。

探頭一看,那崖壁上的木屋依然還在。

攀崖而下後,秦鵠走進了屋中。

這裡似乎已經變成了莫如雪的住所。

也就是說,莫如雪擊敗了慈航劍主,現在她才是慈航劍齋正兒八經的掌門人。

秦鵠四處打量著,發現屋子裡簡樸得很。

說明莫如雪還是和當年一樣無趣……

“嗯?”這時,秦鵠髮現桌上有個巴掌大的銅鏡,不由覺得好奇。

莫如雪屋裡有鏡子?

她居然也開始在意形象了麼?

秦鵠拿起一番觀摩,嘖嘖稱奇中,忽然警兆大生。

下意識握刀扭身,三尺青峰已經抵在了他心口。

身前,莫如雪一身白衣,青絲如瀑。

未施粉黛,卻有無雙姿容。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邋遢的女劍俠,而是真正成了劍仙。

眉目中,都透露著不可侵犯的聖潔氣質……

“我若要殺你,你已經死了。”

她清冷的話語落在耳中,似有些陌生,有引人懷念。

秦鵠舉著手訕笑道:“莫仙子武功蓋世,天下第一,小子拜服!”

莫如雪動也不動。

秦鵠疑惑中,就聽她道:“拜啊。”

秦鵠:“……”

得,仙子會開玩笑了。

秦鵠小退一步,繼續服軟,“你搞那麼大陣仗把我叫過來,不會就是想讓我給你下跪磕頭吧?”

“哼,我不稀罕。”莫如雪收起三尺青峰,坐在了桌旁,嘆道:“就是有些無聊,想找人聊聊天罷了。可惜,這天下武林中,沒幾個有膽色的。”

那是,你現在已經是宗師,武功深不可測。

連慈航劍主都被你打敗了,誰沒事來找虐?

也就是我……

秦鵠坐在她對面,嘆道:“所以說,天下無敵也沒什麼好的。誰也打不過你,然後呢?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做點好玩的事。”

“那你覺得什麼事好玩?”莫如雪問。

秦鵠想了想,忽然勾起了下賤的笑容,“我覺得……生孩子就蠻好玩的。”

話剛出口,秦鵠就後悔了。

一把玄黑長劍懸在他旁邊,所對準的地方,更是事關他秦家千秋萬代。

他忙收斂道:“我錯了,仙子饒命!”

“哼,沒個正形……算了,突然發現和你也沒什麼好聊的,你走吧。”

我不遠千里跑過來,老婆孩子都不管了,你這就讓我走?

真當你天下第一我就怕你了?

我要不是退隱江湖,誰第一還不一定呢!

秦鵠哼道:“來者是客,你就不留我住上十天半月的?你這慈航劍齋的待客之道,也太……”

“我可以留你住一輩子,你敢麼?”莫如雪盯著他,說著不該從她嘴裡吐出的話語。

秦鵠脖子一縮,當即抬腿。

“仙子留步,小人告辭!”

他說罷,便真的退出了木屋。

站在原地糾結一陣,最終還是化作一聲長嘆,走到崖邊一躍而下。

來得快,去得也快。

再到那林外時,小芸秀又再打瞌睡。

秦鵠想了想,還是沒叫醒她,慢步朝海邊的大船走去……

“唔。”這時,芸秀卻忽然醒了。

揉揉眼,看清秦鵠的背影,她當即叫道:“你走啦?”

秦鵠轉身苦笑道:“是啊,莫仙子好像不是很待見我……”

“啊?”芸秀聞言大為懊惱,嘀咕個不停。

“她在搞什麼,東西不是都收拾好了……哎呀,這樣可怎麼嫁的出去啊?”

“你在說什麼?”秦鵠聽到了一些字眼,一時懷疑起自己耳朵。

小芸秀連忙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你走吧,記得有空常來!”

隔著幾千裡,我常來個毛啊?!

秦鵠翻著白眼,返身往大船行去。

他背後,小芸秀幾度抬手,到底還是沒想到留下他的藉口。

而當大船起航時,一道雪白麗影,如天外飛仙自林間掠過。

途徑那顆適合偷懶靠背的大樹時,她伸手一撈,將小芸秀也帶上了。

甲板上,秦鵠正待走入船艙,便聽聞船工們驚叫。

轉身望去,出塵仙子立在船頭,正遙望著那座孤島。

“你……”

秦鵠剛開口,那仙子便直接打斷:“你說得對,來者是客,我這主人家,總得來送送。順便……透透氣。”

“哦。”秦鵠點點頭,猶豫著又問:“那……你送我到哪啊?”

莫仙子問:“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當然是回家啊!”秦鵠剛說完,便瞪大了眼,內心惶恐不安起來。

那仙子轉過身來,回眸一笑。

“那,我就送你到家好了。”

秦鵠:“……”

完了,這次真的玩大了!

大船航遠。

再好的輕功,也不可能再踏浪回到那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而船邊,秦鵠正望著那起伏的海水思考著人生的意義。

將仙子帶入凡塵,對仙子而言意味著什麼他不知道。

但對他來說,前方等待他的……估計是無邊煉獄。

吾命——休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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