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帥掀桌
因心愛的次子立功凱旋，陸氏興奮不已，病立時好了。
昨晚她已拉著次子的手誇了又誇，心中妄念更是難以抑制——只要給次子機會，他會比長子更優秀。都是正房所出，都是大帥的兒子，次子當繼承人，又有何不可？
陸氏實在太高興了，以至於忽略了展少帥。
因她與長子一向感情淡薄，十多年來，但凡有好事，她是絕對想不起長子的。次子遇到丁點不公，她就鬥志昂揚，抱怨大帥偏心，指責長子不知友愛幼弟。
直到今日，她依舊如此。
陸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甚至不曾把展大帥與陸堯的警告放在心上，仍然我行我素。但，展大帥已經不願意再包容她了。
展大帥或許不夠體貼，但作為一個脾氣不太好的人，陸氏已經是特例了。換個人這樣沒眼色，早就重新做人了。
人品與才幹並重的嫡長子對展家，對東南軍是何等的要緊，展大帥已經耐著性子，明確跟陸氏說了。可陸氏倒好，左耳進右耳出，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一意孤行地輕忽嫡長子，連陽奉陰違都不肯了，已是明晃晃地不把他當回事了。
他活得好好的，尚能壓制陸氏，讓她不至於興風作浪，掀起大亂。他若有個萬一，以陸氏的死腦筋，豈不是輕易就被煽動，一門心思跟倒黴兒子對著幹？東南軍若亂，豈不是便宜別人？
展大帥對自己人並不摳門，反而很大方。但他一個子兒，一寸土，一個兵卒，都不想便宜外人。
次子也許是可造之材，誰叫他生得晚起步亦晚呢？人生就是如此，有的時候，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輩子。
展大帥認真地考慮起倒黴兒子的建議來，是在大帥府修個佛堂讓她唸經，還是把她送回鄉下，拘在老宅唸經？或者，乾脆把老二出繼，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陸氏被展大帥一喝，彷彿是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意興闌珊地看向展少帥，訕訕道：“老大受傷了啊。”
展少帥看她一眼，點了一下頭。
展大帥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展少帥：“吃飽了嗎？”
展少帥平時就算被壞了心情，都還要吃兩碗飯的，因為臉上有傷，這才吃了幾口而已，但他還是放下筷子：“飽了。”
展大帥眼中流露出不明顯的同情：“你現在出門，還能在趙小姐那裡蹭碗飯吃。”
或許，趙小姐並不嫌棄倒黴兒子破相，反而很心疼他受傷呢。
被不著調的親孃膈應了，需要準媳婦的愛來撫慰受傷的心，經驗豐富的老父親只能幫到這裡了。
展少帥眼睛一亮，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臉，站起身：“父帥，母親，二孃三娘五娘，二弟二弟妹，還有小侄子，我先出門了。”
“去吧。”展大帥擺擺手，又看向展二少，“老二，你該去軍營了。”
父帥待自己的態度原不如待長兄那般和煦，展二少自是察覺到了，他心裡有些委屈，擔憂地看陸氏一眼。
陸氏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順著展大帥。
展二少強笑著跟眾人打過招呼，餓著肚子上班去了——他雖然立了功，但還是新兵，訓練不能停。
衛氏抱著孩子，美豔的臉上露出幾分倉惶。
陳紅岫心中暗歎一聲，拉起餓得發慌的五姨太，笑著告退了。
大帥府的生活太好，顏懷玉又是個安靜的性子，不太愛動，不過半年，就胖了一圈。
新做的洋裝險些套不上，再捏著腰上的軟肉，她立刻省掉了晚上那頓，只吃點兒水果，或者喝兩口湯。
她這個年紀消化快，有時候還要睡展大帥，早上這頓不但要吃，還要吃得豐盛。陸氏的做派她瞧不上，但她一個排行最末的姨太太，還能怎麼著呢？只能聽之任之，別耽誤她吃飯就好了。
沒想到，這頓真就吃不上了。
因餓著肚子，五姨太的不高興就擺在了臉上，展大帥看在眼裡，想著陳紅岫也沒吃上兩口，就緩和了語氣：“想吃什麼，叫廚房再做。”
“嗯。”陳紅岫似笑非笑地瞥一眼陸氏，柔柔地應了一聲，帶著五姨太回房。
三姨太蘇青鸞也低調地跟著走了。
陸氏心裡有些發慌，強自鎮定地對衛氏道：“你也帶著孩子回房吧。”
衛氏溫順地應了，抱著孩子快步離去，餐桌上便只剩下陰沉著臉的展大帥與面色發青的陸氏。
展大帥眯著眼睛看著明顯緊張起來的陸氏，有些想不通，這些年，他是怎麼忍了陸氏的。
跟陸氏成親這麼久了，他對陸氏始終只有責任，只有因著上一輩的不幸而堅持的不能辜負妻子的念頭。
新婚時，他也是想過要守著陸氏好好過，就他們倆，沒有別人，知寒知暖。但陸氏很快就給他潑了冷水，她是驕傲的高門嫡女，打算做大度不妒的賢妻。
待他納了紅岫，在紅岫身上得了他想要的感情，她卻墮了紅岫的胎，何其可笑？
從那麼早以前，她就是個口是心非的人，他親眼目睹了她的冷酷，居然也容了她這麼年。
展大帥冷漠地想，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陸氏看著一臉風雨欲來的展大帥，真有些怕了，戰戰兢兢地開口：“大帥——”
“陸氏，”展大帥抹了一把臉，冷靜地開口，“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自請下堂，咱們把離婚手續辦得明明白白的，你若是不想離開展家，從此就在小佛堂裡唸經。若你死在老子前頭，那就罷了。否則，老子什麼死，你就什麼死。二，出繼老二，堂兄為救我而死，堂嫂貞烈，守到現在，是時候讓堂兄有個後，也讓堂嫂有個盼頭。”
陸氏聽了，腦子嗡的一聲響，失聲驚叫道：“你！竟要休我？”
“聽你這口氣，”展大帥嘲諷一笑，“是要選第二條路了？”
“不可能！”陸氏斷然道，“老太太抱走了老大，害得我們母子疏離，誰也不能搶走我的升兒！”
“陸氏，你竟敢埋怨老太太？！”展大帥怒不可遏，抬手就掀翻了飯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