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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返危境

船在一處看似無人的岸邊停靠了下來,拿著船槳的女孩此時走到於芳身邊,一隻手往棉大衣雪白的翻領間摸索著,隨手掏出了兩張照片遞給了她,轉身就要下船。

於芳往照片上一看,其中一張是一個略顯肥胖的老頭兒,手捧花籃,黑白的相片底下標註著筆跡早已模糊的人名——列昂霍夫•奧爾季羅揚。另一張標著的名字則是馬特維•奧爾季羅揚,照片上的是一位身穿棕黃色軍服的年輕人。

“等等,你往哪兒去?”她仍舊不解地覷了女孩一眼,只見她的背影已從船舷邊輕輕一躍,不緊不慢地跳到了岸上。

“去做我該做的,你有任何問題麼?”女孩那碧綠的雙眸衝她回睨一眼,面不改色道。

“也就是說,你打算就這樣獨自去找你的親人,就像你剛才幹過的那樣?那看上去可不像是一個孩子所能應付得了的呢······”於芳冷然哼笑一聲,正色道。

“你可以選擇一走了之,夥計,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在沒人指點的情況下找到路的話,”女孩又淡然自若地迴轉身,說,“現在,你要來,還是不來?”

她說著就又要往岸邊的林叢裡邁步。

“對於你的家人被困在什麼地方,你有任何的主意嗎?”身後,於芳撇撇嘴仍舊不以為然。

“你該不會覺得你對這座地方比我更熟悉吧?”她有意無意的態度,引得女孩睜大了眼睛,“我當然有,而且我很清楚他們現在的處境。從這裡的12點鐘方向往前600米有一座廢棄的警局,現在被一夥服務於日耳曼軍的偽警吏重新運作了起來,那裡是我那失蹤的父兄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說罷她便用嘴努了努於芳手中的照片。

“呵,那聽起來可不像是地方反抗軍應該待的地方啊。”於芳往岸上死寂的廢墟里瞄了一眼,說。

“的確不是。聽說這一帶的偽警吏正在幫助日耳曼尼亞人鎮壓過往的散兵遊勇,這會兒能待在那裡的人,多半都在遭受審訊和折磨。”女孩說,“只要確認了這兩個人的生死就可以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撤離路線。不論你怎麼想,在找到他們之前我是不會停手的。”

“可這任務對於一個你這樣年歲的姑娘太不公平,”緩緩起身的於芳此時斷然道,拔步便下了船,朝那一臉稚氣的孩子信步而去,“而這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件輕鬆的工作。如果我能夠把這些傢伙完好無損地帶到你的面前,你是否能答應我一件事呢?”

“什麼?你是想說,僅憑你一個人就能辦到?”女孩驚訝地站住腳,那雙無神的碧瞳懷疑地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完全弱不禁風的老太婆。

“只要他們還活著,是的,”於芳直截了當地說,“而我?我得先弄清自己的處境,這免不了得有一個熟悉這裡的人作幫助。你是對的,若沒有嚮導的話,想要找到一條不那麼危險、可以離開這座城市的線路,我想那對於我這個‘新人’來說並不容易,因此······”

“我明白了,只要你讓我見到我的家人,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兒的,哪怕你有比這更棘手的請求呢,這已經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女孩沾滿塵埃的臉上幾乎露出了一絲悅色,與剛才的面無表情全然判若兩人,‘‘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那兒,記得別按原路返回,到時候我會在附近的郊區等你。這張地圖給你,所有的撤離路線都在這上面——’’

“別擔心,我正在試著習慣這兒的氣氛呢,這樣的‘度假’可不是任何時候都能有的。也許是時候該讓我找個伴兒好好地領略一番了······’’乾脆利落地將手槍一上膛,愈發趨前的於芳朝她微微頷首道。

“我就知道你靠得住,老婆婆,從這兒開始我只能祝你好運了。”女孩充滿認可地看著面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不緊不慢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於芳剛準備下船,突然又回過頭說,“你叫什麼,孩子?”

“我······”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如你所見,我的名字是珍娜•奧爾季羅揚,和這些照片上的是同一個姓氏。這算是道別嗎?······”

“用不著拘束,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這樣能更方便找到你的家人,不是麼?呃,孩子?”於芳聳了聳肩,順便將那張泛黃的地圖還有兩張照片裝進了自己的包裡,這便從船邊信步而下。

“這一切就拜託你了!路上小心點兒!”女孩在她身後招手致意。

於芳沒有去看她,而是頭也不回地動身往城區方向前行。

想來自己剛剛擺脫了那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現在卻又因為一個陌生小孩的請求而只得重返危境。身為特工的於芳自然有她的目的,既然一時半會兒已經回不到原來的時空,那麼眼下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找到可以安全出城的路徑,好從這個不屬於自己的戰場全身而退了。很顯然,這個自稱為“珍娜”的孩子給她帶來了這個契機。

一種失職的不安和內疚感在她的心頭泛動著。自己本來揹負著摧毀時空轉換器、換取和平的重任,只要那個機器還存在一天,愛因斯坦研究所就有可能透過平行時空創造一個新的世界格局。“大概一個這樣的世界就是他們想要的吧。”於芳悶悶不樂地想道,注視著兩邊殘破的街道和建築。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研究所,是個總部位於Arcosanti國馬桑諸薩州綠橋、向來活躍於各路假託科研名義的活動中的非盈利機構,在於芳所處的時代,透過種種手段顛覆了不計其數的敵對綠洲,為的就是滿足Arcosanti日益膨脹的海外擴張,堪稱Arcosanti國的“第二中情局”。隨著人類科技的逐年發展,以及那個位面的逐年沙漠化,她那個時代的資源衝突已經發生了根本上的改變,妄圖透過高科技手段來撂倒敵對綠洲的人越來越多,短短的幾年內,滿懷野心的愛因斯坦研究所已經不再滿足於只從事於舊時代的花朵革命,目光也漸漸地轉到一些世人難以想象的尖端技術上,時空轉換器只是其中之一。

雖然時空旅行一直是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的話題,但於芳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會真的參與其中。正因為如此,當不久前她在Arcosanti的溫室裡接到要破壞時空轉換器的命令時,一向行若無事的她也是錯愕了那麼一小下,不是因為敵人的行事瘋狂,而是驚異於這樣一種本應只存在於科幻作品中的天方夜譚就這樣真切地擺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就掌握在與古老的綠洲大國------碧曜之國爭鋒相對的大敵手中,早已作好了將僅存的一片人類綠洲攪個天翻地覆的準備。

再強大的綠洲,也頂不住對手擁有能夠改變歷史的神技。

此時的於芳深知,如果自己此行沒有成功,那麼愛因斯坦研究所及其幕後的操縱者在原來的那個世界裡就算是沒有敵人了,他們將可以無所顧忌地做自己想做的。

想到這裡,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冷寂的街上不知從哪兒傳來一些渾厚的人聲,打斷了她剛才的思路。

她就近摸到一排只剩下頹垣斷壁的房屋邊,躲在屋子的門框背後,觀察著前方的異動。

只見幾個頭戴船形帽、身穿黑色翻領制服的傢伙正在狼藉的人行道上列隊而行,跟前還推搡著一些穿戴著平民服飾的人,每個平民都高舉著雙手,正被他們手執步槍押往街對面一幢矮牆環繞的小樓,那兒的大門前掛著個標有“警局”字樣的縈聯文招牌。

耳尖的於芳注意到,幾個穿黑衣的傢伙嘴裡正嘰裡呱啦地對平民說著縈聯語,時不時地還能聽到“游擊隊”、“審訊”之類的字眼兒。經驗豐富的她推測,這應該就是小女孩珍娜之前提到的偽警吏。

這種東西,就相當於戰爭期間任何的佔領軍在敵對綠洲臨時建立的地方Z安機構,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協助自己維繫對當地的控制。在這類機構裡工作的人,通常被人們視為叛國者。

“呼,看來我的運氣還沒用完。”於芳慶幸自己找對了地方,暗暗地看著那些平民在偽警吏的槍口下步入了警局內。

她很快便動身跟了上去,貓在廢墟成堆的馬路間一點點地向警局靠近。

大門處有兩個肩挎栓動步槍的警吏在門前守候,監視著戰後滿目瘡痍的大街。

於芳匍匐著摸到外圍的矮牆下,便手腳麻利地攀住略帶損壞的牆壁,矯健地翻牆而過,落到另一邊的地面上。儘管身體上不久前出現了異常的老化現象,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發揮在情報部門下苦練多年的身手。

現在,她已經身處於一間狹小的院落內,周圍只有幾根枯死的樹木,還有兩層樓高的小樓就坐落在自己的面前。不過,在她行動的這個當口兒,樓內已經有了些新的動靜,前方緊閉的門戶內正隱約地傳出些許有如呻Y吟一般的人聲,其間還夾雜著縈聯語陣陣粗野的謾罵聲。

於芳立刻掏槍在手,抵近到離自己最近的一扇房門前,準備作戰。

帶有開鎖功能的特製手槍很快撥開了緊鎖的門,隨即她便手法老練地輕推房門,尖銳的目光透過細細的門縫在房間裡掃了一遍,在確信四下無人之後,這才放心地推門而入。

看起來這是間休息室,陳舊的桌椅間散落著幾個酒瓶還有幾包香菸。牆上有遍佈╬字元號的日耳曼尼亞宣傳海報,另有一扇門通往其他的房間。

此時的於芳心生一計,拿了包香菸攥在手裡,來到裡屋的門邊傾聽著裡面的動靜。

她聚精會神地聽了一會兒,覺察到有一陣漫不經心的腳步聲,從遠到近,似乎還不止一個人。

她耐心地等待著腳步聲從自己的跟前隱去,然後便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左右環顧,眼見一條空闊的走廊呈現在自個兒的面前。遠處,至少五六個黑色著裝的偽警吏正漫步在路的盡頭,漸行漸遠。

幾個大步穿過了走廊,於芳迅速地貼牆而行,順著對面的一排房門仔細地往前摸索著,一邊走一邊留意起那股迴盪在小樓內的呻Y吟聲。

最終,她確定了這股聲音的源頭——一間標有“囚室”字樣的鋼製板門。那歇斯底里的人聲就是從板門後嗡鳴而出。

門依然是上了鎖的,但這看似精密的舊鎖在於芳眼裡不過是一塊廢鐵。她將添了自動模組的手槍探過去鼓搗了幾下,門很快便啟開了一條縫。

於芳從縫裡往屋內望去,裡邊還真是個囚室,而且還不止一間。許多帶著鐵柵的破舊牢房沿著一條無人甬道的兩邊往前延伸,看起來就是個地道的監獄。

就在此刻,耳畔又響起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那幾個走廊裡漫步的警吏又回來了。

於芳馬上貓進了監獄門後,藉著先進的離子武器模組給自己的槍變換了槍機,在暗處備戰。

現在,握在她手裡的是一把只有22世紀的諜報人員才有的多功能離子化手槍,連消音器都不用裝,便可做到無聲無息地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制敵,除了火力算不上持續以外,未來世界的離子技術讓它擁有極強的穿透力,對於一場單兵潛入式作戰而言可以說是綽綽有餘了。

一想到這一點,她便對現在的情形樂觀了許多。

不出一會兒,那隊偽警吏走近了,而且似乎是直朝著監獄而來。

有人在虛掩著的鐵門前停住了。門邊又傳來了小聲交談的縈聯語話音,顯然這幾個遊動哨發現門鎖被撬開了。

“可惡!有人來過——”有個警吏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便準備推門而入。

於芳早有準備,就勢拿住門把兒往反方向一帶,堅硬的鋼板門頓時頂向了這名敵人的面門。這一擊可算是佔盡了先機,對方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身影,便隔著門被撞了個趔趄,仰倒在身後的人堆裡。

抓住這個當口兒,於芳便以最快的速度欠身貼著瞬間半開的房門,斜刺裡竄到眾人跟前,抬手便往旁側一個正欲舉槍的警吏肚子上來了一槍,子彈劇烈而又突然的衝擊直打得他向後騰空飛了出去,栽到走廊裡連滾了好幾下!

還有兩個偽警吏推開被撞倒的同伴,從肩頭摘下步槍朝於芳對了過來。電光火石間只見於芳一個飛快的戰術滑鏟,緊握在手的離子手槍在滑進人堆的一霎那連連開火,早有預判的槍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貫穿了排頭的幾道敵影之後,又擊中後面衝上來的敵人,眼前的敵群連聲悶哼都還沒得及發出,便各個人仰馬翻,紛紛癱軟在廊道里。

把最後一發子彈打進那個腦袋被門撞了的警吏頭部後,於芳在隨後的沉寂中給手槍換了個彈匣,機警的目光又瞄了一遍走廊——這條路上暫時已經沒有活人了。

她鬆了口氣,開始處理眼下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不緊不慢地將屍體一個接一個地拖進監獄後,她關上了門。一支遊動哨就這樣被無聲無息地消滅了。

在監獄裡走了幾步,於芳開始環顧著兩邊的牢房。那些帶鐵柵的狹窄屋間裡,有些是空的,有些則單獨地關押著清一色平民裝扮的囚犯,面無人色地躺倒在浸滿了汙泥濁水的小牢內,無力的喘咳和呻Y吟不時地從黑暗中傳來,聽起來似乎連呼吸一下都顯得十分匱乏。

要找到女孩珍娜的父親和哥哥並不容易,於芳知道到了這種時候,自己必須得沉住氣。這座城市裡的居民很顯然正集體地處在入侵者的嚴密管制和監禁之下,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再找到第二個與自己志同道合、又熟悉敵情的人,與其疲於奔命倒不如繼續幫助那孩子,說不定還可以伺機從她那裡得到平安撤離敵區的途徑——以她反抗軍成員的身份而言。

沒辦法了,於芳想,只能在這場看似與自己毫無干係的戰鬥中賭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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