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夜遊？附體？
顧玥覺得自己的身體正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許多，馬嬸說的走不了讓她十分不能理解，“嬸子，我覺得我的身體確實是一日比一日好，但現在就要走只怕路途遙遠會吃不消的。”
馬嬸用她那滿是老繭的手摩挲著顧玥的手背，眼圈微微有些泛紅，“姑娘，嬸子不是嫌棄你不想照顧你了，只是天地良心，嬸子之前對你動了歪心思。或許……或許你大壯哥，就是報應也說不定。”
聽了馬嬸的話顧玥暗暗覺得心驚，她從來沒有看出馬嬸對她有什麼不好的心思，但眼下馬嬸這樣說了，想必她是真真切切的曾有過什麼壞心思，“嬸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實在是不懂。”
“姑娘啊，雖然我也有沒同你講實話的時候，可我同那馬德昌也並沒有全說實話，我就是……我原來只是想著若是你能嫁給馬德昌，那他給的聘禮就夠我給小壯娶房媳婦了。”說到這裡馬嬸抹起眼淚來，“可是，現在……小壯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姑娘啊，嬸子不能再拖累你了。你得走，趁著馬德昌還沒有……”
顧玥可算是聽明白了，敢情要是馬大壯沒死這家人是打算把她給賣了？那她是不是還得感謝山神爺爺把馬大壯給收了？
顧玥氣憤的看著馬嬸，她死死的盯著她看了好久，忽然又洩下氣來。依照她現在這個身體，若是馬嬸不告訴她這件事她根本就不會知道，再說，就算是往後她的身體好了，她一個外人，這村子想要留住她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不是嗎？如今既然馬嬸能同她說，大約也是有悔過的心思罷。
顧玥雖然可以理解馬嬸，但不意味著能夠平靜的接受馬嬸做過的事情，她這位如同再生父母的救命恩人對她確實很好，但也絕不會好到讓顧玥心甘情願賣了自己的地步。
“我……”顧玥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選擇安慰馬嬸，“馬嬸，你今天能同我講這番話想必也就沒有打算害我了，我應當謝謝你。既然你覺得我應該走，我自然也是信你的。可是我現在的身體在院子裡轉轉還好，遠的不說，就是到漢口去想必也不大可能吧？”
“嬸子現在不能害你，也不敢害你，菩薩說人要發善心做善事真是一點錯也沒有，我不過才對你動了點歪心思，山神爺爺就把小壯……”馬嬸眨了眨眼，硬生生把要流出來的眼淚給憋了回去，“你要怎麼離開這件事，咱們得好好想想。不然……就算出了村子，你的腳程太慢，會被追上的。”
顧玥點點頭，很是贊同馬嬸的話，“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就是不曉得可行不可行。”
月至中天，馬嬸披著一件粗布外衣，趿拉著一雙黑布鞋，慌忙的跑出了院子，奔著羅嬸子家去了。
“嘭嘭嘭”拍門聲一聲接著一聲，急促如夏日裡忽至的驟雨一般。很快，羅嬸子打著哈欠從被窩裡爬出來，一邊往院子裡走，嘴裡一邊罵罵咧咧的嘟囔著，“那個鱉孫，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可她一開啟門瞧見是馬嬸，神情立刻也緊張起來，“他嬸子，這是怎麼了？”
馬嬸拉著羅嬸子的手，“她羅嬸，你快去看看，也不知道怎麼了，睡前還好好的，剛我起夜看了一眼，渾身都起了紅點子，人也在發燒，已經迷迷糊糊的了。”
羅嬸子一聽是顧玥的事情，也跟著著急起來。那可是她這個半吊子醫生治療過的最成功的病人了，她可不能讓顧玥有事。
兩人藉著月色又跑回了馬家，羅嬸子一看顧玥的樣子，也嚇壞了，“她這身上是怎麼回事？”
馬嬸將顧玥的被子掀開一個被角給羅嬸子看，“我要是曉得怎麼回事還找你做什麼！我就是不曉得她怎麼忽然就這個樣子了啊!”
羅嬸子接著油燈昏黃的燈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顧玥的情況，最後蹙著眉為難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是什麼問題……只能先塗點……塗點藥？”
“能不能送出去看看？送到縣裡也好啊！這孩子……好不容易看起來好了，總不能，總不能放著不管啊！”
羅嬸子也十分為難，顧玥早前雖然傷勢看著嚴重，但其實不過都是些皮肉外傷，且不說她給的藥是不是真的好用，就算沒有她的那些藥，只要命大，自己恢復也仍舊是可以好起來的。
換句更直白的話說，顧玥之所以慢慢恢復健康，其實同羅嬸子關係不大，更多的還是依靠她自己，所以眼下顧玥身上發的紅點和高溫來的又急又兇，羅嬸子也是完全沒了主意，“可這區縣城要二十多里路，這大半夜的可……可怎麼去啊？”
馬嬸想了一下，將羅嬸子拉倒了一旁，“能不能借馬村長家的馬車用用？馬村長最是相信你的話，他們家的二少爺又對顧姑娘很有好感，若是你同他們家說說姑娘的事情，興許能把馬車借給我們也未可知。”
羅嬸子看了一眼炕上的顧玥，最後還是決定她自己跑一趟，“我去說說看……你先用涼水給她降降溫。”
看著羅嬸子著急忙慌的跑了出去，馬嬸用手拍了拍被子裡的顧玥，然後小聲說道：“她去跟村長借馬車了，估摸著咱們一會應該能走。”
顧玥眼睛睜開一條縫，眯著看馬嬸，咧嘴一笑，“有效果就好，等到了縣城，咱們在隨機應變。”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羅嬸子就帶著馬德昌和他家的馬車回來了，馬德昌一瞧見顧玥臉上和手臂上的紅點，心裡也泛起了嘀咕，這怎麼一個好好的人忽然就起了疹子又高燒不退呢？可說到底他是半點醫術也不懂，只能羅嬸子說什麼聽什麼。
“要送縣城去？”馬德昌眼睛看著炕上的顧玥，嘴裡的話卻是再問羅嬸子。
羅嬸子其實十分為難，一方面是因為她判斷不了顧玥究竟是個什麼毛病，到底用不用折騰去縣城，另一方面她又知道馬德昌對顧玥的那麼點小心思，生怕因為自己判斷失誤導致顧玥出了什麼毛病，而得罪這位馬少爺。
“去……吧？”羅嬸子為難的看著馬德昌，“我看姑娘這病生的古怪，去縣裡看看穩妥些？”
羅嬸子句句都是疑問，因為她實在不敢亂做主張。當初顧玥半死不活被帶回來時並沒有人要將她送醫，那是因為誰也不會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花太多錢，她們能做到的無非是給她一點便宜草藥，外加一個遮風避雨的屋子。但現在不同了，馬德昌對顧玥的那點小心思可謂是村裡人盡皆知，這位村長家未來的少奶奶，眼下去醫院的錢，自然是不用羅嬸子操心的。
馬德昌一聽羅嬸子的語氣心下覺得十分惱火，“要去就去，什麼叫要去吧？你都不曉得輕重的事情難道要問我嗎？”
“去去去，自然還是帶姑娘去趟縣裡的醫院比較好。”
“那就把人往車上搬！”馬德昌原本是想自己動手去抱顧玥的，可他看見顧玥臉上和小臂上的紅點，又實在下不去手，“愣著幹什麼，搬啊！”
“哦哦哦！”
馬德昌這樣一喊，羅嬸子和馬嬸才反應過來，兩個人將顧玥連同她身下的褥子一起抓著，一把年紀拼了老命，才將顧玥放到了馬車上。
“你們誰會駕車？”馬德昌這位小少爺平日裡在家中是嬌生慣養的，這等“僕人”做的活計自然是不會的。
羅嬸子看了馬嬸一眼，她私心裡預感顧玥這病不是什麼好病，也就不想跟著摻和，此刻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馬嬸
馬嬸面露難色，“我雖然會，但已經許久沒駕過馬車了，實在是……”
馬德昌最煩女人磨磨唧唧的樣子，他大手一揮率先上了車，然後對著馬嬸不耐煩地說道：“就你去，你照顧她這麼久，醫院裡也順手些。”
縣城雖然不近，好在馬德昌家的馬平日裡喂的好，三人一馬趁著夜色，雖然走得慢些，不到兩個小時，也終於到了縣醫院的大門口。
馬嬸率先跳下馬車，一溜小跑著進了醫院，喊了以為值班的大夫出來，那大夫趴在馬車上瞧了瞧顧玥的情況，又回去喊了兩個值夜班的小護士弄了一副擔架出來，這才將顧玥給抬近了急診室。
馬德昌起初還步步緊跟，可這位少爺除了同狐朋狗友喝酒的時候通宵過，平日裡在沒受過這樣的苦。不消半個時辰，他已經是哈欠連天，瞌睡的不行了。
“馬少爺要不先到車上睡一會？”馬嬸試探地問了馬德昌一句。
馬德昌站在治療室門探頭看了看床上躺著的顧玥，“那你看好了啊，我去睡一會。”
“好好好。”馬嬸點著頭連聲應承，心裡面卻是高興的不行，她還真怕馬德昌片刻不離的跟著她們。
瞧著馬德昌確實是回了馬車上補眠，馬嬸立刻走進治療室，這會治療室只有一個值夜班的醫生，馬嬸非說有話要同他講，生拉硬拽的將人家叫出了治療室，然後編了一大通根本不存在的發病情況。
那醫生之前瞧著顧玥像是吃錯了什麼東西，按照西醫的說法叫做過敏，可他現在被馬嬸那些個胡編亂造的話一說，越發的糊塗起來。
“還夜遊？還附體？好像撞鬼了？”
男醫生哭笑不得，覺得馬嬸很是愚昧無知，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顧玥已經從他身後不遠處的診療室裡，跳窗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