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溫泉會館
第二日是週末，靈珊跑來官邸嚷嚷著要去逛街，日頭快近中午跑出去，一直到日頭西沉才回來。
腿腳抑制不住的痠痛，佟宛覺得自己今天好累好累，肚子悶悶的疼，算算日子，也還不到月事要來的時候，卻渾身的不舒服。
一進客廳，好大的油煙味竄進鼻子，佟宛眨了眨眼，轉了腳步往廚房去，才到門邊，眸子一睜，吃驚的發現霍京錚圍了圍裙，正手忙腳亂的炒菜。可他動作幅度太大，弄的火爐周圍一片狼藉，時不時刺啦一聲，濺起油煙，嗆的他不住聲的咳嗽。
“督軍！”
她詫異的叫他，往前走了兩步，霍京錚咳嗽兩聲回過頭，一見是她，神色一慌，在身上胡亂擦了兩把上前推著她往外，“馬上就好了，你出去等著吧！！”
他不由分說，一把推了她出去，在她面前‘砰’一聲關上了門，佟宛嘴角一抽，沉默了半天，轉身回了樓上。
換了衣服下來，廚房裡還在忙活著，福嫂給她倒了水，先自擺了碗筷，朝著她笑的都沒了眼睛，佟宛不禁有趣，笑道，“什麼好事你就樂成這樣？？”
“夫人，我來霍家十年了，這可是頭一回看見督軍下廚房做飯！！”想起剛才廚房裡像是龍捲風過境一般的慘景，福嫂笑的越發的大聲，“好不好吃的不知道，可是看督軍那個笨勁兒，都要把鍋底給戳穿了！！”
身後猛的咳嗽一聲，霍京錚端了一盤土豆絲出來，看福嫂的臉色有些不悅。佟宛輕笑一聲，起身想去幫著端菜，被霍京錚猛的一把按住，躊躇了半響，尷尬道，“恩，今天時間有點短，你先湊合著吃，趕明兒個時間長了，我再做。”
佟宛和福嫂一愣，福嫂不可置通道，“感情這麼半天，您就做了這一道菜？？”
“咳咳！！”
霍京錚單手握拳擋在唇邊大力咳嗽兩下，沉著臉色不說話，福嫂幾乎忍耐不住要大笑，被佟宛使了個顏色制止，憋悶了半天，實在是忍不住，一邊說‘我去盛飯‘，一邊快步躲回廚房！！
下午那麼大的陣仗，又是買肉，又是買菜的，結果，能完好無損出鍋的，居然就只有一個土豆絲！！
土豆絲切的很粗，棍棒一樣，不過還知道在上頭灑點蔥花做裝飾，看著色相也還好。佟宛抿了唇笑，誇讚他‘辛苦了‘，夾了一筷子送進口中，才要嚼，一股強烈的酸味猛的衝進口腔，差點把她嗆著，要很勉強才能沒咳嗽出來。霍京錚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不住聲的問，“怎麼樣怎麼樣，我照著福嫂說的，可是一步工序都沒有差，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放了那麼多醬油，怎麼沒顏色？？”
他皺了皺眉，像個孩子一般渴求的看她，希望她給他肯定。佟宛心裡都快笑抽了，怪不得這麼酸，他一定是把醋當成醬油全倒進去了！！
“督軍，做的是酸辣土豆絲？”
超強酸度，也很辣，土豆絲裡邊混跡了不少紅辣椒，應該是他不會放調料或者是沒有事先熗辣椒也或者是沒放醬油的關係，一股子生辣味，嗆的人嗓子生疼。
若真要說，真是一盤很失敗的菜。
“很好吃，”她笑顏如花，又夾了菜合著白飯送進口中，霍京錚神色一喜，拿了筷子樂呵呵的吃飯，只是一筷子才進了嘴裡，他神色一歪，沉默三秒鐘，‘噗’一口吐了吐了出來。
“這，這什麼東西啊，這麼酸！！”
他明明記得他只放了一次醋啊，還怕她不喜歡吃酸的，還很謹慎的放，然後才…………….眸子一怔，他抖了兩下，你個蠢貨，把醬油當醋了！！
剛才還歡喜的心情一落千丈，他賭氣一般摔了碗在桌上，悶著頭不吭聲，佟宛嘴角的笑容依舊溫和，並不理會他徒然的怒氣，自顧自的吃著盤中的菜，霍京錚一怒，伸手拉住她夾菜的手想拉她起身，“別吃了別吃了，我們出去吃！”
“幹嘛啊，不是都做了，幹嘛出去？”她使了力不讓他拽，“真是巧了，我今天胃口不舒服，下午一直覺得想吐，就想吃酸的，沒想到，督軍這烏龍擺的倒是及時啊。”
她愉快的笑，還不忘衝他眨眨眼，男人卻不買賬，死皺了眉頭還想拉她，佟宛只好放了筷子，反手拉著他重新落座。
“都這個時候了，等去餐廳，肚子都餓扁了，等我吃完，重新給你做好不好？我真的喜歡。”
她柔柔的看他，卻有不容抗拒的堅定，霍京錚心裡大風大浪的，吃不准她這話有幾分真，但也不好勉強拉她出去，只能悶不吭聲的看著她吃完了一整盤菜。
吃過了飯，廖清江過來彙報事情，霍京錚起身去了書房。佟宛若無其事的回了房間，待一關上門，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跑到衛生間開啟馬桶蓋一陣嘔吐，將剛才吃過的東西吐了個乾乾淨淨。
她難受的身子都痛，土豆絲太辣，她的胃像是受了刺激，一抽一抽的痛。胃裡還噁心，似乎還有東西，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吐，只得發狠伸出手指去摳嗓子眼，強迫自己把東西一直到吐乾淨為之。
他的心意，不管如何，她都不想浪費。即便難受痛苦，她也想要他親眼看到自己的付出有了回報，她怎麼忍心看他沮喪難過。
雖是吐過了，可胃裡還難受，她起身給自己倒了熱水，一整杯灌下去，才慢慢活過來。霍京錚進來的時候，她靠在床頭看書，神色淡淡的病弱，霍京錚皺了皺眉，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了，猶豫了一下，將她抱進懷裡。
“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身上帶了一點點油煙味，有些嗆鼻，是她不喜歡的味道。佟宛搖搖頭，輕聲道，“或許是快要來月事，肚子不舒服。”
聽見她要來月事，男人眸子暗了一下，說不出來的失望，下意識的不肯死心，“你，你月事沒來？會不會？”腦海裡頭突然就闖進一個想法，如果她懷了她的寶寶，她還會離開自己嗎！！
霍京錚身子一震，猛的推開她要起身，被佟宛一把拉住了問，“你幹嘛？”
“我去給你找個大夫！你月事沒來，會不會有了孩子！！”
他幾乎剋制不住的顫抖，腦海裡頭被孩子佔據，興奮的快要爆棚。佟宛臉一紅，嗔怪的瞪他一眼，強拉了他不讓他起身，好半天，才小聲道，“哪裡有那麼快！！”
他碰過她才不到一個月，況且又還沒到她受孕的時候雨，怎麼就能有孩子！！
“怎麼就不能快！！我霍京錚的孩子，怎麼就不能快？？”
男人呲牙咧嘴的瞪她，對她輕視自己的X能力強烈的不滿，佟宛羞的臉通紅，又不好說他，只得咬了牙轉過頭去不理他。奈何男人覺得自己受了侮辱，撒嬌耍賴的要她說個清楚，佟宛被他吵的實在沒有本事，只得忿忿道，“你，你碰我的時候，我才剛完月事，沒有那麼容易受孕的！”
“萬一呢？？萬一我身體好呢？？”
“可懷孕的人是我好不好！！”
這男人，一定要這麼沒臉沒皮嗎？？“我肚子痛，這就是來月事的先兆，我自己的身子有沒有受孕，我怎麼會不知道！！”
怒瞪他一眼，她翻個身重新抓起書本胡亂翻著不想理他，男人在身後蔫了半天，悉悉索索的靠過來。
“佟宛，給我生個寶寶好不好？”
他低低的呢喃，帶著無盡的渴求，“你長的這麼漂亮，生的孩子一定是最優秀的，若是男孩子，我便教他行軍打仗，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若是女孩子，我便如珠如寶的疼她，給她所有我能給的東西，要她像公主一樣幸福一輩子！”
他語氣裡的憧憬明晃晃的，可是聽在佟宛耳朵裡卻微微的刺。她想起夏碧微，想起虞寧朗，想要幸福的心卻不可抑制的被分神，沒辦法像他一樣，對未來如此的嚮往。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跟他，還能走多遠。
“佟宛！”
見她不說話，他又搖了搖她，低低的哀求，大手輕柔的在她肚子上小心的摩挲，幫她止疼。佟宛沒來由的就紅了眼眶，翻個身窩進他懷裡。
“好累，我想睡覺。”
自他懷裡，她悶聲開口，帶著疲倦，霍京錚被巨大的失望和拒絕襲擊，神色疼了一下，咬牙忍了，抱緊她。
“好，你好好睡，要是再不舒服，我就去叫醫生來。”
抱著她睡下，霍京錚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眼眸微睜，佟宛自被子裡露出淚容，痛苦著攥緊被子。
她怎麼了？霍京錚說愛她啊，說要她給他生孩子，這不是她最夢寐以求的事情麼，她怎麼會這樣難受？
她不信他，怕他只是一時激情，可是十二哥那個悲傷的眼神卻總也揮之不去，他開玩笑時語氣裡的瘋狂，還有絕望，他說他要一輩子都孤獨下去，了無生趣，她分不清他是真是假，可是看著他那樣的眼神，她好痛好痛！
“佟宛，不要這樣！”
把自己蒙進被子裡，佟宛嗚咽出聲，往事自心頭浮起，帶起她半分甜蜜，半分痛苦。黑暗中，她居然生出一絲臆想，嫁給霍京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富橋佟家商鋪打了電話來，說趙新源的媳婦兒生了，擺百日酒，邀請佟宛去吃。靈珊一早聽說富橋溫泉極好，奈何沒有機會去玩，聽說這個訊息，興奮的手舞足蹈，拉著她不住聲的求她帶她去，嚷嚷著要泡溫泉。佟宛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蛋，笑著答應，霍京錚在一邊遺憾的皺皺眉，他也想去，可是最近要忙跟王勁松聯合的事，他實在是分不開身來！！
“靈珊，你不是還有課要上？你大嫂去去當天就回了，若是帶著你，還指不定要什麼時候回來，你給我回學校上課去！！”
他嫉妒她可以跟她在一起，所以小人使壞。靈珊倒不怕他，閒閒瞪他一眼，“哥，你這口氣，莫不是，你也想去？”
霍京錚神色僵了僵，冷笑著辯白，“我若是想去泡溫泉，什麼時候去不行，還得指望你大嫂！總之你不許去，給我乖乖待著！！”
“我不！”靈神嬌嗔，狠狠瞪他一眼搖晃佟宛，“大嫂，大嫂帶我去嘛好不好？？”
“好，你去學校請好假，正巧我這兩日身子不舒服，也想去泡泡，咱們一塊兒，你順道問問媽去不去！”
“歐也！！”
歡呼一聲，靈珊笑鬧著起身朝外頭去了，霍京錚氣悶了兩下，彆扭的瞪她，忿忿轉身上樓。
百日酒擺在了晚上，靈珊早早收拾妥當，穿了泡泡袖的白襯衣，下頭配了高腰粉色長裙，一水兒的傾瀉下去，美的像是誤闖入人間的仙子。佟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笑著在她鼻子上颳了刮，“咱們家靈珊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大嫂！！”
“那就快點把她嫁走，整天待在身邊好煩人！！”
霍京錚不耐的瞪她一眼，朝著佟宛沒好氣道，“什麼百日酒要擺在晚上？？真是小家子氣，沒見識！！”
這樣她就得在富橋住一晚上，要是再隨著靈珊胡來，那指不定要住到什麼時候去！！
“霍靈珊，我警告你，我只準你今天請一天假，明天的學還是要上的，所以你的書包衣服我已經叫人放進車裡了，明天一早我會陪人去接你，你最好給我乖乖去上課！”
“霍京錚！”
靈珊激動的紅了臉，佟宛見勢不對，趕忙攔了靈珊匆匆跟霍京錚道別，強拉著她上了車。車子走遠，霍京錚眉眼一冷，餘光瞥向身後，“虞寧朗今日的行程是什麼？”
“辦事處今日要開會整合報給我們的南北聯絡機制檔案，恐怕今天會很晚，虞寧朗作為負責人，他沒有辦法脫身。”
霍京錚沉默了半響，淡淡道，“找人盯住他，不許他有機會跟夫人接觸。另外，想辦法，讓王勁松把虞寧朗換回臨江，”
唐青柏一怔，想了想，抬頭看一眼霍京錚，又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霍京錚瞭解的看他一眼，冷冷道，“有什麼就說！”
“是！”他扣靴應了，“其實，辦法是現成的，若是讓王勁松知道虞寧朗跟夫人有特殊的關係…..”
“放肆！！”
他大吼出聲，唐青柏嚇的一個激靈，“是，屬下錯知錯！”
“滾！！”
他咬牙低吼，唐青柏喉間微動，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霍京錚深吸口氣，眼眸逐漸凌厲。
他當然知道他的意思，讓王勁松誤以為虞寧朗被自己拉攏，他不再信他，自然要派另外可靠之人前來沒，這是目前最為可靠，也是最省力的辦法。
可是，他怎麼能將佟宛捨出去？？就算是做戲，他一絲一毫都不能容忍那個男人看她的目光，倘若佟宛知曉他拿她來陷害虞寧朗，不，他賭不起，賭不起！！
狠狠握了拳頭，他豁然轉身快步離開，可是剛起的念頭，卻像瘋長的草根一樣，在他心裡蜿蜒攀爬。
到了富橋才不過下午兩點，霍京錚幫她們定了溫泉會館，二人洗了澡，換了衣服，趙新源已經親自來接。見了佟宛，仍舊像就時嘮叨，絲毫沒有因為她做了督軍夫人就敬畏三分。佟宛滿意的笑，道，“趙掌櫃，我跟靈珊前來，也不想鬧的太大的動靜，攪擾了你兒子的百日宴，否則，我這心裡可真是不安了！”
“大小姐放心，您和二小姐我早有準備，就讓我婆娘陪著，單獨在裡頭雅間兒坐，旁人不知道您來了，決計不會鬧出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晚上的百日宴，辦的很是紅火，趙新源的夫人頭胎就是個小子，這是天大的喜事，小傢伙生的白白嫩嫩的，尤其是一雙眼睛，提溜圓，跟兩顆黑珍珠似的，見了人倒是不認生，尤其是看見靈珊，居然還會咧嘴笑，喜的靈珊喜歡的不得了，送了寶寶貼身的一塊上好的通靈玉佩，歡喜的趙新源都快沒了正形，一面道謝，一面道，“哎呦，今兒一天，我這輩子算是值了，大小姐來了，可就是十二少爺沒來，要不然，我得湊趣兒叫十二少爺給取個名字呢！！“佟宛一怔，“你，還請了十二哥？”
“可不是？我前些日子就聽說虞少爺如今做了大官，被派到愉安來公幹，正想著見見，虞少爺就派人送了賀禮來給我這小子，今兒這百日宴，大小姐和虞少爺的帖子我是一處發的，可虞少爺剛才打發人來送了禮，說今兒沒空，若是晚點，看能不能來。“靈珊聽見他們的話，好奇的插嘴，“你們說的這個十二少爺，是不是咱們愉安新來的那位辦事處主任虞寧朗？“佟宛一愣，“你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啊，大嫂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愉安都傳遍了，說虞寧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家世又好，又是從日本留洋歸來的，還得過什麼什麼天皇勳章什麼的，可優秀呢。我們學校有好些世家小姐都暗地裡喜歡他！”
靈珊臉一紅，有些可惜道，“剛才聽你們說，我還以為能見上他呢，結果，他不來！咦對了大嫂，我聽說他跟你是青梅竹馬啊？”
佟宛喉間一滯，面對靈珊渴望的眼神，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裝作生氣道，“女孩子家，主動打聽男人，越來越不知羞了！看我回頭告訴你大哥，瞧他怎麼治你！！”
提起霍京錚，靈珊臉色一惱，忙的擺了擺手，“好大嫂，我再不敢了，饒了我吧。”
回會館的路上，總想起虞寧朗。晚上靈珊有些吃多，回了會館，她陪了靈珊去院子裡散步消食，看見有客人在路邊燒烤，又跟著湊趣了一會，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一上臺階，一行人往外走，正巧撞上，佟宛下意識的抬頭，對上男人的眼眸，一震，驚訝出聲，“十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