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賢侄
“陶探長？”聞登閒看見陶樺走過來，不由得皺了皺眉。從清末開始，滬上的黑幫勢力邊和警察廳那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一方面警察廳想要除掉滬上的黑勢力，另一方面又有很多人不得不仰仗他們發財，以至於後來兩方勢力不得不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只要不弄出人名，警察廳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陶樺到滬上之後，憑著一己之力想要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幾次圍剿莫夜無果，兩方之間的關係頗有些一觸即發。
聞登閒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陶樺，不得不說，陶樺被調職的事兒，其中也有幾分聞登閒的手筆。
“聞老爺子，許久不見，您身體還是這麼好啊！”陶樺一臉笑意的說，聞登閒身後的幾個人皆怒目而視，悄悄摸向腰間的槍。今天是青幫的大日子，老爺子不僅要過六十大壽，後面還要舉行金盆洗手的儀式，由莫夜正式接手青幫，陶樺跟莫夜的過節整個滬上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陶樺來，說是沒點問題，誰也不信。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十一這邊正跟蔣晨閒聊，蔣晨笑著問她有沒有興趣去學校代課，十一搖了搖頭說，“辦公室那邊還有很多修復工作要作，況且她這半吊子也不會交什麼。”這是實話，沒有半點虛假，更何況她還要專心去找老頭，過幾天沒準要去一趟北平，學校的事兒還真沒時間去。
蔣晨頗有些惋惜的說，“倒是可惜了。”
十一笑了笑，“也沒什麼可惜的，我去了也是誤人子弟。”她天生怪胎，這麼些年被爸爸藏著掖著，在國外的幾年過得也不開心，以前只想著混吃等死，可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她內心裡亦是彷徨無措的。
爸爸的失蹤，王翠花慘死，那幾枚出現在兇案現場的袖釦，這一條條線像亂麻一樣纏在她身上，幾乎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兒來，但有一點她已經隱約感覺得到，爸爸的失蹤很有可能跟日本人有關，只是日本人為什麼要偷她家的那本古書？
蔣晨笑了笑，轉身從身後的餐桌上拿了一小碟子蛋糕遞給她，“蛋糕不錯。”他笑的時候眼睛裡溫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溫潤如玉，謙謙公子，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人。
十一臉色微微發紅，笑著接過胖子，剛想說話，那邊傳來人群的嘈雜聲，抬眼看去，莫夜挽著舒眉走到聞登閒身邊，對面的陶樺若有所思的看著莫夜，兩個人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十一咧嘴一笑，抿了口蛋糕，笑著說，“這兩個人大概是天生的對頭。”
蔣晨笑著說，“陶探長人不錯。”
十一回頭詫異的看著他，“你哪裡看出他不錯了？”
蔣晨“噗嗤”笑了一聲，低頭看她，“你好像不太喜歡陶探長。”
你才會喜歡一個成天跟在你屁股後面管你要爹的人呢。
十一翻了個白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可以轉移話題說，“這次從沈西那邊帶回來的文物挺多的，老肖沒有找你幫忙？”文物辦公室的人力有限，那麼一大批文物要徹底修復，就他們幾個人手肯定不夠的。
蔣晨立馬做出一張哭臉，“還真的找我了。”
十一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笑著繼續吃蛋糕，只用餘光觀察不遠處的陶樺和莫夜，心裡卻想著陶樺手裡的那張給林振東的帖子。他跟林家一定是關係匪淺，不然林家不會讓他出席聞登閒的壽宴。
視線在大廳裡巡視一圈，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十一心中冷笑，還真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想在這個時候露露臉，就是不知道這後面藏著多少的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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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小心翼翼的看著莫夜的側臉，又看了看對面的陶樺和聞登閒，秀眉挑了挑，連忙打圓場說道，“聞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是一點小心意，您別見笑啊！”說著，從旁邊的侍從手裡接過一隻漆紅的小盒子。
聞登閒皺了皺眉，看也沒看她一眼，目光鷹隼一般看著莫夜。
旁邊跟過來的陳清連忙接過東西，氣氛越發的冷凝了。
莫夜沒說話，目光落在陶樺臉上，陶樺扯唇笑了下，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黑色小盒子，開啟盒子，裡面躺著一枚碧綠的翡翠扳指。
扳指的成色很好，是上等的老坑翡翠，懂行的人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周圍的人不由得驚歎出聲，目光在陶樺和聞登閒臉上來回轉了轉，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是有什麼淵源。
聞登閒的目光在看見扳指的一瞬間愣了下，握著扳指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好一會兒才猛地抬頭看陶樺，“你，你跟他……”
陶樺抿唇笑了下，“這是家父託我帶回來給聞老爺子的，家父身體不是很好，最近兩年一直在美國養病。”他不卑不亢的說，目光死死的頂著聞登閒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判斷他的態度。
聞登閒抖著手拿起盒子裡的扳指，一張老臉上皮肉輕顫，神色激動，好一會兒才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的說，“你是林先生的孩子？你竟然是林先生的孩子！”略顯乾枯的手抓著陶樺的手，陶樺扯了下唇角，笑著說，“是。”
“你是隨你母親的姓？”聞登閒還記得那位陶夫人，當年離開滬上的時候，她們還沒有孩子，沒想到一眨眼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他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林先生了，沒想到還能見到林先生的後人。
聞登閒很是激動，拉著陶樺的手就要跟周圍的人介紹，陶樺按了他的手一下，抽回手壓低了聲音說，“今天是聞老爺子的壽宴，我就不喧賓奪主了，家父已經離開滬上多年，很多事兒都不喜歡參合了。”
聞登閒有些失望的看著他，但最終仍舊什麼也沒說。
一旁的莫夜神色黯然，抓著舒眉的手緊了緊。舒眉皺了下眉頭，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莫夜，不做痕跡的往他身邊靠了靠。
“來，莫夜，來見見陶樺，這是林先生的兒子，你們也算是一輩兒的。”聞登閒很是高興的說，莫夜臉色暗了暗，抬頭看陶樺，緩緩伸出手，“好久不見了，陶探長。”
陶樺忽而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不久，幾天前不是見過麼？”
莫夜臉一黑，張嘴還想說什麼，一旁的聞登閒看出兩人之間的齷蹉，爽朗的大笑一聲，一把勾住陶樺的肩膀，“來來來，賢侄，這邊坐，來跟我說說你父親這些年在美國過得怎麼樣？等過段時間我一定要去見見老哥哥。”
莫夜看著聞登閒拉著陶樺主位那一桌走去，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莫爺？”舒眉輕喚了一聲，莫夜低頭看她，鬆開抓住她手腕的手，淡淡的說，“我還有事兒，你自己轉轉。”說著，邁開步子往十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