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伯約之死
崇皇比之前更加的蒼老了,他的臉色忽明忽暗,目露兇光,一副至尊遲暮的樣子。
張天公的捨生幾乎焚盡了大豐的國運。
失去了這一重保護,天劫隨時都可能降下。
而他也在劫難逃。
“我殺不得你嗎?”
姜辰面無表情,拎著刀上前一步,道:“當年的真相我都知道了,我母親輔佐你登上帝位,發大宏願幫你改革,對你有過大恩!”
“而千年世家跳出來干預後,她卻成為了你的棄子!”
“若不是外公出手,我們母子都將形神俱滅!”
他紅著眼睛,殺氣騰騰。
“你說的不錯!”
崇皇慘笑一聲,道:“朕是對不起洛神,但輪不到你來殺朕!”
姜辰咬牙道:“殺母之仇,抵不過你的庇護之恩嗎?!”
“不!”
崇皇緩緩搖頭,道:“你可以弒皇,但你不能殺父!”
姜辰眼睛突然瞪大,驚皇刀都差點拿捏不住,失聲道:“你……”
“不錯!”
崇皇道;“你是朕跟洛神的骨肉!”
“這不可能!”
姜辰有點崩潰,殺母仇人突然變成了親生父親,這讓他有點難以接受,怒道:“我父親是姜伯約!”
崇皇道:“姜伯約?呵!他只是皇族一個奴才而已,朕讓他隨了你的姓,遠離京都,在江南生活。”
“胡說八道!”
姜辰舉起了刀,可是卻沒有落下。
“是與不是,你心中應該有數。”
崇皇輕笑一聲,道:“朕命不久矣,沒必要騙你!你如果真想殺朕,那就來!”
姜辰臉上肌肉顫動,以前想不通的一切問題瞬間明朗了。
種種跡象表明,崇皇說的是真的。
“因果,報應!”
崇皇慘笑著,很悲涼,目光中露出慈愛之色,良久道:“你立刻返回江南,如果朕駕崩,就立刻起兵!”
姜辰顫聲道:“你什麼意思?”
“千年世家裡有真仙!”
崇皇道:“只有國運加身,邁步人間仙的境界,方才有能力挑戰!大豐將崩,朕永遠也無法為你母親報仇了,但是你可以!”
“我?”
姜辰從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自知與人間仙的境界還相差太遠。
“你在江南道很得民心,只要豎起大旗,自然能夠凝聚氣運!”
崇皇嘆息一聲,道:“到了那一步,會有人幫你。”
他目光中露出慈愛的舔犢之情,然後將自身一半的功力注入到姜辰體內,助其邁入真武之境。
而後,這位人皇拖著殘軀,向著欽天監走去。
姜辰看著殘垣斷壁的皇城,喊殺聲震耳欲聾。
似乎有生力軍加入,前來勤王!
他沉默片刻,最終聽從勸告,如飛一般離去。
……
欽天監內,公羊璽惶恐不安。
龍脈已經潰散,這代表著大豐即將覆滅。
驚天之變,速度之快,讓他措手不及。
“陛下!”
當看見崇皇獨自一人狼狽的現身,公羊璽立刻跪伏在地。
“父皇!”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帶著大批高手趕到,正是靖王。
隨他一同來的,還有趙王、齊王、炎王。
連蕭太師也來了。
這些人全都目光復雜的望著崇皇。
欽天監上,劫雲並沒有消散,讓所有人感覺到窒息。
崇皇身上的國運罡氣,只剩下稀薄的一點,並且正在快速流逝,他沒有理會眾人,而是望著公羊璽慘笑。
“大豐國祚如何?”
“這……”
公羊璽無言以對,只是擦著額頭上的虛汗。
崇皇道:“君臣一場,再為朕推演一次如何?”
“好!”
公羊璽答應下來,然後快速的推算,良久方才神色複雜的收手,道:“雪如雲羅蓋,明月墜天南,大豐崩!”
“雪如雲羅蓋,明月墜天南,大豐崩。”
崇皇面無表情,不斷的喃喃著這句讖言。
而眾皇子則大喜,紛紛跪伏在地恭賀。
“太平道已經被剿滅,正是遇難成祥!”
“大豐有萬世之基業!”
“父皇可以高枕無憂了!”
諸王如打了雞血一般。
翻遍史書,也不曾記載雪花不可能如雲羅一樣大,至於明月更不可能墜入凡塵。
這豈非代表著大豐不朽?
但崇皇卻高興不起來,只是慘笑一聲,目光在諸王的臉上掃過,有不捨有難過。
而後,他主動御空而起,飛向了頭頂劫雲。
轟!
天罰降下,那風燭殘年的身軀寸寸成灰。
一代雄主,就此隕落。
欽天監內,一片哭嚎之聲。
宮廷慘變,崇皇駕崩!
……
京都之外的原野上,姜辰痛苦的跪伏在地。
龍虎金丹的力量、崇皇的力量、張天公的力量,在他體內翻湧,哪怕再厚的根基也無法承受。
而就在這時,馬蹄聲響起。
五千玄甲軍疾馳而來。
蕭太師率親自帶人,前來捉拿姜辰。
“奉旨請姑蘇伯回京面聖!”
他冷笑著,眼裡盡是殺機。
“面聖?!”
姜辰強行支撐著站起來,冷冷道:“面哪個聖?”
“新君已經登基。”
蕭太師面如表情道:“就是以前的靖王,現在是明皇!你勾結太平道,賣了青龍門,以至於讓皇考馭龍賓天,罪在不赦!”
“明皇有旨,如果不從殺無赦!”
他聲音森然。
姜辰現在的狀況很不妙,空有真武之境的實力,卻半點發揮不出來,等同於一個廢人。冷冷道:“僅僅半日,靖王就繼承大統,這裡面少不了蕭太師你的擁立之功吧?”
“所以是靖王要殺我,還是你想殺我?”
他譏諷的問道。
蕭太師面沉如水,淡淡道:“不都一樣嗎?”
姜辰緩緩搖頭,道:“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蕭太師冷哼一聲,揮手道:“殺!”
他的兩名義子帶著黃金面具聯袂而出,正準備下殺手。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大吼自南而來。
“住手!”
長嘯聲中,一個臃腫的身影擋在了姜辰身前,竟然是姜伯約。
他猶如一隻受刺激的公雞,把自己的孩子護在身後。
姜辰滿臉愕然,失聲道:“爹!”
他萬萬沒想到,姜伯約竟然會出現在此。
蕭太師眼裡閃過一抹不屑,譏諷道:“原來是你這馬奴!怎麼?忘記自己什麼身份了?明皇有旨,你要抗旨嗎?!”
姜伯約臉色陣紅陣白。
他出身微末,原本只是一個無名無姓的馬奴,幸被崇皇看中,特意栽培,並進入督武司,一步步提拔為第九司命官。
後來又被派到江南,跟著兒子姓,做起了商賈。
“哎!”
良久他嘆息一聲,目光直視蕭太師。
“辰兒是我的主子,可他也是我的兒子,這世上哪有老子對兒子見死不救的道理,太師你說對嗎?”
“那就陪你兒子一起去死吧!”
蕭太師臉色一沉,暴然出手。
他幻化出一個巨大的手掌壓了下來。
“吾兒快走!”
姜伯約眼珠子紅了,不退反進,大吼一聲衝了過去。
可惜,他的修為實在太弱。
勉強達到八鼎而已。
真武之境的一擊根本接不住。
砰!
姜伯約差點被拍成一攤血泥,狂吐鮮血的後退。
“爹!”
姜辰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生恩沒有養恩大!
在這個世界上,他心裡只認一個老子,那就是姜伯約。
“兒子……京都不是好地方……帶我回江南!回姑蘇!”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徹底的嚥氣了。
“啊啊啊啊啊!”
姜辰徹底發狂了,雙目如血,望向了蕭太師,一字一頓道:“我必殺你全家,全族!”
蕭太師不屑一笑,道:“能活過今日再說吧!”
他抽出一把劍,揚手劈斬下來。
劍光三千尺!
“對峨眉傳人用劍,你找死!”
就在這時,一道如神似魔的身影從天而降,抬手崩碎劍光。
萬古流到了。
他青衫磊落,獵獵作響,猶如一道孤峰護住了外甥。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劍道萬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