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空中審訊
在地面傳來的陣陣防空警報的迴響聲中,那個充滿戰亂的世界被艙門緩緩地隔開了。半晌,運輸機總算在空中恢復了平穩。
由於剛剛被人投了兩枚爆破物,貨艙裡現在一片狼藉。於芳好不容易從一堆翻倒的貨架下爬了出來,慢慢地起身趕到了被爆炸波及的小原博士身邊。鮮血從這位博士的額角淌了下來,將他那副掛著無框眼鏡的面孔染得猩紅,套著白大褂的身板兒也濺滿了斑狀的血漬,看起來活像個血人一般,儘管有一半血是其他人的。
“我的天呀······”一旁緊跟上來的珍娜抬手捂了捂嘴,被這突如其來的慘象給震住了。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於芳一面扶起這半死不活的俘虜,一面譏諷地說,“這書呆子果然是被自己人給耍了。”
“你是說,這些22世紀的傢伙們是在內訌嗎?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珍娜感到不理解。
“我們會知道的,但現在得先保住這個唯一的‘舌頭’。把醫療包拿來!”於芳說。
此時此刻,在一眾灰頭土臉的縈軍士兵的緊跟之下,胳膊上已經纏了串繃帶的契基爾走過雜亂的貨艙,徑直來到了這架飛機的駕駛艙------這裡有幾名頭戴護目鏡、身穿灰布飛行夾克的邦聯飛行員,全都早已處在了縈軍的槍口下。圍繞在他們四周的都是極為精密的高科技操作裝置------這些長期與世隔絕的縈聯游擊隊員們所不曾見過的裝置。
“你們的秘密武器在哪兒?”契基爾開口粗聲粗氣地問道,他的語氣彷彿就像是已經準備好了要將人活活丟下飛機一般。
“放輕鬆,夥計,那個東西就在你們剛剛經過的地方,如果它到現在還沒被拋下飛機的話。”一名飛行員如是說道。
“幫我們指出來,我們需要進一步確認。”契基爾依舊冷冷道。不難看出,他在極力掩飾自己對目標的瞭解程度的匱乏。
“嗬,別指望我們會向你這種人提供情報。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另一個飛行員態度強硬地說。
“說得對,你要是拒不合作的話,麻煩很快就要降臨到你的頭上了,”契基爾將黑森森的槍口抵在對方的下巴額,面露一絲暗含殺機的微笑,“讓我猜猜,你是準備告訴我們實情呢,還是現在就開始作好‘下機’的準備?”
“隨你的便,夥計,如果你的手下知道該如何駕駛這架飛機的話。”那飛行員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還是說,你們早就作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為這一刻作準備,如果你不想跟我們一樣的話,那就最好讓你嘴巴里的那根舌頭放規矩點兒。”契基爾惡狠狠地用槍口抵了一下那傢伙的臉,“快說,秘密武器在哪兒?”
“我想我可能知道答案,隊長。”此時一個沉靜的女聲在駕駛艙的門口說道。
“噢?你都知道些什麼?”契基爾一回頭便看見了於芳正扶著她的俘虜站在跟前,頓時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我在之前就已經從這個傢伙的口中得知,這些邦聯的人馬企圖部署在此的實際上是一枚原子之心。那東西我在22世紀可見過不止一次了,我可以幫你們找到它。”於芳不緊不慢道。
“呣,那很好,就讓我們再見識一回你的能耐吧。”契基爾收槍道。
就在這個當口兒,剩餘的游擊隊員已經很快地將場地裡清理了一番。現在,機上因為之前的動亂而發生移位的散貨又被推回了原位,沒有一開始那麼雜亂了。於芳領著大家來到貨架邊一處造型獨特的小平臺前,一手直指上面的一團烏黑的、圓滾滾的物體。“即使這玩意兒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它。你或許會認為它很像個炸彈,但它可不是普通的炸彈,”她在這東西龐然的身軀上比劃著說,“它的威力是上百、甚至上萬噸級的TNT當量,如果就在這架飛機上爆炸的話,咱們連骨頭都會化得一乾二淨。慶幸吧,隊長,你們剛才的瘋狂之舉很幸運地沒有釀成一場大禍。”
“所以,這就是邦聯打算用來終結戰爭的東西麼······很好。”聽到於芳的描述,契基爾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更靠近了些。
“確切地說,並不是為了結束戰爭,而是為了牽制一個日後的假想敵------他們來自縈心之國的那些狐朋狗友們,”於芳將死氣沉沉的小原博士一把扶到旁邊的座椅上,慢條斯理道,“他們在這兒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呢,儘管他們腳下的這片綠洲現在已經成為歷史了。”
“成為歷史?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契基爾轉而面向她,像看怪物似地看了她一眼。
“老天,難道他們就沒有一個人告訴你麼?”於芳扶額看了看一旁的隊友德尼亞琴科與謝爾蓋,不由得嘆道,“你應該知道的,你們首都的科倫沃琳宮頂上現在正飄著鐵十字旗呢,邦聯和日耳曼尼亞的軍隊這會兒可能已經在蒙斯肯紅場上閱兵了。你不是說過,這無非只是時間問題嗎?大限將至,現在這個時刻已經來了。”
“你在扯謊------”契基爾定定地說,“別說笑了,怎麼可能這麼快!這一切怎麼可能結束得這麼快!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你,你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傢伙?”
“很遺憾,隊長,她說的全部都是真的,”德尼亞琴科此時摘了頭上的軍帽,略帶猶豫地說,“我們親眼在她去的那個地方看到了錄影,是蒙斯肯淪陷後的影片······那裡已經是一片焦土了,隊長,都結束了。”
“是的,既然我們現在已經得到了秘密武器,當務之急應該是儘快地把它運離淪陷區,確保日後的······”謝爾蓋也隨聲附和道。
話還沒說完,一支直指面龐的黑色槍口便回答了他。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契基爾怒道,“我的隊伍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大幫窩囊廢!再有敢跟這個女人一起蠱惑軍心的就按軍法論處!”
“你先冷靜一點,”於芳依舊不緊不慢道,“你手下的這兩個人無論如何是不會向你撒謊的。你很清楚,你們從一開始就在打一場必輸的戰爭,以這個位面的戰局而言。但是,我們還是可以彌補這一切的,如果你肯信任我的話。我說過,我有辦法可以挽回失去的主動,重點只取決於我在這兒得到了多少的信任。”
“是啊,信任,”契基爾說,“你倒是說說,你到現在做出了什麼值得我‘信任’的事?你的那些破壞手段,到底和我們這些人的行事風格有什麼兩樣?又是什麼使你覺得你能控制我們的命運?”
“呵,真正控制你們命運的或許不是我,但卻大有人在,甚至離咱們很近------”於芳說著便將手搭在了一旁博士的肩頭,“還記得我說過,我此行是為了找到一群像我一樣的未來人嗎?勞有所得,我還是抓到了一個,這傢伙興許能夠告訴我們一切。”
“那個被你稱作‘愛因斯坦研究所’的組織麼······”契基爾思忖了一會她的話,“看來需要準備一場審訊了,等這傢伙清醒一點兒之後。那我就姑且再信你一回吧,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說著又拍了拍這位博士沾滿血汙的臉。
話雖如此,但這並沒有使他的怒氣稍減,他那緊盯著俘虜的樣子嚇得自己手下計程車兵們連一句話也不敢說。
耐心地看著一旁手執醫療包的珍娜給俘虜鼓搗出了一口氣後,契基爾便急不可耐地開始了他的‘審訊’。
“醒醒,你這狗孃養的,不要再裝了,”他沒好氣地搖晃著博士,“你要是敢裝死拖延時間,我非得讓你吃點苦頭不可。”
“唔······”此時的小原博士吃力地睜了一下眼睛,透過滿面的血汙看見了契基爾怒目圓睜的臉,“你······你又是什麼人啊······”
“這位是我的朋友,一個和我一樣對你的組織感興趣的人,他想多瞭解一下你們是如何改變這個位面的戰局的。”於芳抱胸道。
“咳咳······難道我和你說得還不夠明白嗎?”小原博士岔岔地問,嘴裡卻一個勁兒不停地咳嗽。
“的確不夠明白,確切地說------”於芳一字一句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如何將這個世界變回原狀的方法呢。”
“方法?那裡從沒有什麼方法,一切的變數都只不過來自那個機器,那個時空轉換器······咳咳!沒有了它,即使我能提供方法,又有什麼用呢?我們根本無力去實施呀,以這兒的條件而言······”小原博士無可奈何地攤手道。
“你不是說,愛因斯坦研究所的其他人在這兒還藏有新建的時間機器嗎?只要你配合一點,總歸會有點蛛絲馬跡的,不是嗎?”於芳說。
“老天,你這傢伙就不能現實一點嗎?我們目前所知的唯一一臺機器已經被你毀了,毀得連渣都不剩,鬼知道沒有了我的幫助,他們還能不能再造出第二臺時間機器!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完全是因為你的固執、你的愚蠢······”小原博士一邊說一邊握起拳來,像是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般。
“嗯哼,你們又何嘗不是咎由自取,”於芳聳了聳肩,繼續道,“真正讓我不理解的是,剛剛那個研究員企圖炸死你,那可是你同一個研究所的同僚呀,他當時明明可以幫你一把,可他沒有,而是選擇了獨自逃命,我想這很說明問題吧?”
“我······”小原博士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用說,你肯定是無意間抓到了他們的什麼‘把柄’,以至於他們才會對你痛下殺手。他們一直都在玩弄你,”於芳摸著下巴分析道,“愛因斯坦研究所耍了你,所有秘密組織裡的人都在耍你,你就是個蠢蛋。”
博士沉默了,之前那位同樣神秘的研究員臨危向他下死手,確實給了他很大的震驚。要知道,他們曾同屬一個組織的麾下共事------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安分的博士。但對於眼下所發生的一切,他還是始料未及。
“所以,你是沒有辦法讓這裡的局面恢復所謂的‘原狀’,是嗎?”此時的契基爾面露兇色地說。
“我說了,以這裡的條件,我根本無能為力,”小原博士搖搖頭道,“這並不是說我沒有辦法,只是······沒有技術、沒有材料,甚至沒有一個安定的地方,憑我們一己之力很難再完成最關鍵的那一環。我和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你甚至都沒有‘時空機器’這個概念吧?”
“我是沒有,但你給我聽好了------”契基爾抓住博士的肩膀,把臉湊近他那血淋淋的面龐,“你要是能提供一個改變局面的方案,那也不壞,至少你得讓我們有一個目標,就憑你未來人的身份而言。要材料?要技術?我們可以去搶啊,反正我們是一群沒有綠洲計程車兵,哪怕是用這架飛機去換呢,只要能換回失去的主動,我們什麼都不會在乎的。”
“雖然你這麼說······”小原博士開始支支吾吾。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先想方設法給你準備一個合適的場地,供你製造那個機器,至於需要的零部件麼,就由我們從這個位面的世界各地去搜集,準確一點來說------就是我們從你提供的愛因斯坦研究所的種種線索中去尋找。你總不會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想護著他們吧?”於芳此時正色道。
“我想,也許······”博士被問得說不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