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如果我哭著哀求，如果我跪地祈求，你能不能，為我停留
霍京錚做了西北督軍，軍部自然是要挪去愉安，這幾日忙裡偷閒，除了訂婚，他還要忙著交接事宜，以及任命新的青州督軍。
霍京錚本意，是想讓袁一凱接任，青州地理位置特殊，乃甘肅省會，其邊境新遼直接跟南軍接觸，為戰略要地，有袁一凱出任，最合適不過了。
誰知找來袁一凱一問，人家眨了眨眼睛，直愣愣的拒絕了霍京錚。
“督軍，我一直跟著您，如今您去了愉安，我哪都不去，就去愉安，”
頓了頓，袁一凱面上閃過一抹羞赫，“再說，我媳婦兒跟佟小姐感情好的很，她要是知道以後能跟佟小姐在一塊兒生活，必定高興。”
霍京錚一愣，莫名看一眼袁一凱，好半天，憋出一句，“你倒是疼老婆。”
袁一凱跟洛心之間的問題他不是不知道，這兩年，袁夫人越發的厭惡洛心，逼著兒子納妾。袁一凱不願意呆在青州，想必也是為了躲開母親，讓洛心好過些吧。
神色微松，霍京錚皺了皺眉，“那你說，誰來接任青州督軍比較好？”
“老宋啊，那可是跟著您一路過來的，他接任青州督軍，再合適不過了！”
“邦學從來沒有下過軍隊，他拿什麼掌管青州軍政？？”
霍京錚翻了個白眼，口氣不好，袁一凱脖子一梗，滿不在乎道，“督軍，如今整個西北都是您的天下，別說老宋是個有能耐的，就是老宋沒能耐，你把青州給他，誰又能說半個不字？？再說了，老宋一直是您身邊的第一參謀，雖然沒有下過軍隊，可哪次事情，不是老宋出謀劃策，親自執行？有他執掌青州軍政，您儘管放一百個心，大不了，給他配一個靠譜的參謀長不就完了？？我就不信以老宋的為人和本事，青州有誰會不服他！”
霍京錚沉吟著看他，好半天不出聲。青州是他起家的地方，給了宋邦學，不是不可以。何況他已經跟北京的宋希文達成共識，他會接納北京政府的一個人來西北任職，西北六省，甘肅是最後的屏障，且緊靠新疆，如果讓北京政府的人把持了去，等於說是直接抄了他的老窩！
眼風一肅，霍京錚點點頭，“就這麼辦，青州給邦學，你親自給他挑個參謀長，務必要讓咱們的後方固若金湯！”
“成！”
興奮的咧了咧嘴，袁一凱轉身出了辦公室。霍京錚眉目間劃過一絲痕跡，在原地站了半響，解了腰間的皮帶信步出了辦公室。
再過幾天，他作為新任西北督軍，就要去巡視西北境內的駐防部隊。而他返回的時候，會直接去愉安，青州，他大概短期內不會再來了。
在這之前，他是不是，該對碧微有個交代？
心裡頭有些亂，霍京錚的神情似是而非，他給不了她未來，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感情，他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她受到傷害？
學校裡下課的鐘聲響起，他靜靜的看著校門口，不多時，夏碧微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她低著頭慢慢地走，看不清表情，可是雙肩微塌，了無生趣的樣子。
像是有感應，夏碧微忽的抬起了頭，在校門口搜尋了一圈，看見他的車，臉色一白。
她怔怔的看著他，咬了唇含淚，身邊好多人走過，她卻似沒有感覺一般，只是看著他。
她知道，他訂婚了，物件是那位佟小姐。
霍京錚眉頭皺了皺，眼眸裡有複雜的情緒，覺得內疚，覺得捨不得，他喜歡她，是真心的喜歡。
深吸一口氣，霍京錚抬了手想去推車門，夏碧微忽的轉過身再不看他，低著頭朝回家的路去。霍京錚神情一冷，僵在車上，好半響，才淡淡道，“跟著她吧。”
汽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微微的響動，夏碧微一直低著頭走，有風吹過，吹起她的長髮，沾上她的面頰。她機械的抹一把臉龐，擦去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來的淚水，覺得自己痛苦的沒有辦法宣洩，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跟在自己身後！
他不是已經訂婚了嗎，他不是馬上就要離開了嗎，他完全可以不用來找自己，完全可以任她自生自滅，反正他從沒說過喜歡她的話，也從沒對她做過什麼，這樣完了不是很好！
眼淚噴湧，就算她咬了牙，還是哭出聲，她低著頭‘嗚嗚’的哭，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忽的腳下一絆，她失去平衡，猛的跌了過去，膝蓋處一陣鑽心的疼，一直疼到了心裡。
“連你也來欺負我！”
那一瞬間，她覺得她不止是被霍京錚拋棄，她還被整個世界拋棄！
耳邊有溫熱的聲音傳來，有個寬闊的胸懷抱起了她，不斷叫著她的名字。淚眼模糊中，她看見他英俊的臉，滿含心痛的看她，像是溺水的人遇上浮木，她一把抓了他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你別走！”
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呢？沒有你，我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在哪裡？沒有你，夏碧微算什麼？？！
“督軍督軍，求你了，你別走好不好，我會死，我真的會死！”
“夏碧微！”
他怒不可遏的大吼，像是要折斷她的手臂，“根本不值得！！”
“值得的，值得的！”夏碧微絕望的看他，猛的撲上去緊緊抱住他，“只要是你，就值得的，求你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在你身邊，我什麼都肯！我不會跟佟小姐爭什麼，我也不會要求你什麼，只要你在我身邊，求求你了！”
她覺得呼吸困難，覺得看他的影像越來越微弱，霍京錚痛苦的看她，恨不能抽死自己！
他很想抱抱她，告訴她‘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可是他不能。
他已經傷害了佟宛，他不能再毀掉夏碧微的一輩子。
“碧微，”霍京錚眼睛酸澀的厲害，任憑如此，他還是強撐著，放開了他的手。夏碧微一呆，下意識的搖頭。
“碧微，對不起，”
“不••••”
她微弱的呼吸，有雙大手緊緊揪了她的心臟，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可是，她還是想抓住霍京錚，在他離開她之前，抓住他的手。
“碧微，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他要多困難，才能這樣殘忍的對她。夏碧微瞳孔一縮，不自覺的抑制了呼吸。
“碧微，我們各自珍重吧。”
他緩緩站起了身，逼著自己不要看她。夏碧微茫然無措的坐在地上，像是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
“你說的，是真的？”
她無意識的盯著地面，顫抖著問。霍京錚深吸口氣，沉默的點頭。
有風吹過，帶起了她的眼淚，喉嚨處有什麼湧上來，腥甜的味道。
“••••好，”
她艱難的爬起身，那股腥甜衝口而出，沾溼了她白皙的面容，也染紅了霍京錚驚懼的眼眸。他想來扶她，可是被夏碧微一把開啟，搖搖晃晃的轉身。
耳邊似乎有人在唱歌，隔壁住的舞女，閒暇時最愛哼唱的一首歌。
“我要怎樣做，我要怎樣說，郎君啊冤家，你才會為我停留；”
“如果我跪地哀求，如果我痛哭祈求，郎君啊冤家，你會不會為我停留；”
“我的眼淚是不值錢的沙，換不回你鐵石做的心，郎君啊冤家，你終於是丟棄了我，剩我孤獨一人。”
她想起她唱歌時候的樣子，無謂的眼眸裡隱藏著淡淡的傷痛，卻還能塗脂抹粉了，在男人面前將這首歌唱的千嬌百媚，豔色橫生。
她有一天，會不會也這樣，想起霍京錚的時候，終於可以笑著說，無所謂的，‘我跟他，曾經在一起過，”
有人上來拉她的手臂，強迫她轉身，她面無表情的掙扎，裙子染了土，淚水和血絲混合在一起，狼狽的失去了她最驕傲的清純和美麗。
她努力的掙脫，想將自己藏起來，她一定很醜，所以他才不喜歡她。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是為了你好！”
霍京錚熱淚盈眶的看她，恨不能替她受苦，他能如何，納她為妾嗎，那他為什麼還要娶佟宛？？
“夏碧微，我不能娶你，我不能為你負責你明白嗎！我不想委屈你！！”
“可是我會死！”
她淒厲的大吼，痛徹心扉，“我會死你明白嗎！我不要你為我的好，我只要你在身邊！！”
她任性的看他，大哭著捶他的胸膛，“我什麼都不要求，我什麼都不爭，為什麼你還是不肯要我！我寧願伺候她，寧願作踐了身份做你的妾伺候她，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要我！”
“作踐了你，難道我會開心嗎！！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男人嗎！”
夏碧微痛苦的收了手，身子軟弱無依的滑下，在他腳邊跪了下來。
她要怎麼做，他才不會放棄她？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你，我什麼都不要！霍京錚，求求你，求求你！”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卻想不到，是這樣卑微的祈求。一顆眼淚狠狠砸出眼眶，霍京錚轉了頭，像木頭一樣站在原地，任由夏碧微搖晃他。他快要堅持不住，他的防線在沒有底線的撤退。
“我真的什麼都不要，你別放棄我好嗎，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肯，就是求求你，讓我能看見你，讓我能生活在離你不遠的地方，霍京錚，我求求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覺得意識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盡了最後一把力氣，在墜入黑暗之前，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我會死，我真的會死，求你救救我，不要讓我孤獨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