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5 震盪
好痛。
好痛苦！
像是被酸性腐蝕，又像被烈焰炙烤……
不對，剛才的感覺不是這樣的！
剛才沒有痛覺，去概念化怎麼會有痛覺？
對了，痛覺是漸漸清晰起來的，最開始的時候，只是令人反胃的暈厥感，自己就像怒海狂濤中被不住扭曲拍打的一葉扁舟。
上下起伏，劇烈顛簸，風雨雷電，不安，很不安……
從出現這種感覺開始，到痛苦變得真切，好像過去了千萬年，又好像過去了一瞬間，這時間跨度的衝突，讓人恍惚，讓這一切變得不真實。
我是誰？我在哪？
冷靜下來，沉寂思維，冷靜下來……
先深呼吸……
呼！
陸川長長的撥出一口氣，開始凝神去思索自己的遭遇，伺服器垮了！最後的時刻，他跟著一個雲端上了虛實轉換終端！
對，虛實轉換終端！
毫無意義的掙扎，終端的各種限制，讓陸川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機會，然而，危急時刻，他本能的選擇了病急亂投醫。
這裡是哪？
虛實轉換終端估計已經掛掉了吧？這是在傳送失敗的通路里，還是什麼別的不可描述的混沌之地？是天堂嗎？一堆沒有概念的資料，會有天堂？
陸川嘗試著去感知自己的存在，思維確定是存在著的，不會僅此而已了吧？
自己還沒有實質性的形體、結構，或者存在狀態？
被打散了嗎？
呼……
又長呼了一口氣，陸川精神一顫——呼吸？！
是肺，他有肺，呼吸有清晰的聲音，他還有耳朵，有氣管，有嘴……這是生體結構……
怎麼會？
陸川嘗試著去感覺自己的耳朵。
還可以聽到別的聲音，有低微的呻吟聲，分不清是人還是什麼，陸川愈發好奇，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別的器官可以用嗎？
陸川嘗試著去感應，有細微而低沉的咚咚聲，很有節奏，應該是心跳的聲音，他有血液迴圈系統，有機生體結構跑不了了。
“呃……”
又嘗試了一下，陸川嘴裡發出了聲音，很清晰，他的感覺也清晰起來，有味道，什麼東西被燒焦的味道，很難聞，嗅覺還在，他有鼻子！
好熱，什麼東西在燃燒著，很燙！
“嘶……”
陸川倒吸一口涼氣，這太熱了，他承受不下去了，得想法躲開，得躲開！
咕咚！
什麼東西動了，陸川感受到了一次輕微的跌落，是手和腳，他在跌落的瞬間感受到了它們的存在。
陸川趁機控制住了它們，抬手往上摸，是臉的觸覺，上面似乎有塵土覆蓋著，用手一擦，陸川感覺到了眼皮的存在。
皺起眉頭，陸川嘗試著睜開眼睛。
先是一道縫隙，又些許微光透過來，點亮了陸川的靈魂，他咬緊牙關，眼睛徹底的睜開。
有煙，那好像是火焰熄滅的殘餘，還有幾個小火堆，都差不多快燒完了。
火源周圍，是一片漆黑，零星可以看到一些機器殘骸的影子，等等……殘骸裡好像有兩個人影。
趴著的，是一個身材不錯的女人，她一半被埋在殘骸裡，不知道生死。
還有個仰面擋著的男人，對方睜著眼睛，直視著上方的漆黑，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呻吟聲，似乎就是他發出來的。
他似乎因為剛清醒過來，並沒有動作，只是躺著喘粗氣，火光中，可以看到他燒掉一半的金髮，但他並不以為意，臉上毫無痛苦，反倒掛著興奮的笑意。
看到對方神情的瞬間，陸川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力量隨著他心情的變化重回到身上，陸川掙扎著爬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確定並沒有大礙後，陸川走向了廢墟。
陸川先彎腰清理掉壓在那女人身上的殘骸，將女人從廢墟里拽了出來。
將她翻過身來，陸川心情一鬆，竟然是青嵩，簡單檢查了一下，青嵩呼吸平穩，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口，只是昏迷過去了。
將青嵩拖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陸川走向那金髮的男子——維克多·莫蘭。
也許是察覺到了一個身影的靠近，平躺著的維克多·莫蘭眼珠動了動，看向了陸川，接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起來。
咚！
陸川猛的踢了維克多·莫蘭一腳，讓對方的笑聲變了調，只聽維克多·莫蘭興奮的叫到：“我居然活著，陸川，我居然活著，我們居然活著，這簡直是奇蹟……”
陸川不理對方的話語，抬腿又是一腳。
“陸川，你知道這有多難嗎？你知道我們的運氣有多好嗎？”維克多·莫蘭吃痛的蜷縮了一下身體，這才接著說道：“我們出來了，我們在外面了！”
陸川愣了一下，他皺眉看了維克多·莫蘭一眼，伸手去抓對方的領口。
“去概念化救了我們，伺服器崩潰的時機也恰到時候……”維克多·莫蘭繼續激動的說道：“還有我們登上平臺的時間，每一個細節都那麼巧合，我們才那麼幸運……”
陸川拽著維克多·莫蘭的領子，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抬手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
“你先別打，你聽我說……”
維克多悶哼了一聲，終於疼的受不了了，他一邊試圖掙脫著陸川的鉗制，一邊說道：“這個過程就是個奇蹟，我們登上虛實轉換終端的時候，系統崩了，因為我們無概念化，也就沒有質量，雲端當主體把我們帶到了通道里……啊！”
咚！
陸川一圈打在維克多·莫蘭的眼窩上，讓對方暫停下來呻吟了一會。
“然而，通道另一頭，還是個虛實轉換終端，是要把我們再造登出，你知道的，就像3d印表機一樣……可我們沒有概念，外界的虛實轉換終端不識別我們，就把我們退回來了……好戲就在這時候上演了……”
維克多·莫蘭呲牙咧嘴的接著說道：“退回來的時候，系統已經完全崩潰了，裡面我造的那臺虛實轉換終端沒了，裡面也不要我們，我們又被送到外面，外面還是不要，繼續打回，回又回不去……我們開始震盪，在虛實通道里震盪……然而奇蹟就在這震盪裡發生了，就跟震盪著滾湯圓一樣，我們慢慢的震盪出了概念，這也許是我們的思維使我們震盪成型，最終我們……”
陸川停下手來，喘了會粗氣，待休息的差不多了，繼續暴揍起維克多·莫蘭。
維克多·莫蘭還在說著什麼，他邊說邊掙扎著試圖還手，但並沒得逞，就在陸川快把維克多·莫蘭打個半死的時候，一道白色人影鑽進了廢墟。
陸川本能的放開維克多·莫蘭，警惕的做出防禦架勢，待看清了來人身份後，他鬆了一口氣，來的是1226417次的雲端，是她帶他們出來的，作為主體的她沒有受到任何傳送傷害，活蹦亂跳的，只不過剛才不知道她跑哪裡去了。
“我找到出口了……”
只聽1226417次雲端有些激動的說道：“跟我來，我們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