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結局
“依依啊，”林父的聲線難得的沉穩：“我……對不起……”
顧依依挑眉。
“對不起啊，”林父強挺著在床上做出低首的動作：“都是我的錯，是我忘恩負義，是我見錢眼開，我枉為人，你們家明明對我們那麼好……”聲音有些哽咽“明明那麼好……”
顧依依就這樣看著林父，也並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從前這話在林父嘴裡說出來自己是厭煩的，但是今天……內心卻有些波動，這份波動不是不開心的。
這並不是因為林父要死了，而是因為，林父現在滿眼的真誠，滿口的愧疚，這些是裝不出來的。
從前剛剛恢復記憶的時候自己就說過，自己已經不缺林父那份道歉了，因為他根本沒有發自真心，當時的他滿口歉疚為的不過是博得眾人的同情，不過是想要換取利益，那份道歉只是讓自己噁心。
“這份錯，我怕是沒有什麼機會補償你了，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樂，在往後的日子裡，不再因為我的所作所為對你造成任何影響，”林父的眼淚劃過粗糲的皮膚，像是怎麼都止不住一般：“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啊，不值得。”
這段話說下來，林父倒吸一口涼氣，畢竟癌細胞已經擴散，他現在的疼通是旁人想象不到的，他活著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依依啊，小初是真的喜歡你，那天見面他幾乎沒說話，都是我在說，末了，要走了，他轉頭對我說了一句感謝。”
顧依依挑眉，有些詫異。
林父苦笑一聲：“他謝我生下他，他說能讓他活著遇到你就是他最大的幸運了。”
顧依依一怔，一時有些啞然，遇到自己就是最大的幸運？他經歷過眾叛親離，經歷過眼盲身殘，經歷過無數的謾罵，而只是因為遇到自己，他竟然會說出感謝兩個字……
以這樣的人生來說，這兩個字，何其珍貴……
“小初是個好孩子，和我不一樣。”林父說著，有些期許的看著顧依依。
顧依依知道他在期許什麼，誠然這是自己的心理話，但是這樣說給林父聽總是覺得彆扭，沉默片刻，眼中幾個明暗，終究還是開了口：“我會和他好好生活，他……與你無關。”
聽了這話，林父終於是笑了出來，可那笑容還沒有擴大就疼的直皺眉頭，雙手顫了顫卻不知道應該捂什麼地方，大概是因為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吧。
林父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桌上的盆栽，又望了望窗外的藍天慘然一笑：“終於快死了，終於能見到你的父母了，至少，可以當面和他們說聲對不起。”
提到父母，顧依依的心頭還是有些發澀，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不過啊，我想著怕是見不到了，你父母那樣的人太好了，應該早就上天堂了吧，和我這樣的人不一樣，我是要下地獄的，做了那麼多缺德的事情，我是要下地獄的，可惜了，可惜了，最後連句抱歉也說不上了，不過我的意思他們應該明白的……”林父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敘敘說著：“依依啊，你說說，他們會原諒我嗎……”
顧依依沉默了，說實話，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也曾經想過，如果父母還在，他們會不會選擇原諒林父，他們那樣的人，會嗎……自己真的不清楚。
“不過還是別原諒了，我也不配這兩個字，”林父淚如泉湧，滿眼悔恨：“我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從前我只覺得什麼天堂地獄都是胡說八道，死了誰還管這些，現在倒是第一次盼著有這樣的地方，要不然，像你父母那樣的人該多冤屈啊，而我這樣的人豈不是得了便宜，地獄是應該有的，”林父頓了頓，坦然一笑看向顧依依：“從前我怕死，我想好好活著，不缺錢的活著，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也怕死後遭報應的，可現在……不怕了，和你說完這些以後，更不怕了，自己做的孽，總是要還的……”
不知為何，聽了林父說了這些以後，顧依依竟然有些眼眶發酸，心頭也有了些許釋然的感覺，說不上原諒林父，但是……自己可以放過自己了，無論有沒有根據，他的話給了自己些許安慰，天道輪迴，報應不爽，錯的人自有錯的等著他……
猛然的，顧依依忽然理解了林餘初對林父說的感謝是什麼意思，她久久的看著林父，乾啞著嗓子開了口：“我沒有辦法原諒你。”
林父平靜的回望著，眼中沒有絲毫漣漪，似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結果。。
“但是我可以不再恨你，”顧依依開口：“至少，幸虧有你，餘初才能出現在我身邊，剩下的抱歉，你去和我父母說吧，我是和我自己和解了。”
終於，林父的淚水像是決堤了一般，嗚咽的像個孩子，泣不成聲。
不知是因為傷感還是因為疼痛，他漸漸蜷縮起了身子，挺直了脖子朝門口的方向望去，顧依依知道他在看什麼，也知道他在期待什麼……可惜，林餘初並沒有趕到。
林父就那樣扭著身子，望著門口，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所以說這世界上的緣分實在是說不準啊，顧依依怎麼都沒有想到，林父離開的時候竟然是自己陪在他身邊……
林餘初是在林父離世的一個小時以後趕到的，他來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林父冰冷的屍體，他並沒有哭，只是就那麼看著，沉默再沉默……
謝瑤咬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默默的別過頭去；白川則是拍了拍林餘初的肩膀後退了出去；只剩下顧依依，她嘆了一口氣，來到林餘初的面前一動也不動，林餘初抬眼看了看顧依依，一聲不吭的將她攬入自己懷中，緊緊抱了抱，像是在確定什麼一般。
林父火化後就安葬了，葬在了林母旁邊，這些事情都是林餘初一手操辦的，像每個稱職的兒子一樣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望著眼前並排立著的兩座墓碑，林餘初扯扯嘴角輕聲一嘆：“我恨了他們一輩子，他們也折磨了我一輩子……到頭來，他走了，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也沒了，我不傷心，但是……也談不上開心。”
顧依依輕輕的抱了抱林餘初，任由他將頭埋在自己頸間，感受著他呼吸帶來的熱癢感，柔柔一笑：“無論是什麼樣的緣分，總算是走到盡頭了……不過，你說世上再沒有你的血親了，那可不對……”
林餘初一怔，疑惑的看向顧依依。
顧依依笑笑：“以後總會有的。”
“啊？”
顧依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這裡以後，總會有的。”
林餘初愣了好久，這才反應過來，難得的臉有些紅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是啊，總會有的。”
夕陽西下是一天內最美的時間，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夕陽趁著一點點空隙，迸射出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深海的游魚偶然翻滾出金色的磷光。
林餘初與顧依依相攜坐在草地上，望著天邊的霞光，只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與安寧。
“依依。”
“嗯？”
“我們結婚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