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吊他的胃口
康文府又露出招牌式的笑來：“自然沒有，啟軒是個難得的學生，博學多才，未來可期。”
周民祖最喜歡聽別人誇他兒子，像是在誇他一樣，所以他就拉著康文府滔滔不絕地吹起來：“我們家啟軒打小就聰明，10個月會走路，一歲多就會說話，兩歲能跟著打柴的樵夫唱山歌，我就想這不是養了個神童吧，所以我就打算把他送到私塾去讀書，哎喲，這更不得了了，私塾裡的先生都誇他聰明……”
康文府聽得快打哈欠了，但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
直到周民祖說完了，他才弱弱地建議道：“啟軒是個好孩子，就是從小專注於讀書，未曾體驗過農活吧？是不是也極少跟村民們打交道呢？”
本意是想讓周啟軒多瞭解民生，然而，周民祖一聽這話就立刻擺手道：“我們啟軒才不跟那些山野村夫打交道呢，他將來考了舉人，那是要跟達官貴人接觸的，別沾上了那些粗俗之氣。至於農活，那是斷斷不能讓他乾的，多累啊，萬一曬壞了曬傷了，或者扭到腰了怎麼辦？”
康文府的笑容變得訕訕的。
可看著周民祖這樣子，想必是講不了道理的，講也講不通。
終於，王氏從灶房喊了一聲：“開飯了！”
康文府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走了進去，滿懷期待地想要吃晚飯。
結果進了灶房，看到裡面的菜跟中午的一模一樣，中午的臘肉丁沒有吃完，王氏就又回鍋炒了一番。
還有一碟青菜，一半是中午吃剩的，一半是新的，王氏混在一塊炒了。
康文府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他勉強吃了半碗白飯，隨後就放下碗道：“三位慢慢吃，我吃飽了。”
“康先生吃這麼少？”周民祖驚訝地問。
敢情昨天一起搶菜吃的不是他？
王氏小聲道：“他胃口小，難怪瘦成猴似的。”
……
康文府從灶房出來後，無事便想周圍走走。
然而，一走出院門，就聞到一股誘人的烤肉味，他聞出這肉香裡面混了孜然、胡椒。
肚子裡面的饞蟲一下子被勾起，他不由自主地朝著香味飄來的地方走過去。
到了花瑜家的院子，就看到花瑜和周啟仁在院子烤雞，一整雞用棍子穿過去，下面燒炭，慢慢翻轉，雞油被烤出來，滴到炭上，滋滋地噴火。
他看了一會兒，糾結著要不要進去，這時花瑜“不經意間”看到他了，她連忙熱情地道：“康先生，進來坐坐嘛，我們的山雞馬上就烤好了，您進來坐坐，喝口茶？”
康文府看到茶几上還泡著菊花茶，他正好渴了，可以喝一點解膩解暑，於是他就笑呵呵地走進來了。
結果一坐下去，只覺得這沙發又大又舒服又涼快，坐在這裡喝茶，那是何等的愜意。
這菊花茶的味道不錯，除了菊花，還加了一點甜葉，甘甜清香。
康文府喝著茶，看著正在烤肉的周啟仁和花瑜，小兩口圍著炭火，有商有量，他突然覺得這個簡陋的家更溫馨，更有趣情，他也更樂意待在這裡。
喝了一會兒茶，花瑜的山雞就烤好了。
花瑜拿了個大碟子，一個剪子，將雞肉剪到碟子裡面，接著她又灶房將做好的臘味煲仔飯端出來，分成三小碗。
“康先生，您先嚐嘗我的煲仔飯。”花瑜熱情地招呼他。
說完，花瑜又進屋裡炒油麥菜。
周啟仁見康文府沒有下筷，便道：“康先生，您先吃。”
“不用等等花瑜姑娘？”
“不用，她喜歡別人享用她的美食，更甚於等她一起吃飯。”周啟仁道。
康文府之前沒怎麼留意周啟仁，只知道他是周家大兒子，臉醜，腿瘸，不得寵愛，跟個棄子一般。
可現在仔細一瞧，周啟仁長得魁梧，坐得端正，儀態大方，跟他相處挺是舒服。
他不由地問周啟仁：“你叫……”
“鄙人周啟仁。”
“今年18？”
“對的。”
“可曾讀書？”
周啟仁道：“粗粗讀過一點，會背一點論語。”
康文府驚訝地道：“可我聽說，你沒有上過一天學。”
“只是跟著弟弟學，看弟弟的書。”周啟仁道。
“沒有上過私塾，只看過弟弟的書？那我考考你，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周啟仁不假思索地道：“發憤用功，以至於把吃飯都忘了，快樂得把一切憂慮都忘了，連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
康文府驚訝，又問：“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周啟仁仍對答如流：“簡單來說，就是君子如果離開了仁德，又怎麼能叫君子呢？”
康文府驚訝，再問了一句：“你真的沒有上過私塾？自學的？”
周啟仁也再次點頭：“是的。”
“那你會寫字嗎？”
周啟仁又點點頭：“能寫一點。”
這時，花瑜端著一碟綠油油的蒜香油麥菜出來了，她聽了周啟仁的話，便跟康文府道：“康先生，您別聽大仁哥亂說，他哪是會寫一點點，他寫的字可好看了，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可惜家裡的紙都被她用來畫圖了，不然她都想讓周啟仁寫幾個字。
“開飯了，兩位！”花瑜熱情地將青菜端上桌。
康文府一看到這盤綠油油的青菜，上面還布著炒香的蒜末，他忍不住夾了一筷子，結果一吃就停不下來。
青菜炒得極脆，加上蒜末，口感非常好，而且不鹹不淡，正好對他的胃口。
花瑜又招呼他：“康先生，您嚐嚐這燒雞和煲仔飯啊。”
康文府便夾了一塊雞肉，這下一吃又是不想放下筷子了，這烤過的雞肉太香了，即使加了重口味的孜然粉，也不會覺得膩，反而去了雞的腥味。
而且這烤雞隻是表皮脆，裡面卻極是滑嫩的。
他又試了一口臘肉煲仔飯。
因為在王氏家吃了兩餐臘肉，所以他現在對臘肉有一點牴觸，可現在一吃到這臘味煲仔飯，他突然覺得這才是臘肉本該有的味道，香噴噴的，米飯粒粒分明，有嚼勁，上面灑了一點細細的蔥花，吃起來也是一點都不膩。
不知不覺，他便將一碗煲仔飯吃了，還吃了好多烤雞、青菜，全然忘了自己已經吃過飯，就好像自己一開始吃的不是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