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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雨夜

童姣走出碧蓮齋時,全身都是輕鬆暢快,漫步在綠蔭演武場上。荷塘吹來清新的香風,吹拂起了她秀美的長髮,遙望遠方的蓮池花海,楊柳小路,一切都如此美好。

童姣回想起跪倒師父面前、抽噎懇求的窘態,不由得滿臉羞紅,暗自想道:“自己那時候怎麼了,我對三寶動了真情嗎?唉!三寶已然有了採月,我會和別人共侍一夫嗎?即使願意,三寶的心意如何,採月如何看待此事呢?”

想到這些感情的錯綜關係,童姣百感糾結,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事情的複雜程度,比修煉《梅花易數》更艱難得多。童姣聰明絕頂,可對感情的死結始終解不開,總以為比《梅花易術》的象數推理、九宮變化複雜得多。

既然解不開,童姣乾脆不去想了。只是心中掛念三寶的傷勢,沿著玉石山路快步走回了景靈園。

二黑早回到了園裡,見虧月沒跟童姣一起來,不禁皺起眉頭,問道:“怎麼了,虧月不願意給三寶治傷嗎?”

童姣莞爾一笑道:“二黑,別亂說了,師父平時不苟言笑,實際上是個菩薩心腸。她之所以沒下山,是因為三寶根本沒事,不要醫治。”

“沒事!童姣,你瞎說什麼!”二黑惱怒道,“之前還說三寶靈魂破碎,命在旦夕,現在又說他沒事。三寶的靈魂碎裂了,還能像沒事人一樣活得好好的?”

“二黑,你不知道。假如其他人受了這般重的傷勢,怕早喪命了,三寶和別人不同。”童姣耐心的解釋道,“他修煉了一門奇異的道法——《一念三千》,而且已經小乘。

因此,三寶體內共有兩個靈魂。米師兄的龍鳳劍殺死了其中一個靈魂,他的主魂還完好無損。再過幾個時辰想必三寶會醒來的。”

“原來如此。”二黑知道三寶修煉了《一念三千》,可不知道這門道術的妙用。

兩個時辰後,月影西移,三寶還是沒有甦醒的跡象。

二黑急得走來走去,不停得嘀咕:“童姣,三寶為什麼沒醒,虧月不會信口開河吧。”

童姣瞪了它一眼,說道:“二黑,急什麼。師父是修煉有成的修士,不會隨便扯謊。我再看看他的傷勢。”

童姣走過去,一縷靈念鑽入三寶的丹田,真氣從丹田流出,繞著全身的氣脈繞行了整個大周天。

此時,一隻巴掌大小的墨猴跑進臥房,草螢隨之跟了回來。剛才她從無終嶺山頂找到山下,仍沒看到妙悟的半點影子。眼看夜色降臨,少女掛念三寶的安危,提前回到了景靈園。

二黑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知道沒打聽到假和尚的訊息,不由得罵道:“死和尚,關鍵時刻臨陣脫逃,該死。下次老子見到那個無情無義的混蛋,一定罵得他狗血淋頭。”

草螢低著頭怯懦道:“二黑,都怪我,可能妙悟和尚想救三寶,恰巧找不到路罷了。”

“放屁,當時三寶昏倒在‘陽’字擂臺,那個禿驢正站到旁邊。咱們把三寶扶下來的時候,他早逃得沒影了,分明是無情無義,見死不救。他那麼喜歡吃,哪天撐死他,算是死得其所吧。”二黑越說越氣,狗爪子把地上的木板抓出了道道深痕。

遠在萬里之外的假和尚行走在黃金沙漠中,天空烈日炎炎,忽而後背發涼:“咦!怎麼回事?”

妙悟的右手五指撥弄一番,掐指推算,灑然笑道:“原來那頭死狗詛咒老子。我當時離開是迫不得已,三寶受了重傷,虧月絕不會坐視不理,老子不想留下來撞見她。

再說三寶福大命大,不是短命的人,老子留下來幫不上什麼忙。下次死狗見到老子,真敢出言不遜,我就燉了它。嘿嘿,混跡道法世界幾千年,幾乎吃遍了各種美味,不知道婁金犬的味道怎樣?不過,那死狗平時聒噪煩人,它的肉肯定又腥又騷。”

景靈園中,童姣的靈念探入丹田,察覺三寶破碎的靈魂分身消失不見,他的主魂正從灰濛濛的識蘊慢慢鑽出。

識蘊乃修士的力量源泉,固然最為重要,可沒人知道識蘊到底何物。人一旦死去,識蘊消失地無影無蹤,不知道它跑到了哪裡。如同沒人知道為什麼修士踏入法天象地境,丹田會突然出現識蘊一樣。

修士們唯一清楚的是,識蘊乃他們與天地溝通的媒介。法天象地境的修士之所以引動天地之力,使用各種移山倒海的神奇功訣,全藉助了識蘊之力。

不知道它聽是命於修士呢,還是說本屬於天地的一部分,暫時借住在人的丹田裡而已。

童姣對識蘊的念頭一閃而過,隨之清醒過來,因為發現三寶的主魂回到了丹田。

她再次探查少年的狀況,喜上眉梢:“三寶要醒了。”

“真的!”黑狗蹭得站起來,草螢和鐵牛都湊到跟前。三寶先動了動手指,隨之掙開了朦朧的雙眼。他的腦中隱隱有股刺痛,整個人昏昏沉沉,似乎置身在飄渺的雲霧裡面,身體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動彈不得。

他望見大家驚喜的目光,回想起了白天的事情。當時龍鳳劍穿梭空間暗道刺入要害,他的靈魂分身剎那間和主魂換位,將主魂拉進了識蘊,自己卻死於劍下。

後來三寶拼命地堅持,站了半刻鐘。可分身死於非命,等於靈魂之力瞬間扯去了大半。三寶像得了一場重病,渾身無力、渾渾噩噩得,最後不省人事。

童姣看見他漸漸恢地復清明,關切地問道:“三寶,你覺得怎樣了?”

三寶的嘴唇乾躁,喉嚨裡渴得都要冒煙,聲音沙啞地說:“沒事,給我倒杯水吧,不然要渴死了。”

草螢聽他說得可憐,忙從茶壺倒了杯茶水,遞到她的嘴邊,直接倒了進去。

“啊!開水!”三寶嗆得連連咳嗽,茶水滾燙,他那乾涸的喉嚨幾乎燙熟了。

“抱歉!三寶……我不是故意的。”草螢從未伺候過別人,見自己犯了錯,不由得忸怩不安。

童姣撩起衣袖替三寶擦了擦嘴邊的水漬,用手拍拍身旁的少女,示意不要在意。

三寶回過神後,強自擠出笑容:“草螢,扶我起來走走吧。其實小子的傷勢不重,躺了大半天,難受得要死。”

“出去走走?你之前受得那麼重的傷,現在起來會不會傷勢加重。”她不敢確定,轉身望向了童姣。

童姣點了點頭,道:“既然三寶認為能堅持,那起來試試吧。我瞭解他的脾氣,假如老躺到床上,即使他的傷能好,也要憋壞了。”

三寶輕輕笑了笑:“童姣說得沒錯,總躺在床上,小子會瘋掉的。”

草螢終於露出笑容了,扶著少年慢慢走到大堂外面。三寶強行忍住丹田的疼痛,來到了客廳外的走廊。

夜色沉沉,一股涼涼的微風攜著溼潤、清新的氣息撲面吹來。

三寶打了個冷戰,精神為之一震:“下雨了,好長時間沒有下雨,真讓人懷念啊。”

童姣亦是感慨道:“上次遇到下雨的光景,還是在棲巖谷。靈濟宮的下雨天,真乃可遇不可求的事。

三劍山是道法世界最高的山巒,沒有雨雲越過四萬多丈高的山峰。另外,此處乃鍾靈毓秀之地,終年晴朗溼潤。即使雨雲飄了過來,還未到達,已經讓三劍山的天地之力吸收。

因此,我來三劍山二十多年,從未見過此地下雨。唉!這場夜雨真的詭異,其中必有玄機。”

童姣閉上眼睛,打算以《梅花易數》推算。三寶淡淡地一笑,按下她的右手:“童姣,別用《梅花易數》預測天機了。過度窺探天機,會引起天道的震怒。反正這只是一場雨,咱們欣賞美景就好,何必計較太多呢!”

童姣淡淡地點頭,不再庸人自擾,和三寶站到一起,靜靜地觀賞百年未有的雨夜。細雨微微灑下,彷彿條條細絲,滋潤著萬物。

看見身邊的兩位絕代佳人,三寶不禁想起了統萬城內翹首以盼的採月,不知道她過得還好嗎?

“三寶,明天還去參加百年大比嗎?決賽是你我之間的戰鬥。如今你深受重傷,無法再戰,不如咱們去無終嶺向幹木師祖求情,求他推遲比試的日期。等傷好之後,你我再分個高下。”童姣打破了難得的沉默,望著屋簷下卓然獨立的青衫少年。

“童姣,還算你光明磊落。三寶傷得那麼重,能使出三成的功力就不錯了。即使你贏了,也勝之不武。”二黑趴在地上懶洋洋地說。

哪知三寶並未在意,一雙深邃的眼眸盯著雨夜深處,道:“童姣,不用了,你我的一戰就在明天,不必推遲。放心吧,比試的勝負不重要。就算小子受了重傷,你也不一定能勝。況且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成為對手,不是嗎?”

“臭小子,你算主動認輸了。”二黑抬了抬眼皮,百無聊賴道。

童姣笑了,只覺得如釋重負:“三寶說的對。你我之間不存在誰勝誰負。勝負是別人強加的包袱,咱們何必理會他人的想法。”

鐵牛聽得雲山霧罩,問道:“草螢,他們打什麼啞謎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草螢同樣滿頭霧水,搖搖頭:“或許他們之間,有你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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