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薛祥斷案
薛祥仔細檢查那四具屍體，發現這些死人的身上都有硃砂寫過的字，只是字跡模糊已經無法辨認。四人的肩膀、脊柱都有些變形，手臂、小腿較為粗壯，腳上有穿草鞋磨出來的痕跡，因此判斷這四人都是工匠，而且有可能就來自附近蓋新殿的工地。
薛祥認為這裡頭有問題，因為工地上凡是死了工匠之後，都要求統一上報，屍體更要由官家進行特殊處理（避免由屍體產生疫病，工地上衛生條件差，人口密集，一旦滋生疫病疫病，那可就是大麻煩），可這四具屍體和上報資訊裡的完全對不上，在工地負責處理屍體的小官也說，沒聽說近期有工匠死亡。
薛祥越來越覺得奇怪，他搜遍這四具屍體，並通知仵作進行（解剖）驗屍，最終從這四具屍體的胃內，發現了一種叫“駺姜”的植物。
“駺姜”的外形很像普通的姜，味道更接近馬鈴薯，但氣味略有些辛辣。駺姜含有毒性，人吃了之後會進入昏迷狀態。仵作告訴薛祥，這四具屍體都有窒息的跡象，他懷疑這四具屍體都是被活埋的。
薛祥大怒，他認為是有人毒死工匠，並利用工匠的屍體施用厭勝之術，對皇帝進行詛咒。
他密令小官們，對各個工棚進行人員核定，查一下自上月至今有沒有工匠失蹤，或離開工地。
查來查去，失蹤的倒是沒有，但有個工棚的老工匠向薛祥的部下打了小報告，說他們那個工棚的飯特別難吃，可能是負責飲食的火頭剋扣食量，以爛菜葉子和變質的米麵代替，有幾個工匠去找火頭對質，後來再沒回來過，據工頭說，是受不了這裡的苦，結完工錢就回家了。
但老工匠覺得有問題，因為那四個人的被褥、衣服還在工棚裡放著。
薛祥的手下打聽了這四個人的名字，回去稟報薛祥。薛祥命人暗中調查工頭和火夫，時間一長，這兩人露了馬腳——工頭連續幾天，每天都出入附近的賭場，而火夫則每天去附近的菜場，收購爛菜葉子。薛祥把這二人抓來審問，兩人開頭還嘴硬，之後終於說出了實情。
原來，這兩人聯合剋扣給工匠的糧米伙食，火夫把官家發下來的糧米蔬菜變賣成錢，並用變質糧食和爛菜葉代替，一旦有工匠向工頭上報，工頭就會把這事壓下去。這天有四個工匠一起來找工頭告狀，正碰上工頭和火夫在分錢，四個工匠當場就惱了，說要捅到官家那裡。工頭自然膽怯了，好言相勸，並拿出錢來打算收買他們。火夫也表示從此不敢再幹，並張羅了一桌酒菜來伺候四個工匠，在這菜裡，他摻了駺姜，四個工匠吃下之後，當場就昏迷了。工匠和火夫怕上面查到這事，索性把四個工匠活埋在四門附近，他們原本的意思，是利用這四具屍體為媒介，利用厭勝之術對官家下詛咒，讓官家派下來的監工無法查到這件事。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案子最終還是被破了。
陳冬由此推想，覺得本地河道里死的三人，會不會也和“厭勝之術”有關？三人的位置他都在地圖上做了標註，正好是正南、正西、正北三個方向。本城原本就是在老城的基礎上擴建的，現如今從城內流經的河道，其實是當年老城根下的護城河。而發現屍體的位置，其實就是當時的老城門。
陳冬心下一寒，他覺得這三具屍體如果真是用於“厭勝之術”的，恐怕這事還不算完，應該還會有第四具屍體出現。
他繼續對照資料，希望能從資料中獲得更多線索。“厭勝之術”雖說是詛咒之術，但對施術者的要求不高，只是對“媒介”的要求很高，最高階的媒介就是人。
要是施術者打算咒殺一個人，那麼使用的媒介也必須是人，而且必須是活人。在施術的過程中，殺掉媒介，這才算完成一個步驟。
陳冬在河道周圍轉了幾個月，蒐集線索，打聽情況，但這事實在太難查了，有誰會在大半夜出來溜達？更何況現在是隆冬季節。
到了這年的臘月，總算有了一個目擊者，
本地有一個設計學院，是輔導班性質的，主要教人們使用電腦設計圖片的方法，來這裡上課的主要是年輕人。就在這年臘月初八，這學校的一個學生，在晚上回家的時候掉進了河道里。
萬幸的是，這年臘月非常冷，河道里結冰非常厚，這學生掉下河道之後，河道上的冰層只是裂開，沒把他掉進水裡。
此時正好有個計程車司機在河邊修車（車子碰巧在旁邊拋錨），聽到動靜，就跑過去一看，發現有人落水，趕緊過去把學生救了上來。
據司機回憶，在他去救學生的時候，似乎看到河邊站著一個男人，但由於司機的出現，那男人被驚動後，迅速地跑掉了。
落下河道的學生名叫程玉思，二十一歲，男，家住在本城的商業街，他無法回憶起自己是怎麼跑到河道河邊來的。因為學校遠在兩公里之外，而他的家則在相反方向，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跑到河道這邊。
陳冬等人為他做了檢查，發現他身體一切正常，除了膝蓋、手肘有淤傷（落下河道的時候摔出來的）之外，其他都沒問題。
這是“河道連續自殺案”以來，第一位倖存者。可惜，他的記憶似乎“被擷取”了一部分。
陳冬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這會不會是被人催眠的結果？
與此同時，警方的技術人員從計程車司機的行車記錄儀上（當時該行車記錄儀仍然處於工作狀態）提取到了一段影片錄影。
在錄影中，程玉思和一名神秘男子在一起，兩個人的樣子看上去很親密。
但程玉思說什麼也想不起來曾和什麼人一起去過河邊。他的記憶停留在離開學校之後不久，走進一條小衚衕為止。
為了調查案情，陳冬決定自己去那條小衚衕看看。
局長聽說這件事之後，叮囑陳冬：“那條小衚衕是臨近拆遷的地區，沒人居住，也沒路燈，你去的話儘量白天去。晚上去的話，可能會有危險。”
然而，陳冬白天去了之後，一無所獲。他想，會不會是因為某些線索只有晚上才能出現？
於是他決定晚上再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