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受傷
顧玥坐在陸之初的專屬乘馬“絕地”上,這匹馬無論從身高還是外觀都是一匹上等馬匹,眼下雖然騎著它的並非自己主人,它也表現的十分溫順。似乎是曉得這個小姑娘是經過了主人同意才來的。
“為什麼不是白馬?我看戲本子上主人公都是騎高頭白馬的。”
韁繩被陸之初牽在手裡,他慢悠悠地走著,身側是步伐穩健的絕地。“那都是杜撰。”陸之初抬起一隻手摸了摸“絕地”的勃頸處。“軍馬是要上戰場的,浩浩蕩蕩之中一點白,是嫌命長?”
顧玥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怪不得戲本子裡好些個騎白馬的英雄都死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陸之初無奈又好笑的看著顧玥,“大小姐,你不要一直抱著它的脖子,你這樣怎麼學得會?”
“我不敢放手……它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
陸之初嘆了口氣,對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副官招了招手,小副官快步跑了過來。
“趴下。”
小副官聞言利落的在“絕地”身側雙膝雙手撐地,待陸長官踩著他得背上了馬才又站起身來迅速跑遠。
顧玥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自己身後的陸之初,“你怎麼能踩人?”
“磴子在你腳上。”
“你……你可以讓他搬個凳子來也好啊!”
陸之初懶得同她爭論,將她身子扶正後圈在懷裡,馬靴輕輕夾了下馬肚子,“絕地”便不緊不慢地跑了起來。雖說是不緊不慢,卻也還是跑,這可把顧玥緊張壞了,哪還有心思跟陸之初辯駁。
“陸叔叔,你讓它慢點!”
顧玥已然不再去抱馬脖子,她兩隻手分別緊緊的抓著陸之初從她身體兩側伸過來牽著韁繩的手。
“你放鬆,它不會再快了。”
“我不敢!”顧玥這會倒不至於嚇哭,可那語氣裡多少有了點點哭腔。
陸之初皺著眉嘆了口氣,“你要掐死我了。”
“對不起啊陸叔叔,可是我不敢放手……我覺得我就要掉下去了!”
陸之初無奈的將韁繩改為右手手持,“你別怕,我現在要動動我的左手。”
顧玥用力的點點頭。
陸之初生怕自己動作幅度太大,再把顧玥嚇著,他慢慢的收回了左手,最後攬在了顧玥的腰上,算是將她徹徹底底抱在了懷裡。
“我現在抱著你,你掉不下去。寶珠你放鬆,別再掐我了……”
陸之初的手臂環在顧玥腰間,隱隱傳來的力道,讓顧玥安心了幾分,“那你答應我別放開!也不要讓它跑太快!”
“不放,不跑。”
陸之初默默的嘆了口氣,這丫頭總算是不再掐著他了。
“這是什麼地方?”顧玥這會整個人放鬆下來,才發現他們已經不在指揮部的大院裡了。
“一處小樹林罷了。”
顧玥扁扁嘴,“這可不小,一眼都看不見頭呢!”
陸之初緊了緊攬在顧玥腰上的手,“我讓絕地跑的快點,你看著林子小不小。”
“不要不要!小小小!陸叔叔說小就是小!你不要讓絕地跑好不好!”
顧玥急的扭過身去跟他說,腦門“咚”的一聲撞到了陸之初的下巴上。
陸之初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能不能不要亂動。”
顧玥這一下磕的不輕,她捂著額頭好一會沒說出話來,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
陸之初見她這樣子,想也知道她磕的不輕。他勒了下韁繩,絕地就乖乖的停住了腳步。“撞疼了?”
連個人是一前一後的坐著,顧玥這會後腦勺對著他一言不發,陸之初也不曉得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他翻身一躍,輕輕鬆鬆的下了馬。
“來,給叔叔看看,我們寶珠是不是哭了?”
“我才沒哭,又不是小孩兒!”
這下撞得委實不輕,顧玥再醞釀會大概真的可以哭出來,可聽陸之初這麼一說,一點想哭的心思都沒有了。
“那有隻松鼠。”
“哪?”顧玥聞言左顧右盼的找了半天,“哪有?”
“我抱你下來。”
滿心思全是松鼠的顧玥被陸之初雙手託著腰,輕輕一抱就抱了下來。
“你太瘦了,以後的多吃飯。”
顧玥不以為意,“我可不算瘦的,我讀中學的時候,有的同學愛美,每天是隻吃早飯和中飯的。”
“你不能跟她們學。”
陸之初將韁繩遞給顧玥,顧玥牽著絕地,他再領著顧玥。
“我才不跟他們學,我那時候每天放學都要去萬春海買些點心餅乾的。”她忽然想起自己是下馬來看松鼠的。“松鼠呢?”
陸之初看都不看她一眼,語調平靜的很,“跑了。”
顧玥“唉”了一聲,“都怪你,問東問西,人家早就跑了。”
“頭還疼嗎?”陸之初側過頭去看她,見她額頭上紅了一大塊。
“疼。”顧玥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但撞得疼,你的鬍子還扎我。”
陸之初平日裡一貫是個整潔利落的人,他這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確實微微有些胡茬,“太忙。”
他抓著顧玥的手又往自己的下巴上蹭了兩下。那力道不輕不重,癢的顧玥眯著眼睛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躲著他往回抽手。忽然她“哎呀”一聲,整個人一歪,就坐在了地上。
她左手還被陸之初握著,右手牽著的韁繩已經下意識的鬆了手。她這樣一摔,陸之初也是一驚。
顧玥不覺得疼,順勢就要往起站,陸之初覺得這一摔並不嚴重,也沒放在心裡,見她要起身,只是雙手託著她的腋下將她扶了起來。
“摔疼了?”
顧玥站在原地皺著眉,眼珠子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圈,忽然哭喪著臉說:“我好像崴腳了……”
軍醫才出了門去,周天德看著顧玥的腳,就站在床邊哈哈大笑起來。
“你出去的時候還騎著馬,怎麼回來的時候改騎表哥!”
顧玥也曉得他這話說的不大中聽,但到底年紀小,聽不出周天德字面下的意思,她抬手就用冰敷的涼毛巾去丟他。“誰騎你表哥,我要是自己能走,才不用他揹我。”
周天德眼也不眨,將那條溼毛巾接了個穩穩當當,又去涼水盆裡再將毛巾泡了泡,“表哥對你倒是真好,前兩年我偷騎過一次絕地,被他好一頓臭罵。”
顧玥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自己的腿,“你酸什麼,我看陸叔叔帶誰都挺好的,你要是先跟他說未必就不肯讓你騎。他罵你一定是因為你不打招呼就自作主張!”
周天德也發現了,顧玥這丫頭確實還是小了些,好些個心思估計動都沒動過。但他也猜不透陸之初的心思,所以有的話,心裡想想還行,說是萬萬不敢說的。
“他就是欠罵。”陸之初剛正好碰到看診完畢的軍醫,於是站在一樓聊了幾句。
陸之初彎著腰站在床邊,觀察了下顧玥的左腳。“一會派個車把你送回家,沒有傷筋動骨,過幾天就能好。”
“這幾天都不能動嗎?”
“你還想幹嘛?”有時候陸之初覺得小孩子真是太討厭了。
“說好讓我去看姨娘的……”
“我這就叫人把你姨娘接回家去還不行嗎?”
“真的?”顧玥高興的拍著身側的床。
陸之初在顧玥這裡,向來說到做到,等到顧玥被送回家的時候,馮月珍早已經回來一個多小時了。
她穿著一條白地蘭花的織錦旗袍,手裡攥著放絲帕,淚眼汪汪的看著顧玥。
早半個月前馮月珍就被送去了臨河巷的小四合院,當時周天德那個話雖然是說的客氣,但馮月珍聽來並不是什麼休養,反倒是有點軟禁的意思,仿若她是個害蟲,離顧玥遠點才好。
“哎喲,你看看你,你爹當初不讓你學騎馬就是怕傷著你。”馮月珍撫著顧玥,一點一點的往二樓的臥室移動。
“姨娘,不是騎馬摔的,我崴腳的時候在走路。不賴騎馬……”
“醫生怎麼說的?”
“軍醫給看過,說是沒什麼大事,休息幾天就能好了!”
馮月珍瞧著她也不像是有什麼大問題,也就放下心來。她私心裡其實覺得顧玥這傷傷得好,若不是顧玥受了傷,只怕她還得在臨河巷住著,鬼知道要住到什麼年月去,至於她的境況究竟如何,陸之初等閒是不會讓顧玥知道的。
關於臨河巷的事,馮月珍盤算著,這兩天還是要找個時機同顧玥講講。
“沒事就好,你不曉得,我聽到訊息簡直嚇壞了。”馮月珍鬆了口氣的樣子。
顧玥走的十分不便,這會她索性撫著二樓的牆壁不走了,她的定定的看著馮月珍,瞧著馮月珍的臉色卻是比從前好了血多,面頰上的肉都多了些。“姨娘,你好嗎?”
馮月珍看了眼跟在她們身後的程媽,顯示吩咐程媽去給顧玥泡壺果茶,等將人支走了,才嘆了口氣。她能感覺到,顧玥問這句話是因為真的惦記她。“開始不怎麼好,不過現在好了。”
馮月珍瞧著顧玥泫然欲泣的樣子,忍不住抱了抱她,心裡也有些動情,自己的眼圈也紅起來。“聽孃的話,你不能久站,咱們先回你屋裡去。說話的時間多得是,不在意這麼一會,好不好?”