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晨鐘暮鼓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整個長安城便熱鬧了起來。
天下劍試作為長安城最負盛名的比武盛會，除了有天下武夫追捧外，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也是一場精彩繽紛的觀賞盛會。
作為舉國矚目的盛會，天下劍試選址自然極具考究，不僅坐落於長安城內四條主街的交匯中心處，而且右臨登天鼓樓，左望景雲鐘樓，以景雲鐘樓晨鐘為始，以登天鼓樓暮鼓為終，拉開這場期盼已久的盛宴。
此時登天鼓樓下，已經圍滿了數不清的百姓，整個劍試現場說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也毫不為過。
只是相比於臉上洋溢著興奮與期盼的百姓們而言，來自五湖四海準備參與這場盛會的武夫們估計沒幾個能高興的起來，仔細品味就能感覺到，此時的長安城內暗流湧動，天空中彷彿有一片連綿不絕的烏雲蓋頂，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因這次天下劍試的特殊性，許多不曾在世俗露面的勢力紛紛入世，攪亂了這場本就熱鬧的盛會，如今各方勢力都在觀望，認為這次天下劍試的精彩程度，必將會是前無古人之盛會。
單現在已經露面的，就已經有岳陽樓傳承弟子、武當山年輕第一人、龍虎山天師道傳人等六個名山大派，而已經來到長安，卻還沒有露面的又不知幾何，因為這次天下劍試，已經不再是一場普通的武學盛會了，而是一場百年大計的道統之爭。
就連大莊嚴寺都公開宣告，將派出一位武僧弟子出戰，逐鹿劍試魁首，眼下諸多勢力除了觀望外，也在注意著長安第一院書院的動靜，雖然書院之前從未參與過天下劍試，但書院七先生孟浩曾公開與葉斐會面，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了葉斐，破例站出來摻一腳。
終南山被朝廷打壓多年，甚至為了搶奪道家氣運，刻意扶持了四大名山大派，這次終南山再度入世，恰逢的天下劍試就是終南山與朝廷的無聲對抗，也是終南山與四大名山大派的道家氣運之爭。
葉斐代表終南山參加天下劍試，原本是不被看好的，甚至有人斷言，終南山連第一天都撐不過去，就會被淘汰掉。
可眼下書院的七先生又讓這原本的定局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咚……
伴隨著天邊亮起第一縷陽光，遠處的景雲鍾發出第一聲鐘鳴，悠揚而醇厚的鐘聲以鐘樓為中心，緩緩飄散至整個長安城。
一連九響，晨鐘之後天下劍試也將正式拉開帷幕。
圍觀的百姓們紛紛抬起頭來，崇敬的朝臺子上看去，歷經不知多少年風霜的劍試臺上數不清的禁衛軍迅速散開，一名身穿金色龍袍的中年男子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緩緩走了出來。
“拜見吾皇！”
“吾皇萬歲！”
當今陛下現身劍試臺，下方圍觀的百姓卻沒有任何騷亂，反而同時拱手作揖，齊聲高呼起來。
葉斐站在人群之中，凝望著臺上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是他與殺妻仇人的第一次會面，在他的想象中，這個濫殺大臣，甚至聽信讒言建造鎮妖塔的皇帝應該是個昏庸之輩，然而此刻在臺上站著的人，卻是氣宇軒昂，儀表不凡，完全無法與他心中那個影子所重疊。
而更讓他無法相信的是，這臺下近萬的大淮百姓，竟會對皇帝如此恭敬，那種發自內心的崇敬與愛戴，是裝不出來的。
“這是朕登基以來，首次舉辦天下劍試！”
皇帝站定在劍試臺上，面對著上萬百姓，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語氣不急不緩，“天下劍試不僅是天下武夫之盛會，同時也是我大淮所有臣民之盛會，朕宣佈……本次劍試魁首者，除了擁有武魁令與武魁榜上留名外，還可以進入大淮武庫任意挑選一件武器！”
“本次天下劍試為期三日，朕將在第三日晚於大明宮外設宴，慶祝本次劍試圓滿成功，前十者皆可入宴，前三甲可入大明宮，魁首者可與朕共飲！”
“現在朕宣佈……天下劍試，正式開始！”
隨著皇帝陛下的聲音緩緩散開，現場立刻沸騰了起來，與陛下共飲，這是何等的殊榮。
怪不得終南山會在此時入世，若真能奪得魁首，就能逼著陛下認可終南山，扶持不扶持尚還是小事，若能爭得幾分大淮氣運，不說能與大淮榮辱與共，起碼也能興盛百年。
“在下受陛下所託，負責主持本場劍試大會。”
皇帝退下後，一名身著黑色官袍的老者走了出來，先是掃視了下方眾人一眼，隨後這才朝著東方拱了拱手說道：“本次劍試大會共有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九人，相較往屆劍試大會，參與本次大會的宗派多達三百多個，其中受朝廷赦封的名宗大派，共有一十二個。”
說著，他將目光看向劍試臺西側，在劍試臺西側盡頭分別擺放著十二張椅子，端坐在十二張椅子上的正是十二個名宗大派的弟子。
“青城山青城派弟子葉綻青，拜見陛下！”一名負劍女子站起身來，向著東側抱拳一拜。
“大莊嚴寺弟子江流兒，拜見陛下。”
“龍虎山傳人趙通玄，拜見陛下。”
“武當山弟子袁舟，拜見陛下。”
……
十二位名宗大派弟子一一起身，拜見陛下的同時自報師門，十二個名宗大派的名字迴盪在臺下百姓們心中，經久不散。
這就是大淮的底蘊，十二個名宗大派，無一不是弟子眾多，棟樑聚集之處，而臺下還有數不清的宗派，同樣無時無刻為大淮輸送著年輕之才。
待十二位弟子全部拜見過陛下後，臺下又依次走出一個個宗派弟子，學著十二人的樣子自報家門，拜見陛下。
整整三百多個宗派，全部站定在臺下最前方，當最後一個宗派名字報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朝眾多百姓中望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無論參賽者還是文武百官，包括那位大淮皇帝，都在尋找葉斐的身影，只是很快眾人臉上就露出了笑容，看來終南山是被十二個名宗大派嚇退了。
而之所以在得知終南山要參與天下劍試後，當朝陛下仍舊自信的說出魁首與其共飲的話來，正是因為有這十二個名宗大派坐鎮。
臺上的黑袍老者沉默了半刻鐘，一直緊繃著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正要繼續開口時，忽然一道負劍身影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終南山弟子葉斐，拜見陛下。”葉斐緩緩來到臺下，對著臺上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剛剛才露出笑容的文武百官們紛紛皺起眉頭，似乎沒想到終南山居然真的敢來。
黑袍老者穩了穩心神，乾咳著清了清嗓子，臉色肅穆的說道：“現在老夫宣佈本次劍試大會第一天的規則，本次淘汰賽將施行百人混戰，設時一炷香，每人攜帶一枚木簡，丟失木簡者視作失敗！”
“參與五次百人混戰，便可成功晉級，參與明日的賽程。”
“老夫奉勸各位一句，千萬不要心慈手軟，盡全力打倒你身邊的對手，搶奪他的木簡，一炷香之後，若還有一半以上的人站在劍試臺上，所有人全部出局！”
說這句話時，黑袍老者似有意無意的瞥向葉斐，嘴角還帶著冷冽的笑容。
臺下百姓聽到這個規則，立刻就炸開了鍋，與此同時來自參賽者的目光也紛紛聚集到葉斐身上，這些目光中有譏諷、有同情，這次天下劍試的規則，完全就是在針對終南山。
葉斐站在臺下面露思索之色，這百人混戰的規則出乎了他的意料，表面看似公平，可實際上卻對他極為不利，那十二個名宗大派中，單他知道的就有李淳風與青城山葉綻青與他不合，天曉得其他宗派還有幾個是受皇帝詔命來對付他的。
且不論那些不入流的宗派弟子，就只說這十二人，每一個都不是易於之輩，他雖然與李淳風交手時僥倖獲勝，但只要有兩個人聯手，就能輕鬆壓制他，而三個人聯手他更是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如何度過這第一天的淘汰賽，就成了一個大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