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擴軍
梁禎是在黑齒影寒率軍出征的第二天一早收到鄒校尉連夜調兵的訊息的,他當時就想將章牛捶一頓,但在充分地考量了雙方的體型後,他果斷地放棄了這一念頭,並從韓府搬進了軍營,以隨時準備出兵接應黑齒影寒等人。
但令梁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黑齒影寒這廝竟然玩得這麼大,直接將白狼部族長車步軫的人頭用草木灰封住送了回來,送信的候騎還說,當天的戰鬥非常慘烈,包括四郎在內的不少人,都受了或重或輕的傷。梁禎追問之下方才得知,黑齒影寒中了兩箭,一箭擦破了臉,另一箭直接釘在背上。
梁禎一聽,嚇得冷汗直流,立刻下令拔營出發,趕去西套接應,但他卻覺得內心越來越慌亂,於是便索性也冒了一次險,拋下大隊步兵,僅帶著十幾個騎士和兩個嚮導,急匆匆地撲入塞外的風雪之中。
由於沒有了步兵的累贅,且又多帶了一匹替換的坐騎,因此梁禎等人僅用了四天,便抵達白狼部的居住地。
“司馬,你可終於來了!”鹿狂刀和張郃親自出來迎接,對於梁禎的到來,兩人心中都有說不出的激動,前者是因為賞錢終於有了著落,而後者,則是發自內心地鬆了一口氣。
賞錢的標準都是梁禎跟黑齒影寒商量好的,因此梁禎只需點點頭,鹿狂刀等人自然會十分積極地操辦這一切。但黑齒影寒的傷情,就不是這麼簡單了——當梁禎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跪坐在車步軫大帳的門簾旁。門簾上,全是血紅色的手指印痕。
兩人相處了將近三年,早就養成了“老夫老妻”才有的默契,口中雖然都不說,但臉上,卻已是濁淚縱橫。
“為什麼……為什麼你當時不告訴我……”梁禎摔坐在地上,一想起那晚,盈兒在荒原上與虎狼搏鬥,而自己卻在閨房中行虎狼之事,梁禎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這畢竟是大婚之日……”黑齒影寒笑了笑,但捂著胸口的左手卻是用力一抓。
“怎麼不可以?”梁禎輕輕地抱起黑齒影寒,將她抱回帳中,“我就不該將腰牌給你……”
“給……”黑齒影寒從懷中取出兩粒潔白無瑕,形如狼眉的寶石。
“這是?”
“白狼珪……有了它,你可以控制白狼部。”黑齒影寒將手一傾,兩粒寶石便滾到梁禎掌中,“而在夫餘……豪民婚嫁大都以它相贈……因為這樣……新婚之人便能永生永世在一起。”
“你……你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眼淚悄無聲息地順著黑齒影寒的眼角往下流:“因為……我……我說了要祝你……你們幸福……”
梁禎無言以對,只好喚來從平陶縣強“綁”過來的疾醫,來給黑齒影寒療傷。
“傷口已有腐爛之象,需用小刀將爛肉切出。”疾醫只看了一眼,眉毛就鎖得跟久處深宮的怨婦一般,“身體滾燙如鐵水,乃毒症深入肺腑之象。為今之計,只能先切割腐肉,以防毒邪繼續侵害肺腑。但傷口靠近心脈,稍有偏差,便會回天乏術。”
“不行!你一定要救活她,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司馬,傷口就在心臟附近,一刀下去,死活全看天意,你就是將某殺了,也改不了。”疾醫也是個暴脾氣,當即和梁禎頂撞起來,“不切,或可活月餘。切,若成,不出數月便可康復如初,若不成,片刻之內,必然斃命。治與不治,全看司馬意。”
梁禎想讓黑齒影寒做主,但黑齒影寒明擺著是強撐到今天的,在見到梁禎之後還不到一刻鐘,便已暈死過去。
章牛很懂梁禎的心思,在旁建議道:“哥哥若難以抉擇,不如問天買卦。聽說四郎當初就是問天買卦,才直取白狼部大營的。”
“也好。”梁禎找到一塊看著有四十餘斤重,且表面佈滿風蝕裂紋的石頭,緩緩地抽出環首刀:若盈兒命數未盡,刀劈石斷。
祈禱完畢,梁禎手起刀落,“轟”的一聲,大石一分為二。
“好!哥哥這是老天發話讓四郎活呢!”章牛不管不顧地大聲吼道。
“對!定是如此。”梁禎連刀也來不及收,就這樣提著刀跑回去讓疾醫開始給黑齒影寒療傷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真的如此,總之,疾醫在忙活了一個時辰後,終於給梁禎帶來一個好訊息:“傷口已敷上藥,不過還需靜養,數月之內,切勿再戰。”
梁禎大喜過望,當即重賞疾醫。
疾醫剛走,張郃便“甩”給了梁禎一個大問題:“司馬,白狼部還餘下數千多俘虜。某與鹿假候等商議認為,一可讓他們留在本地,由烏免師和屈巴勒共同統治,二,可殺之以領軍功。不知司馬意下如何?”
“這幾天,四郎已經讓烏免師和屈巴勒威嚴喪盡,我軍一走,他們倆必難服眾。但西套以北,還有許多屠各胡的部落,這些部落一定會乘虛而入,將白狼部餘眾擄掠為奴。如此一來,他們的勢力必然大增。這對我們並沒有益處。”
張郃提出的這兩個計劃,梁禎哪個也不打算同意,前者是出於邊郡安全考慮,而後者,則是他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好生”的好名聲,但這樣一來,梁禎就必須找到一個新的方案來代替了。
“騎士曲傷亡情況如何?”
“回司馬,陣亡九十六人,傷一百八十四人,其中重傷而死者三十七人。”
梁禎一怔:“傷亡怎麼如此之多?”
“回司馬,軍中並無疾醫相隨。白狼部的巫醫,只會以祈禱,並混雜著石頭泥巴的草藥來療傷,這種治法,十死其六,故而死傷如此多。”
“雲部以前,有一支‘救護隊’,在他們的幫助下,傷而痊癒者,十之六七。只可惜,下曲陽一敗,都逃散了。至今沒能恢復過來。”
張郃眼珠子一轉:“司馬,被擄民眾之中,無家可歸者有六百餘人,其中健壯者兩百餘,不如就招募這些人為軍,重建救護隊?”好一個張郃,連“救護隊”的概念都沒有完全清楚,就已經提出了建議。
梁禎“哈哈”大笑:“知我者,儁乂也。”
“不過這‘救護隊’可不能全用健壯者。”
“老弱之人倒也有數百……”
“這樣,你去選一百清秀女子,胡、漢各半,讓疾醫教她們療傷之術。再選五十丁壯,同樣胡、漢各半。用這批人,來組建‘救護隊’。”
“諾!”張郃一拱手,心中卻不由得一笑:這是在組建“營妓隊”吧?司馬。
白狼部被俘的女眷有兩千多,除了分給參戰士兵的數百人外,還剩下一千餘,其中年輕的有兩百多人。但在張郃眼中,這些人長得幾乎一個樣,就跟一個模子中刻出來似的,他看得頭都大了,都不知道該選哪個。倒是漢人女子,他不過一刻鐘時間,就已經找夠了五十個,而且還只能依依不捨地與其她幾個“道別”。
“鹿假候,梁司馬有令,讓你在這些俘虜中,挑出五十年輕貌美之人,以組建‘救護隊’。”
“救護隊?這是個什麼東西?”鹿狂刀聽翻譯說完,頭都大了。
“這是司馬的意思。聽說是用來給軍士們療傷用的。”
“療傷?哦,哈哈哈!懂懂懂!”鹿狂刀拍著大手,腦海中全是車步軫兩個女兒的嬌軀,“某這就去,這就去。”
除了救護隊的一百五十人外,梁禎還收編了六百精壯,兩百是無家可歸的漢人,另外四百個,則是白狼部的武士。如此一來,雲部的人員,便“暴漲”到兩千多了,此外還擁有白狼部將近一半的畜牧,共計六千餘頭。
如果梁禎想自立,賬面上的實力,也夠鄒靖頭疼數月了。當然,這樣做的結果,也必定是傳首晉陽——畢竟,實力比梁禎強大不知多少倍的張角三兄弟不也覆滅了嗎?
四天後,雲部的一千多步兵也終於在牛蓋和章牛的率領下來到了白狼部的牧場。又過了一天,大軍便浩浩蕩蕩地踏上了歸途。
上郡、西河郡的郡守親自帶著倖存的七八個縣長,在代郡郡治膚施縣迎接凱旋的大軍。梁禎先將兩千餘頭畜牧獻給兩個郡守,接著又將那些獲釋的民眾以及被俘的三千白狼部部眾,一併交給了兩個郡守。
兩個郡守登時喜笑顏開,畢竟這三千俘虜,可都是勞動力,拿去賣了,都不知可以多少筆錢。實在賣不出的,殺了就可以向上報功稱某年某月某月斬獲云云。
小子,你還是太年輕啊。這麼大好的功勞都不要。欣喜之餘,兩個郡守也不由得替梁禎感到不值,但他們誰都沒有多嘴去提這件事。畢竟,這年頭傻子可不多,碰上了,就得好好地“宰割”。想著想著,他們竟是第一次期盼起屠各胡的入侵來了。
將俘虜和獲釋民眾交給兩個郡守後,梁禎便帶著雲部風急火燎地開回平陶,不是他急著去找韓霜靈,而是他收到鄒靖派來的候騎,稱欽差已經抵達晉陽,要當面向自己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