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兌子反將
“來，給你鄭重介紹一下，”趙清琬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隨手點了點隨從甲等人，“這幾位，都是北地林大帥的親衛，還有一個年輕人，叫林肆，他更了不得了，是林大帥的兒子。”
“那又如何？”趙清姝底氣不足地道。
“三姐姐，你現在的口氣沒有剛才那樣理直氣壯了，虛張聲勢只是為了掩飾內心的驚惶。你確實蠢，卻還沒有蠢到家，所以，你明白的，對嗎？”趙清琬微笑道，“林大帥的兒子帶著幾個親衛，送林大帥突然橫死的上門女婿回鄉，跟女婿的父母妹妹合謀，要制住嫡女來威脅趙公館真正的主人，東南重臣沈時玉。你猜，這個事實若是刊登在報紙上，會引起怎樣的猜測呢？”
“這還用說嗎？”敖沅眯起眼睛，深深看一眼臉色慘白的趙清姝，“林大帥覬覦趙公館財產，借女婿之死，能兌死沈司長最好。若力有未逮，不曾兌死，那麼，當頭給沈司長潑一盆汙水，敗壞她的聲譽也好。在博弈中，這種做法叫做兌子。”
“沒錯，就是兌子。不過，兌子要出其不意，才有奇效。否則，死了也是白死。”趙清琬淡淡道，“趙清玠活著，對趙公館，對正心院構不成威脅，他死了，對趙公館與正心院，也沒有好處。那麼，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誰在趙清玠之死這件事上獲利最大，誰就可能是幕後黑手。三姐姐，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這不明擺著嗎？”敖沅攤手，“是林大帥啊。”
癱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柳氏聽到這一句，眼睛猛地睜大了。
“趙清琬，你休想挑撥！”趙清姝嘴硬道，“林大帥最寵愛林二小姐，他怎麼可能殺死哥哥，讓心愛的女兒守寡？！”
“女兒是心愛的，女婿就未必了。畢竟，毫無根基，對北地大業毫無助益，只會攀女人的裙襬吃軟飯的小白臉女婿，死了也就死了。”趙清琬笑道，“三姐姐也深受新思潮影響，張嘴戀愛自由，閉嘴婚姻自由，應該清楚，新思潮也鼓勵改嫁自由。這廢物女婿不死，林大帥如何再給愛女結一門他看好的親呢。”
“你！你胡說！林大帥不會這樣做！”趙清姝憤怒地咆哮道。
趙清琬湊到趙清姝耳邊，輕聲道：“趙清玠白死了，而你的一時妄念，也將害死柳氏跟你自己。”
趙清姝額上沁出冷汗，心中既驚又懼：“父親也——”
“你知道的，父親跟你們不一樣。”趙清琬淡淡道。
就算趙存續是贅婿，他還是趙清琬的生身父親。趙存續不能死在她手裡，沈時玉想滅掉他，趙清琬還得勸著。
女害父，妻殺夫，畢竟不是好名聲。更何況，趙存續並沒有對她們造成實質的傷害，不過是上躥下跳，惹人心煩罷了。
眼不見為淨就是。
對付贅婿的妾與妾生子女，就沒有這種困擾了。他們本身就是主家捏在手裡的玩意兒，計較起來，連籤活約的下人都不如。
之前，沈時玉為了給體弱多病的趙清琬積福積德，對外勤做善事，廣結良緣，對內寬待下人，提拔俊才，名聲經營得極好。
對待庶出子女，二姨太所出的趙清珩，留洋的花費是她出的，三房長女趙清妤的親事是她保的媒，次子趙清珉在東南軍效力，與軍械司司長的長孫女梁滿月兩情相悅，也是她促成了兩人訂婚，四房的女兒傷了腦子反應慢，她也不嫌棄人，仍是好衣好食地養著。
可見，沈時玉不曾刻意針對三房。
相比在北地做上門女婿，腳跟都沒站穩的趙清玠，同在東南軍中又積極上進的趙清珉更有威脅感。
這些道理都很淺，趙清姝就算一時想不明白，也不可能一直糊塗。她是太想把趙清琬踩在腳底下，卻始終不能如願，已經有些瘋魔了。
趙清姝臉色僵硬：“你、你不能。”
“我能。”趙清琬淡淡道。
“敖小姐！”趙清姝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往前一撲，抱住敖沅的腿，“你就眼睜睜看著趙清琬殘害庶母跟庶姐嗎？”
敖沅皺著眉，略顯苦惱地想了想，悠悠道：“我可以閉上眼睛，不看。”
“許二叔，”趙清琬看向許寒山，“麻煩你，把這幾個人帶出去交給少帥的人，替我轉告一句，林大帥此舉，必有深意，請他們千萬留心。”
“放心。”許寒山瞭然。
小姐的意思，是要他們拷問出有利於東南的供詞。若是拷問不出，適當操作，效果也是一樣的。
林大帥派林肆與這幾個親衛扶靈南下，初衷並不是把事情鬧大，讓東南與北地的關係僵化。但，誰叫這幾個傻瓜跟三房攪合在一起呢？
早就聽周老大說，林大帥不在意林肆這個兒子，所以，他定然也想不到，林肆會是周老大暗中認下的義子。
一邊是冷漠無情的親生父親，一邊是不常見面卻時常送溫暖的義父，以及本就擅長攻心又知道林肆弱點的趙公館，林肆倒戈與林大帥徹底失去這個兒子的時間也不遠了。
許寒山與手下們帶著隨從甲等人出去，趙清姝就覺得院子裡現在的情形有些眼熟，當日在地牢任人宰割的場景再現。
翠竹院與正心院的交鋒從未贏過，趙清姝死也不能甘心。
“敖小姐在，看在她的面子上，只要你照我說的做，我就考慮放你們一馬，怎麼樣？”趙清琬微微笑道。
“你會這麼好心？”趙清姝懷疑地看著她。
“三姐姐，你總是把人想得太壞，這樣不好。上次你把我推到水裡，差點害死我，我不也沒追究嗎？還促成了你跟榮三少的婚事呢。”趙清琬語重心長地道。
敖沅看趙清姝的目光，彷彿在看一堆垃圾。
趙清姝呼吸一滯，難堪地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趙清琬笑道，“我要你詳細寫明，你是如何與北地這幾人合謀，對我與母親下毒手，謀奪趙公館的。”趙清琬眯起眼睛，不管林大帥打的什麼主意，都要讓他嚐嚐被反將一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