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言承紹和陳明月提及過百樂門的派對。
言承紹照鏡子試西裝皮鞋。
陳明月往陳家打過一個電話,吩咐了陳擬色什麼事情。
後來陳擬色去了言承紹那邊。
說了什麼不知道,服侍的人都遠遠遣開了。倒是陳擬色離開的時候面上有得意之色,而言承紹,一直沒有從屋子裡出來。
陳明月看起來似乎很高興,晚飯的時候多吃了半碗飯。
以上,是周珍珠童鞋間諜實習期間提交的成績。當然,她的成績不止這些,如果大公子想聽,陳明月上廁所用幾張草紙、口紅塗哪個色號、敷的什麼牌子的面膜等等,她都有第一手的情報。
所以,是陳擬色拖住了言承紹。
言承紹素來不喜陳擬色,因著“近親不能結婚”的說法,二人最近的關係更是降至了冰點。陳擬色一如既往的不依不饒,而言承紹,罕見得不留情面地拒絕了陳擬色。
這一次,不知陳擬色說了什麼,拖住了不待見她的言承紹。
君君直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據言淮說,那之後,言承紹的情緒低落,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陳明月卻是無暇顧及兒子的異樣。她一手安排了百樂門的“唐秋來鄉村愛情故事”,原是天衣無縫的,就算督軍不是很相信,心裡也會自此有了疙瘩。只要埋下懷疑的種子,不愁以後發不了芽。
誰知道沈君君一招就給破了。
一想到那個白痴對著百樂門一個洗碗的女傭深情款款喊秋來,陳明月就鬱卒地想吐血。
雖然這個白痴最後沒有把她供出來,料他也沒這個膽子,但督軍已然疑上了她。
“我若是做這件事,定叫人去村子裡找個從前同姐姐相熟的男子,威逼利誘,不怕他不從。再偽造幾封情信,偷偷塞進姐姐的屋子。屆時人證物證俱在,姐姐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好清高好高傲的陳明月昂起下巴,洗白自己不走尋常路。
實際上她確實這麼幹了,但鄉下人膽子小,符合要求的那幾個,一聽說要給督軍戴綠帽子,哪裡敢沾這種事?哪怕陳明月再三保證性命無虞,也沒人敢上。開玩笑,督軍這樣的炭火脾氣,說不定當場就把人給崩了,金山銀山哪裡比得過狗命一條。
再說偷偷往唐秋來屋子裡塞偽造的信件。這之前,陳明月一直以為督軍府都在她的掌握之下。這之後,她才知道,有些地方,鐵桶似的,壓根不是她能插的進手的。
不過督軍心思粗糙,想不到這些彎彎繞繞,只覺陳明月似乎說得好有道理噢。
便是後來那刺客在言淮手裡受不住刑罰,供出了陳明月,督軍心裡還有些不信,吃不準這件事到底是唐秋來方自汙以陷害陳明月方,還是陳明月方的陰謀詭計。
鑑於這件事總歸和兩個老婆脫不了關係,督軍沒有再追查下去。做大家長嘛,糊塗一點才能家和萬事興。
君君有些失望,她以為這一次陳明月就算不遭了督軍的厭棄也要脫層皮吧?沒想到人一點事沒有。
“我早就習慣了。”言淮卻是連失望都沒有,“這些年,陳明月做的那些事不是沒有露過馬腳,但在父親眼裡,這些小打小鬧無傷大雅,只要督軍府明面上還是一團和氣便好,家和事興呀。”
最重要的是,陳明月吹枕頭風的機會太多了,枕頭風這玩意兒,一般人扛不住。
扳倒陳明月方,任道重遠啊。
就在君君苦惱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時候,陳尚尋向她拋來了橄欖枝。
捱了軍棍安分了一陣的陳尚尋,因為他媽嚴重厭食,參考老夫人的恢復方式,找上了沈君君,請沈君君陪他媽媽吃飯。
放下自尊求助敵方,聽上去似乎很孝順。
但君君曰:我們很熟嗎?
自然是熟的,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且以德報怨這種精神君君一直是有的。
“陳尚尋他媽,從前不曾聽說有厭食症,現在忽然吃不下飯,定有什麼原因。”君君摸索著下巴道,“說不定陳尚尋他媽是個突破口。”
言淮挽著袖子給君君衝咖啡,加了糖又加了奶,輕輕攪拌了,推到君君跟前,挑了挑眉,“萬一他誆你呢?”
君君笑道,“我查過了,他媽這陣子確實不大好。陳太太從前打牌逛街喝下午茶一樣不落,近來卻一次門都沒出過。人的生活習慣一旦發生大的改變,那肯定是有什麼變故發生了。”
言淮同學問,“到底是什麼變故呢?她老公沒嫖娼,她兒子沒死,她閨女也沒叫人佔便宜……”
君君樂不可支地喝著咖啡,“你可真損。”
但到底陳太太是什麼原因忽然有了厭食的症狀呢?君君磨刀霍霍,給陳尚尋去了一封信:首先陪吃可以,但價格不菲,一根小黃魚起步。其次,時間地點由她指定。最後,她只陪陳太太一人吃飯。
陳尚尋沒有答應君君的第三個條件。這位大孝子稱他的母親精神狀態極差,一刻也不能離了家人,屆時他也會在場。不過,他願意提高君君的出場費,兩根小黃魚。
君君勉為其難同意了。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小黃魚解決不了的。
收到了陳尚尋隨信而來的兩根小黃魚後,君君馬上就把這頓飯安排起來了。
肯定不會是在陳家大飯店,不用花錢的飯店去了有什麼意思呢。
她挑了太原城最豪華最昂貴的正太飯店。
不愧是太原城最好的飯店,連店名都這麼時髦。
哪怕陳尚尋有陰謀詭計,君君也是不怕的。她身邊有小溪跟著,飯店裡頭還佈置了言淮的人。而言淮本人,就在正太飯店對面的一家裁縫鋪裡喝茶,抬頭就能看到坐在二樓視窗位置的君君。
陳太太進來的時候,君君著實吃了一驚。聽說她只比陳明月大一歲,看上去卻似大了十歲。憔悴、疲憊、消瘦,一點不像養尊處優的富太太。
陳尚尋小心翼翼攙扶著陳太太,好像他一撒手,陳太太就會散架似的。
君君起了一點惻隱之心,說到底,她同這位女士無冤無仇。
“您好,請問怎麼稱呼您?”君君禮貌起來絕對是一個乖巧甜美的可人兒,她笑眯眯望著陳太太,餘光瞥到陳尚尋抽了抽嘴角。
畢竟暴力君君在陳大少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陳尚尋的母親柔聲道,“沈小姐叫我陳太太吧。”
君君卻說,“我以後結婚了,希望別人可以叫我沈女士。”
陳太太的臉色為之一正,望向君君的眼神多了幾分鄭重。
她說,“我姓尹,名淑琴。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尹姨。”
她念過女高,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有文化有思想的才女。可惜結婚之後,長年累月所謂富太太的生活使她面目全非,再沒有人記得她姓尹,她只是陳太太了。
君君於是甜甜叫了一聲尹姨。
博得了好感,拉近了距離,君君相信,她離挖出事情的真相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