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緣分已至
展大帥撩起眼皮，看著得意洋洋的長子，微微失神。
這還是他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兒子嗎？這還是東南軍不怒自威的少帥嗎？
這根本就是個得了點兒好東西就迫不及待炫耀的小破孩子啊。
作為十幾歲就成了婚，次年就得了兒子的老父親，展大帥還是體諒了數次說親都不成，如今才剛剛有了一點娶到俏媳婦希望的倒黴兒子。
趙小姐是沈時玉的掌上明珠，會生財很正常。人還沒嫁進來呢，就肯帶著他那倒黴兒子一塊兒發財了，可見，她對倒黴兒子是滿意的。
人與人往來，用沒用心，體現在行動上，一目瞭然。能共享利益的，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展大帥的邏輯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當然，利益也是因人而異。像老二媳婦衛氏，因著出身西南軍，又有衛秀那麼個兄長，他可不就防著？
衛氏都給展家添了個大胖小子了，在展大帥心裡，她仍是外人。家宴的時候見著衛氏，心中還是冷曬，難為陸氏，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許諾給衛傢什麼，竟能促成這門婚事。
趙小姐就不一樣了。沈氏一脈三代都在東南，與展家，與東南軍關係密切。
美中不足的是，趙小姐身子不好。
展大帥出身將門，戰場拼殺，手裡的人命比展少帥還多。他心中無畏，自然百無禁忌，並不相信命硬克妻的說法。
趙小姐從小病到大，只這回格外兇險，不修醫德的雜毛大夫又被揪了出來，必定能順利嫁進來。
他也不必再為長子娶不到媳婦憤而黑了心肝遷怒兄弟而懸心了。
展大帥磕了磕菸斗，十分捧場地問道：“趙小姐有什麼好點子？”
不知道趙小姐介不介意也帶著準公公發一下小財呢？
展少帥笑著奉上計劃書。
展大帥一目十行看完，深吸了一口氣，目中仍是難掩激動：“此事大善！”
展少帥深表贊同：“醫院若順利建成，影響必定深遠。趙小姐牽頭，咱們帥府也該有所表示。”
展大帥頷首，當機立斷道：“你是趙小姐的未婚夫，與趙小姐親近天經地義，這事就由你跟進，有什麼需求只管報來。另外，建醫院的地，就有東南軍出。”
說著，他又看一眼計劃書末尾的兩個名字，心頭一片火熱。
趙清珩留洋回來，一把手術刀使得出神入化，展大帥惦記許久，想要把他挖到東南軍來。
可惜人各有志，趙清珩無意建功立業，只願窩在小診所裡，展大帥也不好強求。
神醫薛承更是傳說中的人物，他成名很早，二十多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就此銷聲匿跡，年輕一輩恐怕都不認識他。
展大帥卻知道，薛神醫的醫術縱然不到活死人藥白骨的境地，也差不離了。他那準兒媳趙小姐竟能同時將這兩個人籠絡住，可見本事。
有薛神醫在，趙小姐的病根兒必能拔除的。展大帥瞥一眼兒子，心道：這小子也是有點兒運道。
陸氏之前給長子說的幾門親，各有短板。
頭一個陸繡心，也是展大帥看著長大的。她跟長子是嫡親的表兄妹，原就比旁人更親近些，但展大帥瞧著，陸繡心做表妹還成，做少帥夫人怕是難以與長子和睦。
展大帥是過來人，深知陸氏還保有文臣嫡女的驕傲，不喜粗莽武夫。由她親自教出來的陸繡心，怕是又一個陸氏。
陸繡心患了風寒，病情一日比一日沉重，終於不治。展大帥既惋惜她紅顏早逝，又悄悄鬆了一口氣。
比起內侄女，當然還是親兒子更重要。若可以，他希望能在源頭上掐滅長子不幸福的可能。
第二個敖沁，是展大帥麾下猛將敖闖之女。將門虎女，天性潑辣，巾幗不讓鬚眉，小小年紀就跟著敖闖上過戰場，與陸繡心相比，更像是長子的良配。
然而，兩家談好，剛準備定親宴，敖沁在院子裡練流星錘，用岔了氣，沒收住勢，鐵錘哐當砸自個兒腦門上，香消玉殞。
敖闖哭喪著臉前來稟報，展大帥哭笑不得。古有武王舉鼎而死，今有敖沁練錘身亡。
展大帥想不通現今都用熱武了，敖家這千金虎女為何仍堅持練錘。但人都沒了，他也不好深究，這婚事又泡湯了。
敖沁死後，城中便隱約傳出幾句少帥克妻的話來。
第三個肖玉兒，小家碧玉，家世差些，但福女之名遠近皆知。展大帥清楚長子的本事，他確實不需要強勢的妻族扶持，展大帥擔心的是肖玉兒見少識淺，擔不起展家宗婦的重任。
陸氏倒是一心促成這門婚事，急吼吼地上門提親，結果肖玉兒當夜身死。
接連死了三個未婚妻，大名鼎鼎的福女尚且扛不住煞氣，展少帥克妻之名響徹東南。
第四個是滬上名媛，未婚時死了指腹為婚的娃娃親，成婚當日死了丈夫，也是出了名的命硬。
第五個純粹是湊數的。那時候未婚的女郎們已經是談展少帥色變，唯恐被剋死，只有這位湊了上來。
如今看來，這幾門婚事都不成，原是長子的緣分未到。
展大帥轉了轉眼睛，打發展少帥道：“你再去一趟趙公館，替東南軍謝過趙小姐。”
順便把晚飯蹭了，再討好一下準岳母。
趙小姐養在深閨，縱然聰慧，怕是臉皮太薄。先搞定丈母孃，準沒錯兒。
展大帥的妻妾雖偶有相爭，但後院還算平和，他的經驗比譚副官好使。
展少帥便整了整衣襟，又出門了。
趙公館裡，趙清琬結束了第一次的藥浴，坐在桌邊認真地記錄體驗結果。
這方子的藥性原就不溫和，毛孔泡開之後會有刺痛的感覺，趙清琬早有心理準備。
然而，這身子被養得太嬌氣了，刺痛被放大了數倍，滋味十分酸爽。
趙清琬性情堅韌，想著如此堅持一個月，就能壯實如牛，不必一步三搖，這點兒痛就不算什麼了。
展少帥去而復返，還帶來了展大帥劃出一塊兒地作為醫院所在地的訊息。
沈時玉留了他在趙公館吃晚飯，豐富的菜色與趙清琬無關，飲食上她還是以清淡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