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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唇上一涼

還能是什麼,不就是那些畜生!

燕枝看到這裡,便不打算再看了。

安嶽門眾人已經完全喪失戰鬥力,被鬼界之人壓得死死的。

這兩個鬼界之人,與他們手裡的食界蛛才是燕枝真正需要在意忌憚的物件。

所以如今的關鍵,就是不能讓這些畜生真的吃了安嶽門眾人,使其恢復實力!

燕枝拔劍在手,預備這準備許久的一戰。

這已經是她最大程度地減弱了對面的力量的一戰,但仍舊困難重重。

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勝過這兩個鬼界之人,出劍之前,還不忘給殷晝套個裡三層外三層的禁制,千叮嚀萬囑咐地說道:“你先不要出來,若是我當真不敵,同命陣一塌,你立刻就走。”

殷晝沒說話,燕枝只當他不願意,便肅了神情,很是認真地說道:“我之前確實不曾與鬼界之人交手過,不知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也看不出來兩人身上的修為境界,無法衡量其戰鬥力。

這一戰必然是要打的,只是我也不知究竟要打到何等地步,修士出劍,極少戰無不勝,就算是我也一樣。若是今日我確實有所閃失,你一定以你自己為重,立即先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殷晝卻抿著唇,分外認真地回望著她:“你的意思是要我拋下你走?不,我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燕枝沒想到他又如此執拗,可心中又有丁點飽脹欣慰蔓延開。

但她到底是理智的,眼中雖有感喟之色,但也只是眨眼而過,瞬間又回到了最初那冷靜嚴肅的模樣:“別的什麼事情我都依你,但這一件不行。若是我當真敗了,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我盡力了——但所有我盡力的事情裡,我最想做的,就是保你周全,你可明白?”

燕枝這話其實說的本本正正,心中毫無一絲旖旎之色。

但也不知為何,這話說出來,便似乎纏繞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緋色,就像是出征人對自己的心上人交代遺言,叫對方不要因自己傷心,也不要因自己停留不前。

燕枝自己還有些愣神,殷晝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許有事,也不會有事。”

燕枝常常奇怪於殷晝為何總是對自己有這樣多的信任與篤定,但是到這一刻,燕枝似乎忽然了悟過來。

他不是信任與篤定——與其說是盲目的信任,不如說是他對燕枝永遠懷著熱忱的期待。

燕枝不知該說什麼,她最終只是說道:“好,我答應你。”

殷晝這才笑了笑。

燕枝見他那張漂亮的小臉蛋上似乎有些蒼白,就算帶著笑,也似乎透著一股子少見的脆弱。

也不知是怎麼了,她瞧著有些心疼。

但她也沒法再多說什麼,思前想後,竟是將自己的命牌直接抽了出來,塞進殷晝的掌心。

“這是我青雲門的命牌,若是遇到極為緊急的情況,將命牌捏碎,便可立即帶著你回到青雲門去。若是彼時同命陣塌了——誒誒誒!你別用這般目光看我,我只是說萬一,萬一……

萬一當真塌了,你就將這命牌給捏碎,趁著同命陣消失的一瞬,速速捏碎命牌回去,不要耽誤一絲一毫的時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燕枝這話叮囑得絮絮叨叨,分明要轉身走了,又忍不住回來多說幾句:“還有,你的身子不好,若是我真的不成了,回頭你再想想別的法子調養,不許和以前一樣不肯讓醫者給你看病,不許鬧脾氣,你聽明白沒……”

她這樣種種交代,聽上去竟彷彿交代自己的後事一般。

燕枝看了一眼殷晝那小白臉,居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捨得。

她從前也不是沒有數度深涉險境的時候,也常常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這一次就要交待在這裡了,但燕枝從未有過不捨或者害怕的情緒。

燕枝向來自詡自己生而從容赴死,從未畏懼一戰,而如今她忽然生出了怯意,竟然當真害怕自己是不是會死。

她只怕自己一死,就沒人能再護著他這朵“沒用”的小白花了。

她也覺得不捨,自己似乎從未和什麼人有過這樣多的羈絆和聯絡,就是和陸姣茵也沒有。

有句話怎麼說得來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殷晝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一處不叫燕枝覺得滿意,兩人似乎天生太過契合,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從容赴死,只覺得若是死了,這人間其實也還有許多遺憾。

所以她忍不住捏了一下殷晝的臉,有些悵然地說:“我說了這樣多,你記住沒?你要一字一句牢牢記得,一句都不許忘,我先走了。”

殷晝見她那紅唇喋喋不休,口中說的全是自己不成了之後的事情,事事為自己打算考量,連自己青雲門的弟子命牌都肯交到他的手裡,卻沒有一句為自己打算的。

耳邊是她絮絮叨叨的聲音,眼前是她專注卻藏著丁點兒不捨的目光,腦海之中種種她死於萬人中央、死於萬丈深淵的模樣紛紛交織在一塊兒,

殷晝也不知怎的,臉上被她輕輕捏住時有些麻癢,心中一直牢牢關死的野獸霍然出籠。

他一把握住了燕枝的手腕,將她猛得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燕枝對他從來不設防,被他拉得往前一倒,瞬間跌入他的懷中。

“你……”

“閉嘴!”

殷晝第一次奪了她的話頭,這一句“閉嘴”說得卻沒多少威嚇力,反而似乎有些外強中乾。

他緊緊握著燕枝的手,在燕枝變得驚愕困惑的目光之中,另外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猛得一下抬起頭來。

燕枝有些吃疼,猛得一下撞入殷晝那雙深邃的眼——他已不再冷靜自持,再也壓抑不住種種情緒,燕枝被他這般看著,總覺得自己似乎已成了他的執念。

他的手涼得如同冰塊一般,緊緊地這樣鉗制著她,如此不容置疑,卻似乎還在發顫。

他那眼中情緒太滿,滿得燕枝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忽然傾身下來,俯身在她身上——燕枝看到面前他的臉一下子放大,鋪天蓋地帶著他的氣息而來,唇上一涼。

他的眼睫在微微顫動,他的唇舌也同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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