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籌謀
程媽左右無事，因為分外擔心顧玥，所以她搬了一個凳子，就坐在顧玥的門口，想著若是她醒了過來，要個水什麼的也有人能過聽到。
忽然聽到屋子裡“噗通”一聲，程媽趕忙開門進去看——顧玥卷著被子整個人從床上摔倒地毯上，但這都不是稀奇的，最稀奇的是她從床上掉下來居然也沒有醒。
程媽曉得自己是搬弄不動顧玥的，她只得下樓去求助，所以鍾莉莉的話，她聽了個尾巴，她只知道鍾莉莉再說顧玥的什麼事情，卻不知道究竟是好話還是壞話。
“先生，寶珠小姐睡掉地上去了。”
周天德嘴巴里的瓜子差點嗆到自己，捶著胸咳嗽了半天，陸之初聽到程媽的話一驚，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上跑。
真是奇了，這個丫頭從床上睡得掉下來，居然還沒醒。
陸之初將顧玥連同裹著的被子齊齊抱起來，輕輕鬆鬆地放回床上去，又仔細檢查了一下顧玥的頭臉，看到沒有磕壞的地方，才算是放下心來。
他摸了摸顧玥的額頭，感覺已經是退燒了，轉頭示意程媽一起出去，不成想他還沒走出兩步去，就聽到顧玥在床上喊餓。
程媽瞧見顧玥行了特別開心，她連連點頭，“小姐要吃什麼？廚房裡備了瑤柱粥，還有幾個小菜，我還做了紅糖饃饃。”
顧玥睡得久了，渾身軟綿綿的，她掙扎的從被窩裡爬起來，一時沒坐穩就是一個趔趄，幸好陸之初離得近，眼疾手快的就把她給抱住了。
“剛把你從地上撿起來。”陸之初索性就坐在顧玥身後圈著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想吃肉！”
聽了顧玥的話程媽哭笑不得，“寶珠小姐，你還病著呢，吃點清淡的好些。”
“你想吃什麼肉？”
顧玥覺得靠在陸之初身上還挺舒服的，最後就連頭也靠了上去，她閉著眼睛思考了一下，“牛扒牛扒，我覺得我可以吃好多的牛扒！”
顧玥要吃牛扒，程媽犯了難，家裡並沒有養專做番菜的廚子，眼下她又不會做。好在陸之初也不為難程媽，他讓程媽去叫周天德來，又吩咐了剛剛咳嗽個半死的周天德去給薛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並且告訴顧玥，如果醫生說可以吃那就帶她去吃，如果醫生說不行，那她就在家喝粥吧。
鍾莉莉也隨著周天德一塊上來了，她看著被陸之初摟在懷裡的顧玥，更是覺得這個人留不得，就算她做了妾，怕是陸之初也會寵妾滅妻。可能她這事想的嚴重了些，但是，就算不至於滅了，怕是陸之初到時候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既然心思已經定了，鍾莉莉也就不打算在坐以待斃，她從顧玥的房間裡退了出來，叫上小春悄悄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春對於鍾莉莉的決定很是贊同，她老早就覺得顧玥的存在不是件好事情，就算眼下種種跡象都表明顧玥對陸之初還沒有別的心思，但是，難保以後不會有——未雨綢繆總是不會錯的。
但是具體要怎麼做呢？鍾莉莉想的頭疼。
“要不送她出去留學？走遠了就好了？”
鍾莉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出了國去能讓她比較安心，但對這個想法小春卻有不同意見。“小姐，出國難道不會回來嗎？現在出去了電話也是可以打回來的，到時候她要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太辛苦，打電話或者寫信回來同阿元少爺哭訴，難保少爺不會把她接回來啊！”
“那……給她找個婆家？她如果嫁人了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小春思考了一下，有點為難的樣子。“嫁人不嫁人我們也不能強迫她，小姐你還記得嗎？咱們不是還聽她親口說過以後不要嫁人的嗎？”
鍾莉莉有點氣餒，“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可怎麼辦。我又不能開口讓他把顧玥攆出去，那我成了什麼人了……”
小春這會子心裡其實有點看不起鍾莉莉，她覺得鍾莉莉這個人可真是寡斷，又想攆走顧玥，又不想去做壞人。當然了，能不去做壞人，誰也不想去的。小春的腦子裡轉啊轉，忽然想起自己還在女子容留所的時候聽來的事情。於是她靈光一現，壓低了聲音，貼到鍾莉莉的耳朵邊上。“小姐，不如咱們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小春的意思，鍾莉莉一瞬間就聽明白了，“不行不行……”
小春嘆了口氣，“小姐，小心後患無窮。”
鍾莉莉想著顧玥與陸之初同榻而臥的樣子，又想起顧玥被陸之初摟著撒嬌要吃牛扒的樣子，咬了咬牙。“那咱們的想的萬全點。”
敲門聲是忽然響起的，嚇得屋裡的鍾莉莉和小春都是一哆嗦，簡直是心驚到嗓子眼來。
“誰啊？”小春試探著問。
“鍾小姐，先生請小姐下樓去，說是一同去吃大菜。”
這個時間早過了午飯但又不到晚飯，鍾莉莉根本不餓，再加上此刻心裡有事，她更是不願意出門同去看顧玥那個死樣子。“同阿元說我午飯吃得多了，又吃過點心，就不去了。”
小春趴在門上，聽到門外的程媽“哦”了一聲，很快又傳來下樓的聲音，確定門外再沒有別人，才又走回到鍾莉莉身邊。
“小姐，這事咱們得從長計議，而且……最好是能不在家裡說。”
鍾莉莉很贊同小春的想法，她思考了一下覺得今兒陸之初和顧玥都不在家她帶著小春出去也許正合適。
小春來了宜川還是第一次跟鍾莉莉出門，她坐在黃包車上，瞧著街邊的行人和景緻，心裡想著這地方終究是個小城，真是方方面面都不如上海來的好，就連街上的人們穿的衣裳都讓小春覺得土氣。
兩輛黃包車停在了七寶路的一個茶館門前，鍾莉莉其實並不認識這麼個地方，只是跟那黃包車伕說找個附近環境好的茶館，她想著顧玥和陸之初去吃番菜，斷不會突然莫名其妙的的跑到一間茶館裡來，碰到的機會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說是絕對不可能存在。
夥計是個機靈人，瞧見一位小姐帶這個丫頭就曉得兩位女眷是不會坐在大廳裡的，繼而直接往二樓的小包間裡引，一邊走還一邊介紹到各種茶品的價格。鍾莉莉聽完沒什麼意見，點了一壺六安瓜片，然後有加了兩樣點心，最後要求小二上過茶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們，也不要讓別人來打擾她們。
小二是個手腳麻利的，立刻吩咐了人來送茶和點心，然後店裡的夥計講小包間的門關好，就再沒有出現過。
小春在家裡被程媽嚇過，已經學的謹慎了，她要鍾莉莉先什麼也別說，自己在這包間裡走了一圈，又趴在門上聽聽外面的動靜，在站回了鍾莉莉身邊，給她斟了一杯茶。
“小春，你也坐吧。”鍾莉莉相同小春籌謀事情，覺得自己多少應該善待她一點，起碼這會不必非要擺出主僕的架子來。
小春跟了鍾莉莉許多年，這會見鍾莉莉這樣講，她也就一派順從，在她的心裡面，自己是要為鍾莉莉的後半輩子籌謀幸福的，所以在這件事情上自己也確實是個重要的人物。
“小姐，要是小春想，除非那顧寶珠徹底消失，不然阿元少爺怕是不會收心的。”
鍾莉莉有點犯難，眼下是在宜川，這裡她們人生地不熟，辦什麼事情都是束手束腳。
“小姐怕什麼，我們是束手束腳的，阿元少爺如何不是呢？小姐你想，若是在上海，雖然我們也有些人脈，但到底比不過陸家，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阿元少爺一定也是很快就曉得了。可在這裡對我們來說小春覺得是有益處的。”
“哦？”鍾莉莉不大明白，小春所說的益處究竟是什麼。
“咱們初來宜川，阿元少爺也曉得我們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自然也不會想到我們身上去。小姐你說呢？至於阿元少爺，上次他不是同你說過嗎？他調過來不過是個虛職，自己個的大部隊又不在身邊，當地原來師丈的部下跟咱們阿元少爺也不怎麼友好，不過是維持個井水不犯河水。阿元少爺就一千多人的警衛團能幹嗎？宜川說大不大，可是說小也不小，我們到時候利落點，他能查到什麼？”
鍾莉莉覺得小春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們去哪裡找穩妥的人呢？”
鍾莉莉這個問題把小春也給難住了，不熟悉的人是不是可靠誰都不好說，他們總不能大街上去拉一個……
“哎？小姐，那個汪什麼的少爺不是同顧寶珠有過節嗎？”
鍾莉莉搖了搖頭，她覺得小春的腦子也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汪博睿這個人，我覺得靠不住。”
鍾莉莉雖然覺得自己並不笨，但她這麼些年來也雖然不能說是深居簡出，但是同汪博睿那種生意場上的老油條比心思是斷然不夠用的，她沒有把握去利用汪博睿，還不被汪博睿看出端倪來，既然不能隱瞞過去，那焉知汪博睿不會出賣她們呢？
到時候事情不成，反而落得自己一身騷，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汪博睿這個人，決不能用，或者說，不能這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