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怎麼了？
“你好，一共十六塊五毛，怎麼支付呢？”
“微信。”
蘇晴知拿著加熱好的飯糰和關東煮，在店裡櫥窗旁找了個位置坐下。
便利商店就在醫院旁邊，這樣即使她穿著病號服也不至於突兀。
但是一個穿病號服的女孩，正在便利店裡大口大口吃飯糰。別說，還真有些滑稽。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宿舍群的訊息。幾個傢伙又在八卦閒聊，訊息一下99+。她笑著搖搖頭，關掉微信，開啟了微博。
熱搜又是那些無關緊要的娛樂圈新聞，划著划著，蘇晴知看到了簡姚也出現在熱搜上。
不過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簡姚怎麼說也是個好幾百萬粉絲的自媒體博主。
她點開了簡姚的微博，微博名是姚少班主，這很簡姚的風格。
每一條VLOG，都很親力親為的用心拍攝和剪輯，一個人就是一個團隊。
可能是看的太專注了，蘇晴知完全沒發現櫥窗外站著一個人，雙手環胸正打量著她。
光線突然暗了下來，蘇晴知顰眉抬頭，視線碰撞上的那一秒，不由地眯上了眼睛，唇角揚起迷人的笑容。
鍾宇珩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落座在她的身邊：“你怎麼溜出來的？”
蘇晴知塞了一嘴的飯糰，也不礙著她反駁道：“我不是溜出來的，我是光明正大出來的”
鍾宇珩淺淺一笑，伸手抹去了她嘴邊的醬汁，一切是那麼隨意、自然。
蘇晴知被這動作嚇了一跳，埋頭繼續吃著飯糰。
這段時間，蘇晴知常常和鍾宇珩一起去做康復治療。
接觸的時間一長，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有些微妙。
對於鍾宇珩一些肢體上的接觸，蘇晴知雖然有時候會驚嚇，但心裡卻沒有一絲反感。
蘇晴知太清楚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還是在高中的時候。她，對他有了好感。
“你就那麼愛吃飯糰？”
“也不算是，以前高中的時候，每到放學我都會買一個飯糰吃著回家。太久沒吃，有點懷念這個味道。”
“小吃貨...”
“這個風琴串特別好吃，你嚐嚐。”
蘇晴知遞了一串給鍾宇珩，自己拿著一串很滿足的吃著。
兩個人坐在櫥窗前，吃著關東煮，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打趣道。
離開便利商店，兩個人往回走。
蘇晴知說到一些比較興奮的事情，就揹著走。
鍾宇珩擔心她被絆倒，一直留意她腳下的路，深怕一個不小心就絆倒了。
突然，醫院大門外的路口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緊接著一聲巨響。
蘇晴知被嚇得一個趔趄，鍾宇珩伸手抓穩了她。
周圍瞬間喧雜起來，人越來越多，現場濃煙瀰漫，空氣中都是汽油的味道。
這個味道，蘇晴知太熟悉了。
她掙脫了鍾宇珩的手，踉踉蹌蹌的往事故現場走去。
每走一步，耳邊傳來的聲音，還有眼前的場景，彷彿回到了她親身經歷的那場車禍現場。
她的父母，滿臉鮮血沒有絲毫反應，她想喊卻喊不出來。就這樣，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漸漸失去了意識。
“小短腿，你怎麼了？”
“小短腿...”
“蘇晴知...”
任由鍾宇珩怎麼喊，蘇晴知沒有絲毫任何回應。
鍾宇珩嗅到了事情的不對，他繞到蘇晴知面前，只見她面色慘白，眼含淚水。
事故是兩輛小轎車相撞引起的連環事，其中一輛已經被大火籠罩，其他事故車輛還能依稀聽見哀嚎聲、求救聲。
圍觀的人，報警的報警，救人的救人。
一個、兩個、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伸出援手，搭救傷者，醫院保安也喊來了醫生護士。
警察很快到達，封鎖了事故現場。
消防、醫療、包括新聞從事人員全部都抵達現場。很快，電視新聞播報了這起事故。
蘇晴知回到房裡後，一句話也不說，被子蓋過頭頂，側身躺著。
她似乎在用身上的疼痛感，來麻痺自己。
直到傍晚，外婆送飯過來，她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像個沒事人一般。
吃完飯，蘇晴知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發呆。
鍾宇珩和外婆在走廊上低語，深怕被屋裡的人發現。
外婆也聽說了下午的事情，透過房門的玻璃望了望，忍不住一聲嘆息。
回過身，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慢慢陷進記憶長河。
“小知她五年前出過一場車禍，她的父母就是在這場車禍中喪生的。”
“車禍後，大大小小的手術，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書。小知當時還那麼小，到現在她身體裡都還留著八個鋼釘，你說她得多疼啊！”
外婆忍不住抹了抹眼淚，視線一下子就更模糊了。
“後來，老天保佑！小知終於醒了過來，醫生卻說有癱瘓的可能。小知在父母喪命的悲痛和身體帶來的疼痛下，情緒開始崩潰，拒絕接受任何治療，甚至幾次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當時醫生告訴我，這種情況必須讓心理治療師介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就這樣，小知接受了整整一年的心理治療。”
“我和她外公兩個人，日日夜夜跟著，深怕她再出點什麼事。”
“小知從小就懂事，自尊心也強。一年的心理治療，她學會了如何調整自己。”
“漸漸的，小知在我們面前開朗了許多，人也變得隨和起來，而且時常會和我們開開玩笑什麼的。久而久之，我們也信以為真了，以為她是真的走出來了。”
“後來，我有一次在家打掃衛生時，無意中從小知房間的抽屜裡，發現了許多的瓶瓶罐罐。拿去問了醫生才知道，那些都是安眠藥的盒子。”
“原來這些年，她一直都睡不好，那件事一直折磨著她。她的開朗懂事，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安心罷了。”
......
夜裡，鍾宇珩輾轉反側。他起身來到窗臺前，望著窗外高高懸掛的月亮，各種思緒充斥著大腦。
隔壁病房，蘇晴知終於不再把自己悶在被子裡。她靜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雙腿，耷拉著腦袋看著高掛在天空的月亮。
她眼角掛著淚珠，嘴裡一直喃喃道：“爸，媽，對不起...”
......
那天的事彷彿就是一個小插曲，蘇晴知很快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鍾宇珩看著蘇晴知在外婆面前開朗的模樣，莫名心疼。
明明自己很難受，卻還要照顧別人的感受。
夜裡再度失眠的鐘宇珩，鬼使神差的來到了蘇晴知的病房外。
他透過房門上玻璃望進去，屋內一片昏暗，只有些許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看著蘇晴知窩在沙發上，靜靜的望著窗外。鍾宇珩沒有絲毫猶豫，推開了房門，徑直了進去。
蘇晴知慢悠悠地抬起了頭，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抹去了淚水，努力的想綻放笑容，又做不到，只好把腦袋埋進了雙腿之間。
鍾宇珩伸手把蘇晴知從沙發撈了起來，人還沒站穩就被一把抱進了懷裡，鍾宇珩輕撫摸著她的頭。
“難受就哭出來，為什麼要忍著？你那麼照顧別人的心情，誰來照顧你的心情？”
一句話，蘇晴知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放聲大哭。原本聳著的肩膀，隨著哭泣聲一上一下。
有時候，有些事，積壓到了一定的程度。哭，真的是一種很好的發洩方式，最起碼也是一種釋放，這樣總比找不到發洩的渠道要好得多。
那天晚上，蘇晴知不知道自己在他懷裡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
眼看國慶小長假都要過完了，蘇晴知不得不天天圍著主治醫生轉。
國慶後學校要舉辦校運會，所以這幾天她是軟磨硬泡，主治醫生才鬆口說這兩天沒啥問題就放她出院。
聽到可以出院的訊息，她第一時間抓起手機，停在空中的手指又猶豫了。心想，也不知道國慶這幾個傢伙去哪玩了，一點訊息沒有，乾脆國慶後直接回去給她們一個驚喜好了。
隨後她將手機往床上一扔，腳步輕快的走出房間，滿心歡喜推開了隔壁的房門：“大長腿，過兩天我就...能......”
突然，喉嚨一哽，她不自覺吞了吞口水。病房裡除了鍾宇珩，還有兩女一男，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著她。
正在收拾衣服鍾宇珩，手裡動作也停止了。
兩位女士中，年輕較輕的那位，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著蘇晴知的同時又看了看鐘宇珩。
“不好意思，打擾了。”
蘇晴知不知道為什麼，朝房裡僵硬的鞠了一躬。然後只想快速逃離此地，恨不得腳下就能是個地洞直接把自己埋了。
“等一下。”
鍾宇珩追著她的腳步來到了門口，握著蘇晴知的手臂，小聲詢問道：“怎麼了？”
蘇晴知愣了一會，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他們是誰啊？這麼嚴肅，你欠他們錢了嗎？”
鍾宇珩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哭笑不得，舔了舔嘴唇：“那是我爸媽，我回來沒和他們說。”
蘇晴知趴在牆邊，小心翼翼的瞄著房內，微微感嘆：“你媽媽好有氣質哦 ！”
“她是服裝設計師。”
“難怪...對了，你今天出院嗎？怎麼沒聽你說啊？”
“早上和醫生聊了後決定出院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看屋裡人這架勢，你多保重，江湖再見，告辭！”
說完，蘇晴知溜回自己的房間，把門關的死死地。鍾宇珩站在原地，既無奈又忍不住輕聲一笑。
不知何時，鍾宇珩身後站著一個女人，她那無法言表的眼神，還有嘴角一抹詭異笑容：“小老弟，女朋友嗎？”
鍾宇珩抓著女人的手臂，又往外走了一步深怕被屋內的人聽見：“姐，別鬧！”
“哎喲喂，不好意思了？看來真是我的小弟媳啊！” 鍾舒伊用手肘撞了撞他。
“你們姐弟倆在那裡嘀咕什麼呢？小珩，剛剛那女孩是誰啊？” 屋內的人終於按捺不住，葉楓起身問道。
鍾舒伊一臉壞笑，趕緊走回到房裡，靠在葉楓的身旁：“媽，小珩說那是他女朋友。”
“鍾舒伊，你！”
“小珩你這人怎麼回事，交女朋友也不跟媽說一聲。” 葉楓皺起眉頭有些生氣地說道
“就是就是。” 鍾舒伊附和著，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
“......”
鍾宇珩坐回沙發上，真是百口莫辯，最後他只能將目光投向那個男人身上：“爸，你能管管你這兩個女人？”
鍾志強大大的肚子正好託著環胸的雙臂，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兒子，你也到年紀了，是該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