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年初一，咖啡廳內幾乎沒人，平日裡人潮擁擠的座位此時也空空蕩蕩，廳內音響在放著悠揚的鋼琴曲。
祁願在店員的引導下，上了二樓。
剛從旋轉樓梯上去，就看見了那抹坐在窗邊的身影。
林西爵今天穿了一身淺色系休閒裝，看起來比昨天正經了些，褪去了昨天那副風塵場裡過的輕浮與魅惑，多了絲冷肅。
不過那雙狹長的眸子總還是能給人一種“處處留情”的感覺。
他看見了她，勾著唇朝她揮了揮手。
直到祁願走近了，他才笑著打了聲招呼：“你好呀，小祁願。”
說完就將選單遞了過去，說了聲：“喝什麼？”
祁願看了他一眼，將選單推開了：“不用了。”
林西爵輕輕“啊”了聲，而後故作一副受傷的神情看著她：“好絕情啊小祁願，還和四年前一樣，不過，我喜歡。”
說完，笑著對站在一旁的服務生說了句：“給她來一杯香草拿鐵吧。”
接著，還順勢對著服務生擠了擠眼睛。
小姑娘見狀立馬羞紅了臉，應了聲：“好的，請稍等。”
說完，就趕忙抱著選單轉身走了。
祁願看了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林西爵眼眸含笑地看了她一眼，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腕間手錶的金屬表圈，在燈光下閃著細亮的光澤。
而後，他將杯子輕輕擱置在托盤上，抿了抿唇上的水漬，問了聲：“你們……重新在一起了？”
祁願轉頭看了眼落地窗外，座位下的轉盤，在緩緩勻速旋轉，窗外高層景緻在這般轉動下一覽無餘。
片刻後，她才將視線挪了回來，抬起眼睫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叫我來，總不能只是為了問這個吧？”
林西爵聞言輕笑了聲，修長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杯壁，眯著眼睛，笑出一口森森白牙：“真聰明啊，小祁願。”
眼波陣陣流轉，語氣裡，尾音微微下沉，似是微醺後的沉醉。
他又默默注視了面前的人半晌，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挑著眉，笑著問了聲：“你重新回到徐晏清身邊，沒碰見趙硯白？”
祁願身形微微一滯，終於抬起眼眸注視了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不似他表情的輕浮，帶了些許試探的玩味。
她抿了抿唇：“和今天你約我來，有什麼關聯麼？”
話音剛落，面前的人忽然低低笑了兩聲，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她：“小祁願，你還有點可愛，好可惜啊，為什麼是徐晏清先遇見你的呢？”
祁願皺了皺眉，似是不想與他多做糾纏，緩聲道：“林先生沒別的事，我就先走……”
“我這裡有個小計劃。”
話音還未落，林西爵就忽地開口打斷了她。
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託在下巴處的手，指尖輕輕點著下頷，嘴角笑意尚在。
“給趙家一個小教訓吧小祁願。”說完，他倏地坐直了身子：“順帶……也給徐家一個小教訓，怎麼樣？”
*
林西爵走後，徐晏清又在吊椅上坐了會，遠處的小朋友已經堆好了雪人的身子，這會兒正滿院子找小樹葉和小樹枝給它做五官和手。
忽然，他有些煩躁。
剛剛姜隅問的兩個問題，都有正中靶心的感覺。
懊惱過嗎？
懊惱過。
自從和祁願分開後的這四年，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懊惱這個問題。
但……
如果他不生在徐家，又怎麼可能會和她有交集呢。
他皺了皺眉，感覺脖頸處又隱隱傳來一陣痛，他扭了扭脖子，從褲兜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後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機，兩手兜著風點燃了。
抽了一口後，他將煙從嘴上拿了下來，看了眼遠處還在開心地堆著雪人的小朋友，撐著腿站了起來，往裡屋走去。
*
咖啡廳內。
服務生小姑娘端著托盤緩步走過來，看著林西爵對面已經空了的位置，愣了愣，一時間有些為難：“先生，這杯香草拿鐵，您……需要打包嗎？”
林西爵坐在位置上，看了眼對面的位置，而後繼續揚起唇笑了笑：“不用，放下吧。”
服務生應了聲：“好的。”
而後，將咖啡在他對面的位置上放下，就轉身離開了。
林西爵的視線定格在對面那杯還在升騰著熱氣的咖啡上。
眼神幽深靜謐，須臾，他勾了勾唇，轉頭看了眼窗外。
小祁願啊小祁願，你怎麼就執迷不悟呢？
*
祁願從咖啡廳離開後並沒有直接回景園，而是給張姨發了個資訊告訴她，她中午不回去吃飯了。
而後去超市買了幾大包零食以及一些玩具，便驅車去了淮江福利一院。
今年新年，福利院門口掛了好些喜慶的紅燈籠和綵帶。
她在門衛大爺那做了登記，便拎著東西進去了。
這個點兒小朋友們正圍在教室裡做遊戲，她剛走到走廊外就聽見裡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小孩子的笑聲清透而有感染力，她也不自覺的跟著笑了起來。
走到教室窗邊時，她站在那看了會兒。
老院長程青竹正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年輕的老師帶著孩子們做遊戲。
一個轉眸間，便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祁願。
他先是愣了一下，定睛細細瞧了一番，才趕忙迎了出來。
“願願？”
祁願笑著應了聲：“程院長，好久不見。”
程青竹喜從心來，滿眼關切地把她上下打量了個遍：“是是是，自打瑤瑤……”
講到這，他忽地頓住了，嘴角的笑意也斂了一瞬，神色蒙上了層黯淡，擺了擺手。
而後，又和藹地笑了起來：“吃過飯了嗎？”
祁願知道老院長想說什麼，神色也跟著暗了半晌，搖了搖頭：“還沒。”
說完後，笑著問了句：“我現在可不是院兒裡的孩子了，還能吃您做的飯嗎？”
程青竹被逗得笑了起來：“能，怎麼不能，只要在咱院裡待過，飯就管一輩子。”
說著，就趕緊招呼進屋，祁願也順勢將自己帶過來的零食和玩具分給了孩子們。
一群小包子乖乖地排著隊，挨個挑選自己喜歡的，而後又禮貌地鞠了鞠躬，一一道謝。
她笑著揉了揉一個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零食分發完，老師就在教室前頭呼喚：“排隊隊，吃飯飯咯！”
於是，一幫小孩子都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吵吵嚷嚷地跑去老師面前排隊去了。
程青竹笑著看了一眼，對祁願說了聲：“我們也去吃飯吧。”
祁願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
徐家的午餐依舊很豐盛，徐晏清依舊沒什麼食慾。
這就是他一直不太喜歡吃黏食的原因，基本吃了一頓，連著兩頓他都沒什麼食慾。
但身旁的兩個老太太一直在給他夾菜，看著兩人私筷公筷來回不停地切換，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胃口。
期間還被幾個叔伯勸這喝了兩杯酒。
他本不想喝的，因為他打算下午去景園找祁願的，過年期間小江放了假，他也只能自己開車。
這一想，他就剎不住了。
也不知道她在景園有沒有好好吃飯。
中午吃了什麼？
早上的長壽麵有沒有吃？
一個人過年會不會傷心？
就這麼想著想著，他忽然坐立難安起來，兩杯酒下肚，胃裡暖烘烘的。
他在位置上坐了會兒，還是撐著腿站了起來，走出了餐廳，拿出手機，決定先給她打個電話。
解開手機螢幕鎖，點開通訊錄，一眼就看見了第一個名稱備註。
——A宇宙無敵美少女
這還是當年兩人還在一起時，她拿他手機自己改的。
拇指輕輕點了下，在跳出撥號頁面時，他將手機遞到了耳邊。
可幾乎是立刻，那頭傳來了一道冰冷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