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讀書人，也可以很厲害
“快，快去叫人！”
“快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出去！”
“給我上，反抗者就地格殺！”
秦府的護衛們反應迅速，組織人馬守住大門，將一眾儒生們堵在了院子裡。
但這些儒生在衝出地牢的時候，就已經是身懷死志，面對一眾帶刀護衛的圍堵，眾多儒生怡然不懼，十幾人蜂擁而去，朝著大門撞去。
玉可碎，但不可改其白！
竹可焚，卻不可毀其節！
這，就是儒生！
這些悍不畏死衝上前來的儒生，讓秦府的護衛們都驚了眼，一個個臉色蒼白，手握著長刀卻心神膽寒。
這哪裡是一群文弱書生！
這分明就是寧可死也要撕下敵人一塊肉來的瘋子！
下一刻，兩撥人撞到了一起。
這些自小練武的護衛們，竟沒能擋住一眾儒生的衝鋒，厚實的人牆硬生生被撕開了一條裂縫，孟浩抱著小丫頭在眾人的保護下衝了出去。
秦府大門就在眼前，看守大門的兩個家丁已經嚇軟了腿，滿臉蒼白的跌坐在地上。
只要衝出秦府大門，他們就自由了！
即便是丞相，也絕不敢當街抓捕老百姓，更何況他們這些滿腹詩書，極有可能金榜題名的國之棟樑。
眼看大門近在咫尺，眾人眼中皆露出豪邁之色，這秦府也不過如此！
就在這時，一道劇烈的破空聲傳來。
嗖！
一柄大錘從天而降，帶著萬鈞之勢砸向眾人！
說時遲，那時快。
衝在最前面的幾人立刻朝兩側撲去，這才躲過了驚天一錘，大錘狠狠砸在青石地板上，堅硬的石板四分五裂，地面被砸出一道深坑。
砰砰砰……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如同小山般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左肩扛著一柄大錘，對著眾人怒吼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丞相府大鬧！”
“你們找死不成！”
這怒吼猶如猛虎咆哮，攝人心魄。
來人舉起地上的大錘，兩柄大錘在空中對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這聲音穿金裂石，讓人雙耳嗡鳴，甚至有人雙耳中滲出鮮血慘叫連連。
如果葉斐在這裡，一定會立刻認出來，這人正是當初在宣城縣令府擊退傅雨的男子！
昨日赤龍與丹老仙兒剛趕回長安，將陰丹護送到丞相府，沒想到竟遇上了這事，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對於赤龍來說，丞相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跟他拼了！”
面對如同蠻牛一般強壯的赤龍，一眾儒生雖臉色蒼白，卻沒有人後退半步。
哪怕一個個在赤龍面前腿腳發軟，心裡的倔強，也決不允許他們生出退卻之意，否則……有愧於胸中壯志！
讀書人，當不畏強權，不懼艱險！
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否則……讀書為何！
“我，我不想死……”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那般凌雲志，終於有人承受不住壓力，顫顫巍巍的跪倒在了地上，“別，別殺我，我家裡還有老母與未過門的妻子，我不想死。”
跪地的那一刻，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心中彷彿有什麼在這一刻崩塌。
所有人都沉默了。
赤龍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跪地的男子喊道：“你小子倒是識趣。”
“不想死的，全部跪到那邊去！我看誰想嚐嚐俺這雙鐵錘！”
赤龍嗡裡嗡氣的說著，一雙鐵錘扛在肩上，如蠻牛般的身軀極具壓迫力，尤其是他剛剛一錘就將青石地板砸成了深坑，更是重擊著眾儒生的心靈。
儒生或許不文弱，但在武力方面，確實沒辦法跟武夫相比。
孟浩抬頭看向赤龍，咬了咬牙正要開口，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儒生大聲說道：“想活命的就跪到那邊去，趨利避害乃人之本性，我相信歷代聖人得知，也絕不會怪罪於爾等。”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輩讀書人，只要無愧於心即可。”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眼中沒有任何懼怕與緊張，有的只是滿臉的豪邁與灑脫，“不像活命的，隨陳某一起，為這位小兄弟，拼出一條路來。”
“小兄弟，希望你能記住我們，日後不要迷失了本心。”
聽著他的話，孟浩心中湧起無邊哀傷，他很想說自己願與諸位大哥共進退，可想到懷裡的小丫頭，他最終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哈哈哈！我陳某讀了一輩子書，面對強權又豈能卑躬屈膝苟且求生！”
話音落下，那人大步朝赤龍走去，他的身上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甦醒，一股看不見摸不著，但卻真實存在的氣息，自其雙肩沖天而起！
一時間，孟浩有些恍惚。
他依稀記得，第一次看見那人時，眼中滿是麻木與迷茫。
“快走！”直到有人對著他大吼，他才回過神來。
望著眾人一往無前的背影，沒有一個人選擇後退，哪怕下一刻，他們就會死在赤龍無情的鐵錘下。
“既然你們想死，那俺就成全你們！”赤龍毫不留情，揮舞著鐵錘衝進人群。
每一錘落下，都會有人喪命。
但這些儒生卻以血肉之軀，擋住了這鋼鐵大錘！
身雖死，但精神卻如熊熊烈火，風吹而生！
孟浩咬緊牙關，嗓子裡堵得難受，但他不能辜負眾人以血肉拼出的這條路，眾人為他而死，那他也要為眾人，為天下，討回一個公道！
念及至此，孟浩抱緊小丫頭，快步朝秦府大門衝去。
不過數十米的距離，在這一刻卻顯得無比漫長。
眼看大門近在咫尺，身後卻忽然傳來赤龍的冷笑聲；“啐！一群文弱書生，也敢與俺的鐵錘過招！”
不過片刻間，在他的一雙大錘下，一十一名儒生盡皆倒地。
赤龍邁著大步朝大門走去，而此刻孟浩已經到了大門前，可因為緊張與憤怒而顫抖的雙手卻怎麼也拔不下門栓，秦府大門就如同一道天塹，擋在了他的面前。
眼看赤龍一步步逼近，孟浩心急不已，眼中已露出絕望。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染著鮮血的髮絲在空中飄散，露出一張乾枯而蒼白的臉龐，他抬起頭來望向天空，初升的陽光是如此明媚動人，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麼美的陽光了。
“好美的陽光，不過看一眼也足夠了。”他緩緩的低下頭，望著赤龍的背影呢喃道。
赤龍聽到身後聲響，轉身看去，當看到這一手捂著腹部傷口，顫顫巍巍戰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時，銅鈴般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竟能在他的大錘下不死！
“給俺死！”他怒吼著，甩手扔出大錘。
嗖嗖嗖！
大錘旋轉著，破空而去。
面對砸來的大錘，男人眼中卻只有灑脫，嘴角竟緩緩勾起一抹笑容，“大丈夫生於天地，豈會因生死而心生畏懼。”
“陳某讀了一輩子書，今天才明悟。”
他喃喃自語著，面對砸來的大錘驀然甩起右手，染血的衣袖甩起，忽的掀起一陣狂風。
裹挾著萬鈞之力的大錘竟直接被掀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青磚瓦牆上，將高牆砸出道道裂縫，險些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