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咱們如今有錢了
顧玥洗了一個熱水澡，穿戴好了走出來的時候，陸之初已經準備了兩塊乾毛巾，就等著給她擦頭髮。
這房間裡沒有梳妝檯，顧玥就坐在沙發上，陸之初站在她身後溫溫柔柔地給她擦著頭髮。
擦著擦著，陸之初忽然有點難過，原來顧玥的頭髮多好啊，又長又黑，如今一場大病，剪了短髮倒是小事，但他瞧著顧玥有些乾枯發黃的頭髮，就知道，這陣子顧玥生活的一定很不好，“寶珠，你想什麼時候回家？”
說道回家顧玥正有個一直沒有解開的疑問，“你是說宜川嗎？我給家裡打過電話，可是都沒人接。”
聽了顧玥的話，陸之初也有些意外，“你給家裡打過電話？那不應該啊，雖然你姨娘失蹤了，可那邊的家裡一直都有人在。”
“有人？”顧玥回過頭來看著陸之初，“可我讓馬嬸的兒子幫我打過好幾次電話的，可他說根本沒人接，我還以為……”
陸之初瞧著顧玥的頭髮已經不再滴水，於是放下毛巾做到了她的身邊，“你以為什麼？以為我們搬走了？不要你了？”
“我以為……家散了。”顧玥說罷嘆了口氣，“姨娘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天德哥呢？招娣呢？他們都沒跟你來漢口嗎？”
提到周天德，陸之初神情神色徒然黯淡下來，“寶珠，天德走了，當時我是第一個找到他的馬克是他傷的太重了。”
“怎麼會這樣呢？那招娣呢，招娣還好嗎？”顧玥抓著陸之初的胳膊緊張的問。
“招娣也受了傷，修養了一兩個月就好了，如今她在上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聽了陸之初的話顧玥放下心來，“那姨娘呢？姨娘又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做消失了？”
說道這件事陸之初也很是無奈，“我當時沒有告訴你，咱們的行蹤都是她告訴日本人的，她還趁著我不在家去翻過書房。後來咱們去池州的時候我就叫人將她照顧在家裡面，想讓他同那邊斷了聯絡。可是後來有一天晚上，她鬧著肚子疼，看著她的人瞧著她不想撒謊，就送她到醫院去了，後來人就不見了。”
顧玥心裡面默默地嘆氣，她同馮月珍還真是母女來著，兩個人逃跑的路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說是照顧，你那不過是將她軟禁起來了。”顧玥苦笑了一下，“我還真像是她養出來的孩子，居然同她用一個招數逃跑。”
“逃跑？”陸之初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你是逃出來的？不是說著個馬嬸是你的救命恩人嗎？你這幾個月究竟是怎麼過的？”陸之初抓著顧玥的手，他現在總覺得自己碰不找她，就生怕自己又是做了一場大夢。
顧玥思考了一下，然後同陸之初大概講了講自己這大半年究竟是怎麼過的。不過她把馬嬸也曾對她動過壞心思，馬大壯可能根本沒有幫她打電話這種事給略了過去。畢竟馬大壯已經死了，現在再去糾結這件事情毫無意義。
陸之初聽顧玥說著她當時昏迷了很久，馬嬸照顧她如何不容易，村長家的兒子如何居心叵測，起初聽來還十分自責，總覺得是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她，才讓她受了這些苦楚，可後來見她眉飛色舞的形容自己如何從醫院裡逃跑時，忽然又釋然了。
如今已經是老天厚待，既然他找著了她，那從前種種已然就是過去了，今後的日子，他會緊緊地抓著她，然後兩個人好好地生活下去。
“所以，你們到漢口原本是想給馬嬸看病的？”
提起這件事來顧玥就覺得焦心，“我們昨兒去了漢口醫院，那醫生說懷疑馬嬸得了什麼癌症，需要住院治療。”顧玥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我們哪有錢住院，我就想著宜川既然沒人了，我可以去上海，你家裡面一大家子，總不會也突然就搬走了。那時候我以為你死了，我其實有點忐忑，我也不曉得我真的找上門了，你家裡人會不會認我。”
陸之初心疼的抱住顧玥，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不認你呢，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也還是我們陸家的媳婦，是我這輩子堂堂正正娶進門的媳婦。”
“陸叔叔。”顧玥顧玥靠在陸之初的懷裡，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地毯上。
陸之初“嗯”了一聲，見她在沒下文，這才問道，“怎麼了？”
顧玥抿起嘴來笑了一下，“我就是叫叫你。”
馬嬸從浴室裡出來，換了一身姜家廚娘的新衣裳，她十分不自在地在屋子裡轉了轉去，柔軟的床鋪和漂亮的沙發一個也不敢坐。
外頭等著的小丫頭打了個哈欠，聽到屋子裡頭有聲就開門探頭看，“老太太洗完了？先生請了醫生來，說是要給老太太和陸太太都檢查一下，要是洗完了就跟我下去吧，那醫生等了一會了。”
馬嬸最近看了兩次醫生了，這會聽說還要看，頓時就心疼起錢來，“不看了不看了，我最近看了好幾次醫生了，啥毛病都沒說出來。”
小丫頭在外頭等馬嬸本就等的不耐煩，可家裡太太吩咐了，她又不好不做，好在老太太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倒也還算聽話。可這會老太太不願意同她下去看醫生，她的語氣也就不好起來，“人家醫生都等好久了，哪能你說不看就不看了？”
顧玥和陸之初開門出來，正好聽見這句話，“請了醫生來？”
問這話的是陸之初，就算姜宏傑今兒沒有體貼地叫醫生到家裡來，他明兒也要帶顧玥和馬嬸再去醫院檢查一遍，那時候她們兩個沒什麼錢，好些個檢查都沒做，陸之初還是十分不放心的。
小丫頭忽然瞧見陸之初同顧玥，趕忙福了福身，“陸先生、陸太太，我們家先生請了個醫生來，說是要給陸太太和老太太都檢查一下才能安心，可是老太太一聽說要看醫生，說什麼都不肯去。”
顧玥曉得這幾日看醫生馬嬸是心疼錢的，於是她笑眯眯地走過去拉住馬嬸，“嬸子你別怕啊，咱們如今有錢了，別說看病，就是山珍海味都隨你吃的。”
聽了顧玥的話馬嬸笑起來，“山珍有什麼好吃的，咱們一輩子都是靠山吃山。”
顧玥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走，“那海味你總沒吃過吧？”
馬嬸搖搖頭，然後湊近顧玥小聲說道：“我能不能不看醫生了？”
“為什麼不看？”顧玥改為挽著馬嬸的胳膊，“你別怕，這醫生是不花錢的。”
“真的？”馬嬸將信將疑地看著顧玥，“可咱們之前不是看過兩個了？看完花了好幾十塊，最後還不是啥毛病都沒說出來？”
“那是因為咱們沒錢，很多檢查做不了。”顧玥神情複雜地笑了一下，她總不能同馬嬸講，人家醫生早就看出她的毛病了，只是自己沒說，“哎呀，反正來都來了，你也看看，我也看看，也沒什麼不好啊！”
馬嬸說不過顧玥，被她拉著走下樓去，閻黛芳原本正在同那個青年醫生聊天，瞧見顧玥他們下來，頓時有些不自在，於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間。
姜宏傑剛同馮芳菲去了廚房，憑藉自己對顧玥的印象囑咐了廚房做了幾道顧玥愛吃的菜色，兩人再回到客廳的時候，那醫生正在給馬嬸仔仔細細地做檢查。
看到顧玥平安無事，姜宏傑也是十分高興，他快步走上前去，先是對著顧玥打量了一番，然後充滿歉意地同她道歉，“弟妹，你這些日子都在什麼地方？是我不好，手底下的人找的不仔細，讓你吃苦了。”
顧玥已經聽陸之初說過，姜宏傑自打出事以後一直派人在外頭找她，可謂是盡心盡力，於是站起身來對著姜宏傑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大哥，我聽阿元說過了，這些日子你一直派人在外頭沒日沒夜地找我，我那地方不在這附近，是個特別偏的小村子。你們找不到也是正常的，你可千萬不要說對不起我，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姜宏傑倒是不在意自己為了幫陸之初尋找顧玥投入了多少人力和時間，眼下只要人回來了，他覺著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這頭兩人說話間，那頭醫生已經給馬嬸檢查完了，正該輪到顧玥。
“房醫生可是世家出身，祖上早四五代人都是在宮裡頭做御醫的。”這房醫生也是姜宏傑的朋友介紹給他認識的，雖然這也是第一次請房醫生過來看病，但他對方醫生的醫術還是十分信任的。
房醫生聽了姜宏傑的話“嗨”了一聲，“大清朝早就沒了，還提什麼御醫不御醫的，早年家父送我出去留言學西醫，就是怕人總把我那些個祖宗請出來。”
房醫生看病會將在自己父親那裡學到的中醫和留洋學到的西醫知識結合著用，她先是給顧玥按照西醫的流程檢查了一遍，這會又搭上了顧玥的脈。
“怎麼樣？”陸之初瞧著房醫生將顧玥左手右手的脈都切了一遍，一顆心就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